第四卷 笑语柔桑陌上来 第109章 人不归来(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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突闻头顶一片哀嚎,双手重新得到自由,不顾一切的挣脱钳制,抓紧破碎的衣物,颤抖望着之前嚣张的流匪一个个倒下,肮脏的血没入黄沙中。
不知过了多久,荒漠中才安静下来,只见一双穿着黑色长靴的脚缓缓向我靠近,慌乱中摸索到手枪,哆嗦望着渐渐靠近的人,他一身黑衣,手持着三尺长剑,剑刃垂着点点鲜血,一方黑巾严实的拦住口鼻,窥不见他的样貌。
无比的恐慌压在心头,举起枪对准他,却见他缓缓解开衣袍,立即搬动扳扣,一声枪响,他已经灵巧闪过,来到我身边,一把夺去我手中的枪。
“苏苏!是我!”他突然开口,用自己的衣服将我包裹住,双手扳着我的肩膀,双眸沉静的看着我。
扯下他的面巾,却有渐渐疑惑,不敢相信眼前的人是真实的在我面前。
“没事了!别怕!”将我按他胸膛前,双臂紧紧圈住我。俯在他心头的我清楚的听见他心脏剧烈跳动的声音。
“俞勋佑……”依然不敢相信眼前的人会是他,可口中却又唤出他的名字,忍不住抬起头确认,手却先行一步触上他的脸庞,揉揉捏捏,确定眼前的不是海市蜃楼。
“是我!我是俞勋佑……”他点头承认,手掌贴着我的手背,细细安抚着。
“你怎么会在这?”惊愕盖过恐慌,在这荒芜的沙漠,这陌生的时空,从不敢想,不敢盼,不敢念,如今见到他,只觉得自己仍在梦中。
“你忘了欧阳的研究了吗?你在这个世界,所以我也能来……”
突然想起我和他的婚礼,我抛下他离开的时候,满腹的愧疚涌上,化作眼泪倾出,不敢在面对他,背过身去强忍着眼泪,撑起身,依然无处隐藏自己的悲哀。
“苏苏……”他拉住想要逃走的我,我一把摔开他,踉跄的在尸堆中穿行。模糊的双眼寻找着火儿的身影。
“火儿……”终于看见她从沙地上爬起,扑到我身上嚎啕大哭。
“没事了!”见她衣衫整齐,倒也松了口气,安抚着她,眼泪像是找到宣泄的理由,终于决堤而出。
“姐姐,你没事吧?他们没对你怎么样吧?”哭罢,她双手在我身上摸索,差点把俞勋佑披在我身上衣服掀了。我忙制止她的双手,摇头道:“我没事,我们都没事了……”
“那他是谁?”她闪躲的望着我身后的俞勋佑,又看看地上的尸体,打了个哆嗦,如只受惊的小猫卷缩在我面前。
“别怕,他是好人,是我朋友。”将她拉出来,对俞勋佑介绍道:“这是我路上捡的丫头,叫火儿。”
他的目光丝毫没有偏移,落在我身上尽是哀意,“我们只是朋友而已吗?”他上前,伸手擦去我的眼泪,没有逼问,只是轻缓的一句话,又让我泣不成声。
“好了!别哭,你说是朋友就是朋友……”他轻抚着我的背,叹了一声,“我们走吧!”
“嗯!”点点头,牵起火儿,而她却愣着不动。茫然的望着天边,随她的目光望去,天际有一条如龙状的影子迅速席卷而来。
“那是毒龙……”俞勋佑难得的恐慌,立即牵来马让我和火儿上马,指着远处一点黑道:“那有胡杨,快到胡杨树下去!”
他也上了马,紧跟在我们身后,不时催促,毒龙来得快,如有山崩地裂之势,恐怕没等我们到胡杨下便将我们卷了去。
火儿在我面前,神情恍惚,在马背上摇摇晃晃,似乎比刚才遇见流匪时更恐惧。
而她的马却渐渐缓下,我立即提醒,而她依然浑然不觉。
“火儿!”唤了几声,她还是没反应,强风伴着沙尘,已经迷得睁不开眼。身下马也慌乱起来,我坐稳了身才免被甩下马。
只听她的马一声吆喝,把她甩下背。
“火儿!”我立即勒住马,跳下马背奔到她身边,俞勋佑也下了马,一把抱起我按上马背,“快点离开!我带她走!”
“不行!要走一起走!”一开口边是一口沙子,又下马,帮着俞勋佑扶起火儿,拍着她的脸想唤醒她。只听她恍惚道:“妖……劫……”
“你快醒醒呀!”来不及弄明白她说的是‘劫’还是‘姐’,才想扶她上马,俞勋佑拦阻道:“来不及了!快蹲在马下……”他紧紧的牵着两匹急于逃走的马,将我与火儿按下,然后从我身后抱着我,轻声耳语道:“别怕!有我在!”
狂风在耳旁呼啸,有股强大的力量想将我们拔起,三人两马紧紧依偎,丝毫不能松懈。
而沙漠上的来得快去得快的毒龙却一直不肯离开,不知道僵持了多久,逐渐不能呼吸,黑暗中却依然有俞勋佑的臂膀坏绕,逐渐安心,混混沉沉闭上眼。
丝丝清凉泌入干烈如火般的唇中,又问人在耳旁说话,疲惫的睁开眼,见到的是一个陌生的地方。
“俞勋佑!”挣扎起身张望,唤了一声,木门推开,看清来人后顿时失望,“火儿!”
跌下床,摸索到桌脚撑起身,焦急的拉住进来的人追问,“我怎么会在这?火儿呢?俞勋佑呢?”
“还有位姑娘在隔壁房间,其他的小的什么都不知道……”来人似乎是住店的小二,惊慌的放下水壶就走。
“俞勋佑!”使出全身力气唤了一声,依然不见有人应答,挨着墙出了房门,来到隔壁房间,火儿依然不醒。再出房门,拉住小二问道:“带我们来的人呢?他在哪?”
“他在那!”小二往我身后一指,我立即松手转身,而满腹幸喜却又慢慢冷却。
“你就是慕容宝凌夭夫人苏苏?”站在我面前的不是俞勋佑,而是个从未谋面的中年男人,一身锦服透出他的身份不凡。
不管他是谁也与我无关,我现在只见的人是俞勋佑,我已经欠他够多了,要是他再为我送命……
不敢再想,踉跄离开,扑到门外,阳光与门外两株绿油油槐树刺得我睁不开眼。这不是荒漠,不是敦煌……
又折回身,追上来的中年汉子已经站在我身后。
“你们是谁?俞勋佑呢?他在哪?”
他拉开我,平静道:“在下乃是秦国御史中丞邓羌,奉秦王命特地请凌夭夫人前往秦国长安一聚。我们在荒漠中拾得夫人与那位姑娘,只是两位太过相似,实在难以分辨,所以只好将你与那位姑娘一起救起,而那位公子不在秦王的客单中,所以我们便让他留在荒漠中。”
“什么?”其他的没有心思听,只听清楚他说将俞勋佑留在荒漠。
荒漠中气候无常,又有野兽出没……
跑出门外,找到马房,才解下缰绳,几个大汉拥上,将我强行拉下。而那叫郑羌的人又上前平静道:“姑娘莫急,我们已给他留了粮食和御寒衣服,姑娘若想与那位公子重聚,还是从秦国回来再说。”
“我才不去什么秦国!快放开我!你们这哪是请我去?分明就是绑架!”对这么他们拳打脚踢,片刻后便体力不支,只能在原地喘气。
“夫人,我们是奉秦王之命请你前去长安,但不管你愿不愿意,这秦国你是非去不可!”郑羌一反平静,沉声命令道:“让夫人回去更衣!立即起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