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39章 剪不断理还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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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节字数:30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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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思清的床是对着窗口的,他一向浅眠,所以在睡觉的时候要把窗帘拉得严严实实的,才不会在第二天被光线弄醒,不过他却很少拉上窗帘,而今天是个例外……
没有一丝光的房间里,有一种重叠着黑暗的错觉……
林思清刚睡下没多久,就感觉有人在摇他,他一下惊醒了过来,眯了半天眼睛才看清原来是思静站在他的床头,正低着头看他,林思清皱了皱眉头,撑起半个身子,“怎么了?”伸手用食指和大拇指按了按隐隐作痛的太阳穴处。
思静又再次摇了摇他的手臂,然后,她慢慢从身后拿出一把剪刀,递向了林思清。
林思清的脸色一下子变得像一张纸那么苍白,一副被惊到的表情,原本半开的眼睛此刻就快要瞪出来一样,还有抿紧双唇的痛楚表情一闪而逝。
思静摆弄着垂下的长发,没有看着林思清,低低的声音却在这个宁静的夜里十分清晰,她说,“我想剪头发。”
谁会在半夜两点多的时候突然想剪头发,还是拿把普通的剪刀剪头发?不过谁又会在半夜起来替人剪头发呢?这个“谁”排除林思静和林思清……
卧室的灯光散着柔和的光,思静坐在梳妆台前,林思清在她身后为她一遍遍地梳着头发,镜子的女人,有着一头乌黑的头发,还有如同头发那般长的数年也一并在这一遍遍地梳理中细数……
有人问过她,为什么那么多年了从没见过她怎么剪短头发?阳阳经常笑她,说她就像古时候的女子,还搞身体发肤受之父母这一套,也太舍不得自己的头发了吧?不就几根毛吗?可是思静还着保持着原样,只是一天一天地头发越来越长了,却从没想过有一天要减掉……
林思清轻轻地挽起她的头发,把思静的头发在脑后扎了一个长长的马尾,拿起剪刀,却迟迟不见他下手剪下去……
思静借着镜子看着身后的林思清,剪刀在接触到头发前的瞬间停了下来,手却还是固执着握着剪刀,没有剪下去,也没有放下,隐约感觉到他的手正微微颤动,不知是因为握得太用力,还是因为紧张……
思静看着,没有开口说一句话。
有的时候他们的相处就是无言的,没有为什么,也许只是他们都习惯这种沉默方式了。
自始自终思静都没有提及为什么她突然想剪头发,对她来说,头发和林思清一样,在留起来的那刻,就没想过什么时候要去剪断它……可是后来她知道了,其实就算剪了,还是会长长的……
而如今她却要剪了……
“你要剪多短?”林思清看着镜子里安静得有些过分的女人,突然就生出了一个念头,真要剪了她的头发,就剪到能剪到的最短,而如果真要有这么一个人剪这头黑发,他也希望是他……
有人说头发是三千烦恼丝,也有人说蓄起头发能许愿,不过这些说法造就了两种人,一种是出家人,另一种就是白日做梦的人。显然思静不是为了做梦而蓄头发,也没有为了断情根而要去剪头发,她只是觉得这些头发开始碍眼了,像在头皮上长了倒刺一样,扎到肉里疼得受不了……
“再长下去,大概要坐到屁股下面了,翻个身有时还压到头发,你看着办吧,怎么利落就怎么剪。”思静看了一眼林思清,又看了看自己的头发,没再做声了。
思清看得出她还是有点舍不得的。“剪多了会哭鼻子吗?”他还记得她小时候剪头发都要哭的,兴许是想到了从前,林思清的眼睛里透出暖暖的光,和室内的灯光一样柔和。然后他稳了稳拿着剪刀的手,顺着马尾一路撸下去,低头落下一吻,轻轻地闭了闭眼睛,再睁开时,手上的剪刀已落下……
那是头发和剪刀摩擦的声音,几年之后,林思清仍然忘不了那声音,他才明白原来心碎不是感受,它是有声音的,耳朵是听得到的,然后一想起这声音就会整夜整夜地睡不着……
放暑假的日子很长,长到很多人盼着的假期到最后都恨不得明天就上课,除非你的日子过得非常的充实,不然你必定会在无聊中发疯。阳阳在学校里,得出一个结论,当时思静抿着嘴抿得非常辛苦,她说:“以后我教育下一代,不会逼孩子读书,我让他拼命地玩,玩到他哭着回来求我让他读书。”
说实在的,汪阳对思静的影响其实并不小,虽不能和她说出一样的话,但有时思静也会意识到自己说话的口气越来越像一个人,当时康凌筱就神情颇怪地盯着她,然后高深莫测地留下一句话,“原来你很喜欢汪阳同学啊。”最后思静禁言了一个月。
有些时候她不是不想在乎,而是她不敢在乎,这个她一直都知道,只是没人在她面前道破而已。那些只能放在心里的东西,真要说出它的所以然,对思静而言,理由实在是太多太多了,而唯一不能说不口的就是那点“不想失去”的胆怯心。
接连两天思静都去了附近最大的一家书城,挑了一个最偏僻的角落,随手拿了一本书,就盘腿坐了下来,看什么不重要,重要的是那里对她而言已然是最能消磨时间的好地方。只是她常常一开始看着迷糊,而每次看到兴起的时候,天又快暗了……
今天一如往常地看了看时间,又这么快到晚上了,思静拍了拍本就没有沾灰的裤子站了起来,眼睛瞟到地上放面包的食品袋,这才意识到她又忘了吃饭的时间,不过饿久了又感觉饱了,她把面包扔进了垃圾桶,准备明天想起来吃饭了再去买吃的,免得又浪费了。
走出书城的时候,思静还是不免被玻璃门映出来的自己吓了一跳,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这一个礼拜她只要是照镜子,哪怕是看到自己的影子都是及其不适应的,习惯真是一件可怕的事情……
夏天的夜幕降临得特别慢,七点的天还像是冬天的五点。这让已经习惯黑夜的人尤其得不适应。
远远地看见一个人站在夕阳下,那是临界夜幕的夕阳,幻化着黑与红的交替,让思静一时捕捉不到那男人脸上的神情。
“吃饭了吗?”他问。曾一度时,思静觉得他的声音里藏着什么测谎机之类的,因为对他,她说不了慌。
思静低了低头,好让前额的刘海稍微挡住她的眼睛,“吃了。”
林思清似乎只是随便问问,做个简单的开场白,隔了一会儿,他把思静手中的包接过,用另一只手领着,顺手又摸了摸她的头发,似乎和她一样在适应中般,动作十分地小心翼翼,把她耳边的发丝撸到了耳后,“爸妈突然想去乡下扫墓了,去看看外婆外公,要后天才回来。”
“哦。”两人往前走去,思静在他身后悄悄地拉上了他的手,看着林思清在夕阳下被镀上一层金的背影,思静想起了今早上抽屉多出的那个装着存折的信封。那是二伯偷偷塞给她的,她不想要,却也硬生生地接过了。
谁来告诉她,有些东西她该怎么还?
晚上无不例外地思静躺的是林思清的床,枕着他的枕头,盖着他的毯子。这两天他们只要一找到机会,就往床上去,没有理由,也无关欲望,而且有点不知节制……
身旁的人正闭着眼睛用手一遍一遍地摩挲着她的头发,摸到头发尾部的时候停顿了一下,有种截然而止的感觉。思静被他的动作弄的有点想睡觉,就在迷迷糊糊的时候,她听到他说,“我们可能还要等上一阵子……”
她困得已经不想说话了,只是在心中补上了一句话,一句只能说给自己的话,“延时就延时吧,只要不食言就好了。”这是那晚她的最后记忆,后来应该睡着了吧。
第二天早上,她是痛醒的,感觉到身体被压着,下身也被灌满了,全身都酸痛,她动了动,好让手有那么点知觉,好不容易睁开眼睛,在适应了光线之后,看见的是林思清的头顶,阳光从窗子外透进来,照在了他裸露在外的背脊。她记得他每晚都是穿着背心睡的,所以她就快忘了他的背总挺得那么的直,似乎不会累一样。
来不及细看下去了,感觉到她似乎正被汗水浸透着,一股汗味让她挣扎地想起身,身上的人似乎也醒过来了,伏在她肩头上的头动了动,“我要去洗澡。”
终于林思清睁开了眼睛,思静只隐约捕捉到他的眼睛布满了血丝,然后身上就一轻,他扯过了床上唯一的毯子,往身上一披,就躲进了厕所。
思静慢慢地从床上坐起,看见自己不着一缕的狼狈,觉得有点好笑……
他做了林思静的男人该做的事,而留下的却不是所谓的爱痕,那是禁忌所束缚的勒痕,总让她遍体鳞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