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

    周沐然的房间在我的隔壁，仅一墙之隔。我越来越多的窝在自己的房间，因为我怕面对这个我喜欢的男孩子。但更多的，我会趴在房间的墙壁进行很变态的活动，那就是偷听周沐然。我渐渐摸透了他的一些习惯：比如每天早晨6点钟会准时起床晨跑，晚上8点喝一杯咖啡，11点准时睡觉。我狠狠的骂自己：许央央，你真是无可救药。

    我连续几日都不肯下楼吃饭，饭菜都是由张妈送到房间，连周文远都觉出了我的古怪。终于，晚上的时候周沐然敲开了我的门：央央，我们聊一聊好吗？

    他的眼神很诚恳，我咬咬嘴唇，把他让进房间。他干净的指甲轻轻叩着桌面，眉头微皱，似乎在思忖着改用什么样的措辞才合适，我做到他的对面的不敢抬头看他。

    央央，他说。我抬起头，用眼神示意他说下去。央央，这段时间很明显你是在躲避我，也许你认为我欺骗了你，但以一个陌生人的身份来和你交谈，进而打开你的心结是我为弥补爸爸对你伤害的下下策，但我真心希望你快乐。

    我吃惊的看着他，抓过比飞快的写着：那么，这是你们一早就设计好的是吗？

    不是的，央央。他焦急的解释着。我是在知道了你的事之后，辗转寻到了你的ID，但爸爸和阿姨并不知道这件事。

    是吗？我缓缓的写道。那么谢谢你了，我的哥哥。

    他看着我写出的字，眼睛里溢满了悲伤，我也倔强而绝望地望着他，最终他垂下眼睑，默默的走出房间。在他关上门的那刹那，我的眼泪奔涌而出。我爱的人，却注定只能与我陌路。

    然而悲伤，并不只有这些。当夏天最炎热的时刻到来时，何芷被周沐然牵着手出现在我们面前。周沐然很自然的介绍说：这是我的女朋友何芷。他的脸上，有微微幸福的表情。

    22岁的何芷高贵清雅，满目生辉，圣洁的像一片月光。而平凡如我，看着眼前这对璧人，只能远远仰望。

    一整个暑假，何芷都住在这个家里，周文远很欢喜，好像已认定了这个准儿媳，而我，越来越像个多余的人。何芷对我很友好，也是很亲昵的喊我央央，买小女生喜爱的玩偶送我，她只当我是周沐然的亲妹妹，虽然我看起来那么古怪。

    何芷有时在楼下弹钢琴，优雅如公主，周沐然靠在钢琴上，和着她轻轻打拍子，我躲在二楼的楼梯后看他们天衣无缝的默契。他们对视时流露出的甜蜜，好像可以将其他的一切都忽略掉。我捂住嘴巴，将眼泪打回肚子，满心苦涩。命运好像总在同我开玩笑，我珍视的，我宁可牺牲一切去换取的，都像是一个个的幻影，在我触手可及的时候又消失无踪。

    周沐然还是会来找我，但总被我冷冷的眼神拒之门外，我感谢他帮我卸掉恨的包袱，但他打碎了我对幸福的一切企盼。

    周沐然，我明白，你对我的爱是关怀，却无关爱情。我对我的悲伤，无能为力。

    我看到他们靠在一起读书，手牵手去散步，他为她擦去额角细密的汗珠，他们也在餐桌上互相为对方夹菜，有时我会和周沐然会四目相对，我看到他眼里的愧疚，他却不知我心中此时的伤痛。

    我的脾气越来越暴躁，我快要疯掉，却说不出一个字。只能频繁地摔东西，疯狂的写字，大口大口的喝牛奶，来填充胃部的空虚和内心的空虚。

    这个夏天是如此的炎热，燥热的空气像一张密布的网，让我窒息。

    西子来看我，周沐然像看到了曙光。

    他笑着向我：“央央，我们一起去吃东西，好吗？带上你的朋友。何芷站在他身后，笑脸盈盈。

    西子欢快地应着“好呀，好呀”。我找不出拒绝的理由。

    那是何其煎熬的一顿午餐，我一直低着头对付盘里的比萨，西子的目光则不停的在我们三个人间游移着，她一定看出了些什么，因为她是如此的了解我。周沐然话说的也很少，只有何芷，她对一切都不明了，只是欢快地笑着。是啊，她有爱的男友在身边，有成功的学业和大好的前景，不像我，是一个人，什么都没有。

    饭才吃了一半，我再也呆不下去，找了一个借口拉着西子匆匆跑出来，西子疼惜的看着我说：哭出来吧，央央，哭出来会舒服一点。

    我对她苍白地笑，西子，你不知道的，能哭出来的悲伤便不算真正的悲伤，而世上最悲伤的事情莫过于，你深爱一个人，却只能以亲人的身份自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