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44章 行云无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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依照皇帝的吩咐,宫女们将当晚帝后下榻的房间里里外外地布置了,椒房恩宠移到了臣子家,铺陈如此隆重,怕是空前绝后了。白圭吩咐了人在前厅伺候,才随着西乡到后面帮他指挥人搬进搬出,赵锦心下不忍,过来扯了扯他衣袖,“你去前面坐,我在这里就好。”
“文彦,你再调些禁卫来吧。这里不像宫里,陛下这次又是这么兴师动众来的,我心里不踏实。”
赵锦虽然迟疑,可白圭的担忧不无道理,于是答应着欲走,还不忘嘱他不要累着,“你伤还没好,记得找人帮你敷药。”
白圭靠在廊柱上向他笑着点了点头,除了郑珽之外,认识他最久了,“只有文彦一直不变,真好。”
听了这话,赵锦呆住了,心里没来由一阵抓痛,大大咧咧的他此生可是第一遭碰到这种感觉。“瑞桢……”想说些什么安慰他,可不知如何开口,“我马上带了禁卫回来,你等我。”
“不必了,吩咐了宫里的侍卫统领就好,你一个大将军在这里守门不像样。”
“可……”可我担心你,从前都能毫不犹豫地脱口而出的话,如今却说不出了。
“不过我倒有件事想要你帮我,”白圭走下阶来,示意赵锦把耳朵凑给他。
听罢白圭的耳语赵锦露出不可置信的神情,可白圭却拍了拍他肩膀,“不用回来了。”再说,每次皇帝都不会白白留宿,做什么要赵锦来看些不该看的,在席上时他就有预感,这次的戏码并不好看。今晚郑裕并不用人劝,就已经报销了小半坛酒——越是拦他他越是一盏一盏的喝干,不拦他他还是自斟自饮。白圭知道他的酒量,皇帝醉了。饭后自己半哄半骗地要他喝醒酒汤,可他就是不依,把碗掼到了地上,还狠狠地推开了自己——幸好赵锦没有看到这一幕,否则他不会离开这里半步的。
“皇后今晚歇在这里,我如果也在这院落里留宿,于礼不合,帮我把书房收拾了吧。”白圭叫过了严成,低低的声音吩咐。
“这怎么行,那边小憩尚可。”
“怕陛下有传唤,夜也不是很长,我看看书就过了。”
严成还想固执地坚持让他好好睡一晚,还未及开口,院落外传来喧哗的声音。郑裕半个人挂在皇后的肩膀上,宦官宫女几次伸手要帮皇后分担,都被皇帝斥退了,反手用力抱着皇后,好像防着别人抢走她一样。可怜皇后被他倚靠得脚步踉跄,直到看到西乡她才好好地松了一口气,终于到了,可以给皇帝找一张床踏踏实实地休息了。
“椒房”的门被郑裕摔得山响,“没朕的旨意,谁都不准进来。”他拖着皇后一起进了屋,所有一干人等被晾在了不大的院中央,挤得人有些气闷。仲夏时节,那屋子的雕花隔扇窗尚半支着,通过灯火能约略看到屋里的人影,皇后扶了皇帝上床之后似乎并没有起身,反而是红罗纱帐被人一把扯展开……皇后的一声尖叫提醒了外面伺候的人,急急上前七手八脚地将门窗都照料好。
非礼勿视,白圭叹了口气,什么也没说,转身向书房走去。
书房里一切如故,就连一缕墨香都依稀当日,可见严成日常维持的用心。想从架上取本书来打发残夜,可一瞥间见到的物件却让他不由起了责备之心,“怎的疏忽至此。”那把琵琶就这么躺在架上,“衣不蔽体”,他两手托着将琴取下,见桐木板上已蒙了尘,他心中竟泛起一股酸楚。抱着琴呆立了半晌,神思飞了千里万里,白圭才想到寻块软布来好好擦拭。奇怪,严成什么时候胡乱来碰他的东西,他记得断了的琴弦他就这么放着没去理会过,现在竟然为人上了新的,虽说手法有些粗糙,可用的弦却看得出是辛苦配来的。“他何时也有这能耐了。”白圭哭笑不得,动手调着轸子,不由悠悠叹了口气,“做什么还辛苦维持下去,断了,就是断了。”一阵灰心,他坐回椅里,将琵琶置在膝头。琴是弹给知音之人的,这琵琶,理应毁去。刚刚红罗帐落的一幕又从脑子里闪过,他闭了双目摇了摇头,不对,他应该高兴才对的,那时见了裕儿带了寒香一起来,自己明明是高兴的,现在这种莫明其妙的烦恼又是为的什么……
裕儿要的,自己给不了,自己已经很累了,想必裕儿更累,寒香如果能帮裕儿解开心结,又有什么值得烦恼的呢,自己该高兴,该欣慰的。与其搞得两个人都疲惫不堪,倒不如就这样丢开手算了。再也无心调什么弦,白圭起身将琵琶收进袋内,复又踩在凳上将它“束之高阁”。
冷不防砰的一声,书房的门被人大力撞开,害得白圭脚下一步踏空从凳上跌了下来,所幸那凳子不高,但是脚踝还是隐隐作痛。比起扭伤的脚腕子,白圭更多关心的是撞门进来的人,那个一身酒气不讲规矩的人还能是谁。郑裕衣衫凌乱,腰带没有束,看那样子是刚刚一番行云布雨过后没及收拾利落。白圭撑着地面想爬起来,可是脚下一痛又跌坐回了地上,偏这时背上的箭伤也一起来了,疼得他额上渗出了冷汗。
“你要我好找。”郑裕几步踏进屋,一躬身抓住了白圭的手腕,手底用力将他生生从地上拽了起来,“不是说就睡在对面的屋子不许乱走的吗。”
白圭单脚撑着身体的重量,脚下倒不至于变本加厉地疼,可刚刚那粗鲁的一扯着实苦了背后的伤口,他疼得心都在抖,轻颤着嘴唇要郑裕放手,可郑裕偏偏不听,还一把将他推倒在书案上,撞得他吃疼叫了出来。
“怎么,看不得我和皇后亲热了?你不是不在乎我吗?你眼里心里只有燕王,干什么还给我做这个样子出来,啊!”
郑裕含着酒气的声音吼在他耳边,让白圭渐渐有些头晕,他在说些什么啊,关燕王什么事……
“天牢里的刺客死了,今日只有你去见过刺客,怎么就这么巧!我已经下旨封了那案子,你还有什么不放心的。”
糟了,原来是这样,白圭醒悟的浅浅苦笑着,他刚刚让赵锦派人去防着这一手,没想到还是迟了。
“今晚,给朕专心点。”郑裕一字一顿地吐出这句话,随即不容置疑地抽开了白圭的衣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