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十二章 山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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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心里也十分别扭,自我出江湖以来,今天是我败的最惨的一次,本是好意而来,却被误解,现在又拖着一条伤腿走不成,当下憋闷不愿说话。
张真人倒是爽朗,笑道:“姑娘空手对白刃一人敌三,并且对方是江湖上赫赫有名的武当七侠之三侠,还能做到不伤分毫,老夫真的很佩服阿。”我道:“过奖。”心想,要不是你那一声吼,我现在或许已经出了武当山了。
殷梨亭正色说道:“淡竹姑娘,对不起,今天的事情全怪我一时之间无法控制自己心智,导致你被误会。”我冷冷的道:“我也有不对之处。”
此时清风明月已经拿来药酒纱布等一干物事,殷梨亭将我扶至床上,我的伤口有两处,一处是被殷梨亭次上的左臂,一处是被俞莲舟刺伤的左腿小腿。左臂的伤口只是划破了皮肤并无大碍,而腿上的伤口就较重了。殷梨亭扯去那半截已经裂成条的裤腿,只见伤口一寸来深,说道:“二师兄下手也重了点。”我愤愤地道:“你们武当山之上差点就此多了一个冤死的亡魂。”
张真人哈哈一笑,说:“我看过姑娘的身手,早已料到他们三人不会伤到你。”我心想,幸好我命大活下来了,如果死了那要看你张老头又如何分辩。碍于张真人武林泰斗之面子,当然不能把此话说出口了。
殷梨亭擦洗伤口、涂好了药膏,又将我的胳膊、腿仔细包扎停当。眼神颇为关切。
张真人说道:“姑娘就在武当安心养伤吧。”还留清风照顾我,交待妥当才离去。
我本以为殷梨亭白天的友好完全是装模作样,那个发着狂充满憎恨的人才是他本来的样子。如果是本性已然暴露在我面前,现在实没必要再装下去的理由,而现在看来,他面露关切,神情柔和有礼,诚意有加。倒让我推翻了先前的判断。
殷梨亭见我直盯着他不放,羞涩的一笑,问道:“淡竹姑娘可否还在怀疑在下是否会随时发疯。”我冷冷得道:“实在太有这个可能了。”
殷梨亭叹了口气,说道:“你也累了,好好休息吧,我去找师兄们叙叙。有什么需要尽管吩咐清风去做。”交待了清风几句,又怆然长叹了一声,出门去了。
清风是个十来岁的小道童,此刻正坐在桌前呆呆的望着我。眼中困意正浓。我道:“清风你也去睡吧,我不会有事的。”清风拗不过我的坚持,终于也去睡了。
房中有一种淡淡的檀香味道,清香好闻。想必因这道观之内常年供奉神像,所以香烟缭绕,沁人心脾。
连日来我一直行路始终不曾好好休息过,而在这武当山之上,一定不会有危险来临,所以,我放松了警惕,感觉十分疲倦,腿上的伤口虽痛,但很快便酣然入梦了。
我在武当住了八、九日,我想到这许多日武当七侠中没见到宋远桥、张翠山二人,大概是在外办事,没有回山。他们从未提过,我也不问。
他们每日做早晚课,其余时间练剑习武、习文写作,十分无趣。除了殷梨亭和张真人偶尔来看看我,其他人对我都没有好印象,不过反之亦如此。所以腿伤一好,我便向张真人辞行。张真人让殷梨亭送我下山。
这几天下来,我和他相处已经颇为融洽,一路说笑,很快到了山下酒肆,其实这里是武当派迎送客人的出口。我们叫了酒菜,就当为我简单的送行。
喝了几口酒,殷梨亭说:“我知道现在晓芙在哪。”我装作漠不关心的样子“呃”了下,生怕拿捏不到准头又害他犯病,给自己惹来麻烦。我已不敢提及纪晓芙之事了,反倒是他自己又提了出来。
他兀自说道:“后来她特意来找过我一次,专为道歉来的,她告诉我她会去在舟山小溪村隐居。”我挟了块牛肉入口,又“呃”了一下。心中却牢记了这两个地名:舟山、小溪村。
殷梨亭抬头看着我,面容平静,突然一笑:“你何必如此惊恐,看来当时我确吓你不清。”我道:“都过去了,提它做甚。”殷梨亭又道:“你见着她,能帮我带句话吗?”我说:“如果我能找到她,当然可以。”
殷梨亭幽幽的道:“你见到她,就跟她说,她最后那次见我,我正好犯病才把她赶走,实不是我的本意。她永远是我的晓芙妹子,我已经不恨她了。”说着眼眶湿润,眼圈发红。他连忙别过脸去。
我极怕他这时突然犯病,于是岔开话题随便问道:“但闻武当七侠之名天下闻名,我在这山上住了这许多日,怎不见宋远桥宋大峡和张翠山张五侠呢。”
殷梨亭也知道我这一问的用意,故挣脱了那悲痛,回答起我的问题:“大师兄几个月前就下山寻找屠龙宝刀的下落,顺便拜道一下其他门派。五师兄爱上了天鹰教殷素素,现在已失踪多日了。听说你跟天鹰教渊源甚深,你可有殷素素的下落?”
殷素素?似乎听范遥谈起过殷天正确有一女,不过我那些日子忙着寻找决明师兄,很少接触天鹰教教众,对教中之事所知甚少,自是不会留意。
于是我据实以告。殷梨亭点点头:“原来你跟魔教关系并非如传闻所说那般亲密。”我说:“江湖传言,一传十十传百,莫不夸大其词,若非亲眼所见亲耳所闻怎能相信。”
殷梨亭道:“不错,在下感到淡竹姑娘豪爽通达,是为可交之人。”
又聊几句,直到酒干盘净,我起身道:“送君千里,终须一别,殷兄请回把,我们后会有期。”
殷梨亭也拱手道:“后会有期。”
于是我离开了武当山,向那吴越之地的舟山小溪村而去。
我本想将纪晓芙地址通过明教暗号告诉杨逍,但我实在不能保证晓芙还心系杨逍,杨逍行事向来独断专行,谁敢保证他不会对晓芙用强,而如果是那样,岂不是害了她。所以,我决定先找到晓芙再作打算。
而我突然苦笑,这些人其实干我何事,我来回的东跑西颠不过是一种折腾,而寻找师兄之事又让我无从继续,有事做总比没事做来的好,至于我那三位师兄,两位师弟,有缘自会相见,无缘即便曾共处一室也不会有丝毫联系。
刚离开那酒肆不久,我就发现有人跟踪。此时我们都地处官道,来往行人众多,我施展飘雪穿云疾速奔跑,那人竟然跟得上,始终与我相差一段距离,我用余光瞥见那人带着一顶尖的斗笠,而我也不揭穿他,倒要看看这人自我离开武当就跟踪到底我有何贵干。而我这么一跑一停,想必他也知道我已经发现他了。
一天过去,我住店,晚上趁黑出来巡视一番,也没发现什么异动。心里实在想不出这被跟踪的理由。如果我曾经在不知情的情况下得罪了什么人,我无门无派无背景,大可以明目张胆来找我报仇,如果明知打不过我要玩阴的,而这人举动也不像暗杀,而且明知道追踪被我发现,还契而不舍的追下去。。。。。。想了一夜,无什么答案。
第二天早起赶路,那个斗笠又如影子般跟上了我。连续两天过去,我决定明天戏他一戏,结束这不好玩的游戏。
前面有个小镇名叫龙华,是方圆几里内的最大的集市,而这天,正赶上五天一次的大集。
商贩、百姓塞满了整条街道,真正是摩肩接踵、人山人海。要在平时赶路,我一定会绕过集市,甚至不会走官道。可是我为了戏弄这个斗笠者,只好忍耐着成为人山人海中的一员,各种嘈杂的声音、各种味道袭面而来,一时让我有点晕眩。却让我有了在人间的感觉,面前尽是讨生活的各色人等,有达官显贵,有衣衫褴褛的乞丐,有叫卖的小贩,也有富甲一方的商户老板。
我断定我目前一举一动都在那斗笠眼中,所以我佯装对这集市有大兴趣,精心挑选了一块五颜六色的绸布,又买了一个糖人拿在手中不忍吃掉,最后跟随一群人来到了一处戏台。
到此为止,我仍可断定,那个头戴斗笠者仍旧在寸步不离的在不远处跟随着我。戏台上正在上演我根本不识得的花花绿绿的戏曲,我跟随众人拍手叫好,仿佛看戏看得十分投入,一幕演毕,戏子们都去台后换衣。而我装作十分喜爱其中一人,一边叫喊,一边跟随他进入了后台。眼睛一瞥那人仍旧注视着我的方向,看我来到后台似乎不以为诈。
我一到后台隐蔽处,立刻换上男装,随意在脸上一抹。从从容容的出来,谁能认出!即使我大摇大摆的来到那人面前,他也不可能想到刚刚进去的那个手拿糖人兴高采烈水灵灵的姑娘此刻是身边这个一头乱发,一脸泥巴比乞丐好不了多少的小厮。
他似乎发现我在看他,瞧了我一眼,却不以为意。最多认为只不过是一个随处可见的小厮正在打量一个打扮很怪异的江湖人士,而我想他定被这样人们仔细瞧过很多次,早已习惯了这种诧异的目光。
我心中窃喜不已。看他斗笠虽压得很低,身子却不曾移动,眼神也未离开那后台分毫。而在那一个对视之下,我看到他高鼻梁,窄下巴,眼神甚为慧黠,一看即为逗趣之人。个子也不是很高。
于是我上前拍拍他肩膀,装作很熟络的样子喊了声:“兄弟!你是在等人吗?”那人斗笠之下只露出一个挺立的鼻梁,不动声色地说道:“不错,守株待兔,只等兔子来撞了。”
我听他这样说,心下一惊,莫非已识破我的伪装?而我也平静说道:“原来仁兄是个打猎的。”他又说:“熊熊圣火,焚我残躯,可怜我打了一辈子猎,烤了多少只兔子,不知道残害了多少生灵。”
此人居然是明教中人!果真非等闲之辈,在我如此精心伪装之下还能认出。我哈哈一笑,而又严肃道:“生亦何欢,死亦何苦,怜我世人,忧患实多!”
这人突然一抱拳,道:“明教山水门门主夏侯漂见过淡竹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