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部 相逢一醉是前緣  第七章 厉错   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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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七章厉错
    窗外的雨啪嗒啪嗒的下着,火炉里的火呼呼的烧着,我手里的一根草被我无意识的扯着。
    老太太看着我微微一笑:“姑娘真是好人。才华横溢,还那么疼爱弟弟,真是个……好姐姐呢。”
    我有点摸不着头脑,不知道老太太为何突然提起这个。
    “我儿子回来了。”老太太站起身。
    外面果然有脚步声传来,但是——
    “什么人?”一直很沉默的冽像被什么烫到似的跳了起来。
    杀气。那脚步声中,有一种我很熟悉的隐约的气息,杀气。
    “‘娘’,您的守株待兔之计不错呢。”一个似曾相识的阴森森的声音。
    我转过头,那老太太冲我一笑,真正的笑地无比诡异。
    我马上就知道了她为何会笑的如此诡异——
    只见她从脸上撕下一张枯黄色的人皮面具,露出了一张漂亮的孩子的脸,再往头上一扯,花白的假发落下,露出他高高扎起的黑色长发。她——不,他站直了身子,冲我微微一笑。
    一个十一二岁左右的少年。
    那个脚步声的主人赫然出现在门前。看到他的那一瞬间,我惊得叫出了声。
    “流……赦……”
    不可能。怎么可能。如果流赦在这里的话,那希……
    “恩?”男子挑了挑眉,“小姑娘……你认识我哥?”
    哥?
    嘎嘎。沾满雨水的乌鸦从我头上飞过。
    “长……长得还真像……”我抽筋。
    “老早就分家了。”那家伙摆摆手,“我叫流恕。不是流赦。言归正传,呐,殷落涧,你要不要跟我们走啊?”
    “果然来了么。”殷在我身后一声低叹,“玉阙宫。”
    今天的运气真是烂到发霉了。冽愤愤不平地想。
    已经被追杀了一路了。本来以为在这皇家禁地落箫山可以安分几天,没想到那些家伙还是追来了。
    ——而且更要命的是,还牵扯到了一个无辜女子。
    那个声称和他们一样迷了路的女子,在冽看来或许是无比惊艳的出现。初看起来是极其平凡的女子,一袭白裙,沾染了泥土和血迹,长发简单的挽起,外貌清丽,不加修饰,然而那种超脱于这世间的气质却是无法掩埋。纵是一身毫不掩饰的狼狈,仍能不假思索的吟出那么脱俗的诗句,恍若非这世间之人。
    ——想远了吧。
    冽在心里暗暗苦笑,面对有“剑华”之称的流恕自己都能分神,本能果然退化了呢。
    想起身后那个眼神微倦,笑容清澈的男子,冽心中不由的一紧。
    “我可以叫你落吗。”
    “恩。当然可以。”
    终有一天,你会想变得比谁都强,在你有想要保护的人之后。
    那是师傅在他学成之后所告诉他的。
    想要保护的人……
    唳血刀出鞘,在杀气中微微颤动。
    他望向身后,殷落涧已经握紧刀鞘,把那名女子护于身后。
    ——很奇怪的是,那名女子的申请确实镇静到近乎习以为常的样子。就像……身为杀手的自己一样。
    这样的神情出现在一个看上去普普通通又毫无武功的女子脸上,实在很奇怪。然而现在他已经顾不了这么多了。
    “落,推到内厅墙角。”
    “恩。”
    两年多的羁绊与默契,简单的话语,明了的眼神,就可以轻而易举的知道对方在想什么。
    让我,保护你。
    “你心中的羁绊可不少呢,”流恕轻笑说,“作为一个杀手,多余的感情,可是不必要的。啧啧,真愧对于你封天大陆‘三曜星’之一的称号呢。”
    “‘三曜星’,”他自顾自的说下去,“为首封天大陆第一剑士,号‘无影’的‘繁弦’;次之则是洛国国师,封天大陆第一术士,号‘无情’的宇文夜曦;然后就是你了,对吧,名不副实的第一杀手,‘无绝’,冽?”
    “我说过了,”唳血刀挥出,“我当然不会在乎这些。”
    在乎的,只是那个人温柔的笑容,想要守护一生的笑容。
    记忆中的阳光明媚流转,那个人对他伸出援手。
    总是双手沾满鲜血,比谁肮脏的自己,他都愿意微笑面对。
    “你想要的东西,就算是天下,我也给你。”
    “我叫止错。”那孩子一剑截断了我和殷落涧的去路。
    “玉阙宫排名最末的杀手么。”殷落涧依旧是微微一笑,但语调多了一丝说不出的冷。
    “姓殷的,你找死。”那孩子说这话时却依然是一脸天真,与他的气势完全不符。
    “大姐姐,你可以先走哦。”他对我说,“因为……我总觉得你是个好人呢。快走吧。要不别怪我不客气了。”
    “如果……我不走呢。”我对他眯眯眼。
    “那……我也没办法了呢。只能连大姐姐一块儿杀了。”
    漂亮的脸带动了不可忽视的杀气,止错的剑向殷直来。
    殷拔剑,横向相档,既护住了我又接住了止错的攻击。但同时,他剧烈的咳嗽起来,一丝血丝从他的嘴角溢出。
    “以你的身体怎么挡得住我的攻击呢,殷落涧。”小家伙一脸兴奋,“今天,你输定了。”
    殷的嘴角露出一丝苦笑。
    “对不起,”他微低着头对我说,让我看不清他的表情,“连累了你,真不好意思。”
    为不能保护我而感到抱歉么……
    记忆中,那个人也曾经对我说:“对不起,依,不能保护你了。”
    对不起……
    说对不起的,不应该是我么?
    “把剑给我。”
    他迟疑的望了我一眼。
    “没事的,”我对他粲然一笑,“让我,保护你。”
    让我,保护你。
    从小到大,一直是别人在保护我。
    小时候,哥哥为了保护我,失去了很重要的人。
    长大后,那个人为了保护我,在那么冰冷的夜里孤寂的死去。
    在这里,希为了保护我,一个人血战众敌。
    我不能再眼睁睁的看着前一秒还在和我谈笑风生的人离我而去,再也不可以了。
    ——再那样做的话,心会很痛很痛。
    不期然的,眼前闪过那一抹深邃的墨绿。
    我接过剑,告诉自己,没事的,你是剑道二段,而你面前的那个小鬼,只是他们那什么宫里排名最末的小屁孩而已。
    “你好像一点内力都没有的耶。”止错歪着脑袋看着我。
    我瞪了他一眼。废话,我当然知道。
    我深吸一口气,回忆起生疏已久的动作。
    目视,拔付,冲击,拂击技。
    哐。刀剑相撞。
    “动作很有气势!大姐姐!”小正太兴奋的喊。
    “……这话听着很别扭。”
    “我又没别的意思。”
    “……臭小孩。”
    一招一式的挡着。论剑术,那孩子不如我,但是他的每一招却都带上了相当强的内力,震得我整只手臂接近麻木,心口隐隐作痛。
    他突然刹住脚步,然后突然加快速度绕到我左边向我袭来。
    好快!
    “居合道,第三式刀技,受流。”(注一)
    那个人手执木刀,收敛起平常的玩世不恭,一脸认真的说。
    “恩。”我点点头,偷偷的看着他的侧脸。
    细碎的棕色短发,露出光洁得让我总想亲一口的额头,一双像狐狸那样细长而漂亮的眼睛。
    ——怎么看都不会厌烦,越看越喜欢的人呢。
    “认真点,小丫头!”
    “哦,好的!”
    “这一招是攻防合一型的招式,对于坐于左侧的敌人可用,不过呢,”他扬扬眉,“个人认为,对从左侧袭击的,也很有效哦。”
    由正面向右,正坐面向左方对手,踏出右足同时将刀水平,向对方太阳穴雷厉拔击,右足移踏左足侧,架开对手的刀的瞬间,刀回旋,动作连贯不可停留,左足拉退后方的同时,向对手左肩口斩下。
    凭着记忆中那人的教导,我几乎是靠着本能行动起来。
    一剑劈下。
    止错急退几步,尽管如此,剑还是深深的刺入了他的左肩。
    “我是不是小看你了。”那家伙有点恼羞成怒,直接冲向前,直刺向我的心脏部位。
    居合道,第五式刀技,袈裟切。(注二)
    就是这个了。
    “对于敌人,仁慈是不必要的。”
    我尽量不去太在意止错由于惊恐而涣散的稚气的双瞳。
    右足起步,反转刀,右单手从右下往上斩。(注三)
    鲜血溅满了我一身。
    这是在这个世界的第二次了。
    止错的一切表情停止在了一瞬间,他的刀在距我的脸不足一公分处停住,然后,掉落。
    咣。
    一声悲鸣。
    属于这个只有十二三岁的孩子最后的悲泣。
    我捡起他的剑,振落那上面的血,洒满了一地盛开的美丽而邪恶的曼珠沙华。
    “对不起。”我低微的声音低得连自己都听得不真切。
    伸出手,拂上他未曾闭合的双眼。
    “有些事情不必过分自责。”殷站在我身后说,“不是他死,便是你我亡。想要生存,便只能这样了。”
    “我别无选择的,对吧。”我苦笑。
    “姑娘,进来吧。”
    那孩子伪装的温暖声调依旧缠绕在我身边,而如今只有一具冰冷的尸体躺在地上,静静的谴责着。
    “这把剑,是厉错。止错的随身佩剑。”殷看了一眼我手中的剑。
    “厉错,好凌厉的名字。”我掂量了一下手里的剑。手感非常好,但像浸透在寒意中般,冷冰冰的没有温度。十二三的孩子,就用这样一把凌厉而冰冷的剑,用别人的生命,延续着自己的生命。
    “姑娘到底是什么人,可以告诉我么。”不期然的,撞上那双微带倦意而温柔的双眸,像之前一样,我莫名的心安下来。
    “不要老叫我姑娘,叫我简依就可以。”我摆摆手,“至于我是什么人呢……抱歉。我也……不知道。”
    抱歉,我也不知道。
    或许这只是一场梦,梦醒了,一切连同眼前这个眼神微倦的男子,都会消失殆尽吧。
    殷微微皱了皱眉。
    “姑娘杀了玉阙宫的人,不怕被追杀么。”
    “你说谁被杀了?”一个阴魂不散的声音这时响了起来。
    其实不用问。一切一目了然。我手里滴血的厉错,一身的血迹,还有地上冰冷的尸体。
    “……被一个女人,还是一个还无内力的女人所杀,真逊。”流恕不屑的撇撇嘴。
    流恕和黑蚊子打得似乎相当激烈,从前厅到我们藏身的后厅都是残垣断壁,高手果然就是不同。
    “不好交差啊,”流恕看着止错的尸体,“最小的棋子丢掉了。”
    我感觉我握紧了手中的厉错。
    “算了,反正不过是个小角色。”他继续自说自话,“算了,就这样回去吧。”
    充斥着整个屋子的浓烈杀气突然消失了一半。
    剑入鞘。
    “今天放你们一马吧。”流恕轻笑,“反正主上不急。还有,”他转向我。
    “小姑娘,你叫简依,对吧。我记住了。”
    他突然眼神很奇怪的看了一眼我和殷。
    “那么,冽,后会有期。”
    说完,他从窗口跃出,消失在苍茫月色中。
    ∽∽∽∽∽∽华丽丽的来注释∽∽∽∽∽∽
    注一、二、三、四:均为剑道专用术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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