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怒 59.医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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针对蓉蓉找来的小王子病征,白云与葛亘从对方眼中看到的与自己一般无二的惊异。“是毒。”随即葛亘却笑了,“我学医多年,能够一眼看出并无特别,而白云你,前前后后不过学了几个月,居然与我不相上下。”
“葛先生谬赞了。我只是死记硬背了几本医书罢了,葛先生才是名副其实的当世名医。给小王子的药方,还要劳驾先生拟出来。”
“哈哈哈,葛某自会尽力。”
考虑到葛亘曾为兴王门客,不易取信于嘉棠王室,所以白云带着她与葛亘商议的药方进了宫。而早在白云进宫之前,蓉蓉打探小王子病征之后,嘉棠王勾也神岚便在圣城广贴皇榜,招募民间医者为小王子诊病,有几个自以为医术高明的医者揭了皇榜,进宫为小王子诊治,用药之后,小王子的身体却越发虚弱起来。未等嘉棠王发话,皇后韩殊便下了懿旨,将医者全部下了大狱。如此,再无人敢随意去揭榜了。于是,白云这次入宫,虽名正言顺,却也担了极大风险。
跟在内侍身后,穿过道道宫门,走进帝王召见医者的睱癸殿。所谓“睱癸”,意指手眼通天,万事都在掌握中。帝王在此召见民间来的医者,威慑之意非常明显。
白云恭敬跪拜,几步之遥的帝王,用一如从前那般温润谦和的声音说道,“免礼。”白云起身,微微抬头去看,只见明亮的大殿那头,一身白衣的神岚坐在御案之后,丰神玉朗,温润深情。一瞬间,白云只觉得一切依旧当年,仿佛他还是那个少年,而她还是那个叫他神岚哥哥的云浮。
“好久不见,白云。”帝王的唇角化开一圈温柔的笑意,帝王的眼中淌过经年的思念和牵挂。
“陛下别来无恙……”在知道自己要进宫时,白云曾激动过一段时间,而如今那个自己心心念念的人,就在不远处,白云却觉得心中一片宁静澄澈,淡淡的哀伤,淡淡的欣喜,在经历过无数不堪之后,原来生命还能够如最初那般平静而清淡。
静静无言的相望,似乎要将失去的那些时光一次追回。
“白云,你且尽心为吾儿诊治。这孩子是我唯一的后嗣,你治好了他,便是大功一件。我便有理由与朝臣商议特赦令之事。”
“谢过陛下。白云定会尽力而为。”
神岚与白云一起去了小王子的寝宫。
小王子是皇后亲子,一直守护在侧,此时白云为小王子把脉,神岚便与皇后坐在一起,静静地看着。他牵住皇后的手,原本焦急烦躁的皇后明显平静下来。
一岁的孩子,睡不好,吃不下,瘦的厉害,便是白云为他诊脉的这一段短短的时间里,他也一直在哽咽哭泣,稚嫩的嗓子嘶哑得令人心疼。
白云拿了纸笔,洋洋洒洒写下药方。这种叫做“藏伤”的毒药,并不为太多人所知,不过知道的人解起来并不费神,中毒之后的表征与疾病很相似,一方面不易被发现,另一方面按照疾病来治疗,反而会加重病征,而且这种毒药需长期服用,下足百日,中毒者便会身亡,不过如果中断服食,中毒者的身体便能够自行将毒药排出,慢慢康复。
什么人给这么小的孩子下毒?
用这种毒,下毒者的目的是什么呢?
能够持续的下毒,下毒者肯定是小王子身边的人,那么要不要把他揪出来呢?
药方写好,在送去取药之前,神岚看了一眼,他不着痕迹地皱了一下眉,又看了一眼白云,然后便派人去依方子取药。
为了方便照顾小王子,这一晚白云宿在宫内。半夜时分,屋中却来了一个人。此时白云并未就寝,而正在烹茶,似乎在等客人来一般。白云起身,弓腰行礼,“陛下来了。”
神岚点点头,“你知道我要来?”
“是。”
“今日我看了你写的药方,便知道你不比前些日来来的那些庸医。你看出来了,吾儿中了毒。”
“小王子中毒不深……”
神岚摆摆手,示意白云不要继续说下去。“白云,你可知是谁下的毒?”
白云微微一怔,随即却似立刻想明白了,她轻声说道,“陛下,小王子才一岁多,还那么小。”然而话刚说完她就后悔了,人难免总是把自己想得圣洁,把别人想得灰暗。
“呵呵,”神岚轻轻一笑,“你以为是我。”不是询问,而是肯定陈述,“如果是我,何必用这种拖沓的毒药。不过你这么想正是人之常情,帝王之家,君臣之别,远胜于父子之情。”话虽如此,神岚脸上却还是露出了黯然。
白云微微一笑,“陛下不是那样的人。”
“哦?你觉得我是怎样的人?”
白云不接神岚的话头,反而问道,“陛下可知是谁下的毒?”
神岚也不纠结,顺着白云的问题,回答道,“只有猜测,没有证据。不好说。”
“这种毒,叫做藏伤,要下足百日,中毒者才会死去,中毒之后,跟得了风寒症一样。我想,下毒者是想让人们觉得小王子是病故的。也就是说,百日之内,下毒者会进行一项极大的阴谋。”小王子是神岚唯一的子嗣,也就是唯一名正言顺的皇位继承人,谋杀继承人,那么下毒者的目的便不是谋朝篡位也不远矣,“如果是这样,陛下,你也有危险了。”白云将自己的推断说了出来,引得神岚一阵侧目。正当白云以为自己多事了,神岚却微微一笑,说道,“白云,你还是这么聪明。”
白云有些赧然,“陛下说笑了。”
神岚笑道,“嘉棠内忧外患,朝中,韩方从司徒升任丞相之后,权势越发大了,我的几位弟兄,又个个不安稳。在外,纥仪旱灾严重,秋时几乎无粮入仓,纥仪王本就好战,最晚今年冬天便会东进嘉棠,以战养灾。一旦纥仪东进,东曙必然相策应之。吾儿中毒一事,实在不单纯。”
白云忽然有了一个模糊的设想:东曙一国早有吞并天下之心,此时嘉棠风雨飘摇,一旦神岚有什么意外,那么小王子作为唯一的继承人,便是新的嘉棠王,他的母亲韩殊,外祖父韩方,必然一夜间权势滔天。而一旦小王子“病故”,神岚的兄弟便会竞逐王位,嘉棠内乱,被东曙纥仪瓜分,便是时间问题——内乱,外兵,这手法很熟悉啊,当日旬盎之变,便是如此一般。
肖云好手段,上次借夷人攻旬盎,此番借纥仪迫嘉棠,借刀杀人,娴熟至此。
“下毒之人,是东曙的奸细。”白云缓缓开口,语气却坚定从容。
神岚一怔,“你为何如此说?”
白云便将当日旬盎之事与如今嘉棠局势对比说明,而神岚听着白云的分析,脸色一分一分白了下去。待白云说完,神岚蔚然一叹,“我只道韩方欲做嘉棠第一人,原来他从头到尾都不是嘉棠人。”
如此说来,下毒之人便是小王子嫡亲外祖父,嘉棠当朝丞相韩方。
白云将韩方和旬盎联系起来想,得到的结论更是把自己吓了一跳:韩方,韩微曦,同是姓韩,微曦,曦都,还有韩殊,殊与曙,旬盎王宫内的殿堂亭阁,升芳殿,蓄芳宫,小芳亭……天哪,当时听说旬盎先王将宫内殿宇改名,全部带了“芳”字,白云就觉得哪里不对,如今看来,在韩方来到嘉棠之前,他已经在旬盎埋下了一条很长的线。
白云与神岚对视,两人眼中俱是惊愕。
“白云,你不但是救我儿性命的医者,更是为我嘉棠找到症结所在的医者。”
“陛下即有定见,白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