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5章-十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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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年(公元728年)。
过年之后,我在益州城的西区开了一间医馆,名为金针。贫苦百姓来看病分文不取;富人来看病非百金而不出;若是达官贵人之类,纵有万金也不应诊。初时,那些人十分不满我的做法,几次找我的麻烦,有一次险些被下了大狱。刚到任的剑南节度使及时出现救了我不说,还狠狠地惩治了下面的官员。不久有人传出风声说,益州城内宁得罪州府、莫开罪金针,不然丢了官职不说,没了性命都不知道为什么。后来才听白逸说,这位剑南节度使是宰相张九龄的门生,张九龄任中书舍人时便与皇太子及五王爷交好。我心下明白,敬之知道我在益州,便嘱托了他照顾。
崔博的孩子在七月来临,是个健康活泼的男孩儿。崔博十分高兴,给孩子取名叫凤起。孩子满百日之后,我向他告辞,打算四处周游一番。崔博百般挽留,无奈我去意已决,他只得同意,并要求我不论身在何处,都必需及时跟“青鸟盟”取得联系。
十月初十,是个秋高气爽的好日子。我带着白逸、良辰往南出发了。良辰已经是白逸的媳妇儿了,不带着不行。
我们在十二月的时候就到了荆州,得知良辰有孕,我们便在此处住下,待开春再走。
第二年(公元729年)
正月初一大清早,我领着白逸去了赤壁。站在江边,北风吹起江中浪花无数。白色的浪花激打在岸边青褐色的岩石上,发出阵阵“哗哗”的声响,十分壮观。北风也吹起了我万千披散的青丝,黑色的大氅随风不断地拍打着我的腿。没由来的被这宏伟的景象感动,想起了苏大学士的《念奴娇•赤壁怀古》,大声地念了起来:
大江东去,浪淘尽,千古风流人物。故垒西边,人道是,三国周郎赤壁。乱石穿空,惊涛拍岸,卷起千堆雪。江山如画,一时多少豪杰!
遥想公瑾当年,小乔初嫁了,雄姿英发,羽扇纶巾,谈笑间,樯橹灰飞烟灭。故国神游,多情应笑我,早生华发。人生如梦,一樽还酹江月。
白逸听后,赞叹我的文采风流,不输当朝的任何一个学士和才子。我只得大笑,告诉他,这是我尊敬的一位前辈所写,我只是强记了他的诗词罢了。白逸很好奇这位前辈是谁,但我不欲多说,他也只得作罢。
阳春三月好天气,良辰身体也不错,我们便继续出发了。一路经过岳州、长沙、衡山到广州。
八月十五那天,良辰生产了,是个漂亮的女孩。白逸让我给她起个名字,我高兴地叫她玉生。
每经一地,除了给当地的百姓免费治病外,我们还收集一些当地的药材。那些药材都被我研制成了药丸,分别装好。到广州时,我们已经有上百种不同的药丸了。白逸便在城里盘了一间小铺面,专门出售这些药丸,为我们挣了不少收入。由于我时常出门为穷人诊病,又分文不取,周围的百姓送了我一个“金针神医”的称号。
每两个月,我都会写两封平安信,由白逸送去“青鸟盟”,然后转送去京城和益州,但他们从不回信给我。
玉生三岁时,我们又起程离开了广州。
第五年(公元732年)
这次我们由广州出发,经泉州、福州、温州,最终在杭州落了脚。
杭州物富民丰,景色秀丽,气候合宜,玉生喜欢得不得了。于是,我让白逸在城内买了一所带铺面的宅子,前开店,后住人。
白逸看店,良辰负责日常的生活起居,我依旧四处行医。玉生是我们的开心果,十分粘我。每晚都要我给她讲过故事后才肯入睡,良辰常常为此恼她,她总是淘气地扮鬼脸不理会。玉生四岁时,我为她请了教习先生回来,白逸为此感动了好久。
这平静的日子一直持续到玉生七岁生日。
第九年,冬(开元二十四年,公元736年)
眼见十年之期快到了,我内心既雀跃又担心。如果按史书上所写,敬之会因太子之事受到牵连,有性命之忧。深知我心的白逸,便托人悄悄打听朝廷的消息。
十一月末的时候,他告诉了我一个不好的消息:张九龄罢知政事,朝中以韦济为尚书户部侍郎。果然与史书上写的一样啊。张九龄被降职是太子谋反事件的起端。
坐在房内,我心情异常烦闷。手里一直抚摸着挂在脖子上的白玉龙佩,我该怎么办呢?怎么做才能帮到敬之呢?
“公子。”白逸进了房来。
我一动不动地继续坐着,失落地问:“白逸,我该怎么办呢?”
“公子还在为了张大人的事为王爷担心吗?”白逸问道。
“嗯。”我收好玉佩,看着白逸说,“这件事非同小可,会牵连许多人。”
白逸不解地问:“公子是如何得知的呢?您平日不与官府交往,甚至不与世家子弟相交,这朝中之事您又如何能断定呢?”
“白逸,你要相信我。”我解释道,“这件事一定会发生的。我知道自己没有能力去改变事情的发展,我只想救敬之,只要能让他活着。”
白逸看着我不说话。
我站起来走到他面前,问道:“你有没有办法让我和敬之见上一面?”他还是不言语,我继续说,“你有的,对吧!就算你没有,‘青鸟盟’也有,对吧?”
“您真的要冒着生命危险进京去吗?”白逸问道。
“是的。”我斩钉截铁地说。
“好吧。”白逸说,“只是这个办法会让您受点委屈。”
我灿然一笑,“我不怕。”
白逸轻轻地叹了一口气说,“主子设立的‘青鸟盟’在京城开了一家名为‘醉舞’的教坊。公子扮成女子混入京城,可在那儿落脚。”
只是要扮成女子嘛!小意思。我点点头。
“此次良辰与您同去。我不能与您同时入京,免得叫人认出来。虽然相隔十年,但还是小心些。”白逸说,“我会在城郊的崔家别院住下,有任何事您都可让良辰来找我。”
“那玉生怎么办?”我问。
“我明日便起程,将她送回益州。”白逸说,“正月十五,我们在京城‘天香楼’见。”
我又点点头。
第二天,白逸带着玉生赶去益州。我和良辰上街买了些胭脂水粉,金银首饰和绫罗绸缎的衣服。
第三天早晨,我在房内换过女装,良辰为我梳好发髻。看着铜镜里的人,面不敷粉而白,唇未涂朱而丹,眉若新月,眼如星辰。十年前我受了宫刑之后,体内激素分泌改变,加上这些年来,我刻意的调理与保养,使得我皮肤愈加细腻如脂,身体其它部位的毛发也全体脱落不再生长,连喉节都不见踪影。
良辰在旁边感叹道:“公子还未上妆已是倾国倾城之美貌,若妆扮起来该是怎样的颠倒众生啊。”
我回头看着她微微一笑:“良辰美景奈何天,赏心悦事谁家院?你可是又在想你家的相公了?”
良辰的俏脸骤然全红了,“公子好端端地拿奴婢开心。”
见她满面羞怯娇嗔,我笑吟吟地又转过去看着铜镜中的自己。敬之,我就要去见你了。十年未见,你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