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0章-礼物(修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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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节字数:32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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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了九月九日重阳节夜宴,梨园里歌舞不休,李彭年和舞娘们基本没有时间跟我学习孔雀舞,我倒是真正落得清闲了,只得回南薰殿好好休息几日。
这半个月来,我并有去薰兰宫找兰妃,虽然我可以在宫内行走,但是只身去嫔妃宫里是不合时宜的,只会给我们带来麻烦。兰妃曾偷偷派了心腹小宫女来问我为什么要留在宫里,我只回了一句:君命难违。
不知道白逸收到崔博的回信没有,这样惴测不安的日子真是太难受了,我一分一秒都不想再过下去。昨天之后,与李敬之又有了不一般的感情牵扯,只怕离宫之时会凭添一层情伤啊!我仔细瞧着手里拿着的白玉龙佩,这应该是李敬之昨晚特地留给我的。
“林福。”我向殿外叫道。
林福很快就进来了,“公子,有什么吩咐?”
“你给我找些红色的丝线来,我要用。”我对他说,“另外,你帮我找一个可靠的工匠,我要打一件东西。”
“公子请稍等,奴才去去就回。”林福静静退了出去。
林福带着工匠回来的时候,我正躺在软榻上小憩。他轻轻喊了我两声。“公子,公子。”
“嗯,你回来了。”我半躺着翻转身看向他,“工匠找来了吗?”
“回公子,丝线奴才已放在桌上了。匠人在殿外候着,公子要他进来吗?”林福说。
“叫他来吧!”我从榻上坐起来,走到桌前拿起先前画好的图案看看。
“小人见过叶兰公子。”那工匠三十岁上下,看上去很沉稳的样子。
我把图案递给他,“你能按这个样子给我打出来吗?”
他接过图,看了看说:“这样子很简单,三日内便能给公子做出来。”
“好!你下去吧。”我对他说。那工匠恭恭敬敬地退了出去。
我对林福说,“过两天你去他那里帮我拿这东西时,回来时顺便去一趟国公府,看看白逸在不在。”
“是,公子。”林福答道。
我拿起桌上的红丝线,编织了一条挂玉佩的绳子,再结了一个小小的双绾同心结在后面,将玉佩贴身挂在胸前,一刹那冰凉的触感令我感到异常的温暖。想起昨晚的激情,又一阵阵害羞。
傍晚时,林福给了我一张字条,上面写着:云淡淡天边鸾凤,水沉沉交颈鸳鸯。写成今世不休书,结下来生双绾带。敬。
是他写给我的。我默默记下他的诗,然后将字条放在烛火上烧掉了。虽然断袖之情在这里不是禁绝,但也没有人能肆意而为。更何况在宫廷之中,这样的感情还是小心为上。我们两人的身份都太敏感了。
当夜,兰妃又派了一个小宫女过来看我,劝我尽早离宫,免起事端。我默然不语,静静地打发了她。十几年来,也许兰妃对李隆基也产生了另一种感情。女人是感性的动物,容易被感动,就算不是爱情也是感激之情。李隆基对她也是不错的,至少他时常让薛崇简去薰兰宫看望她。也许临幸不多,但未尝不是一种别样的保护。如果我没有出现,她或许就此心无波澜的渡过余生了,而我打破了她的平静。不论父亲对于事实的真相知道与否,只要她本人不同意离开,我也绝不勉强她。
秋天的夜,凉风侵人。我想念那个热情的怀抱,用锦被紧紧裹住身体,迷迷糊糊地睡了。
第二天一大早,我便去梨园找李龟年,请他帮忙给作首曲子。他十分爽快地答应了,当天下午便写好了唱给我听,还给我和了一首诗。我十分高兴,与他一起吃过晚饭才回南薰殿。
第三天,林福一早就出宫去了国公府,梨园也在实在忙碌,所以我也就懒得起床梳洗更衣了,简单地喝了点粥,一个人呆在南薰殿里又编织了一条挂绳。
昏昏欲睡的时候,林福回来了。“公子,奴才回来了。”
“嗯。”我勉强睁开眼睛,无力地看着他,“哦。”
林福说:“公子昨日命人打的东西奴才已经取来了,白逸不能进宫便托奴才给公子带了一封信来。”
“哦。”我接过东西和信,又问,“白逸什么时候回来的?”
“白逸说他是昨天下午刚回的。”林福回道,迟疑了一会儿又问:“公子今日神情倦怠,可是身子不爽,要不要叫御医来瞧瞧?”
“没事儿,我只是昨天夜里没有睡好。补补眠就好了,你先下去吧。”我靠在软榻上,把刚打好的东西系在挂绳上,然后揣进内衣口袋里,接着拆开白逸给我的信。信中写道:公子,主子亲去兰谷,方得知令尊大人已于上月初二仙游。
父亲死了。我有点无法接受这突如其来的事实。父亲身体一向很好,又正值壮年,怎么会突然死了?我又无力地躺了下去,一动不动,不知过了多久。脑子里始终一片混乱,毫无头绪。
“兰儿,兰儿……”
好像有人在叫我,我努力睁开朦胧的眼睛,却总也看不清叫我的人是谁。
“爹……”我喃喃呓语道。
等我清醒过来时,南薰殿里灯火明亮。我轻轻叫道:“林福。”
“你醒了。”是李敬之,他怎么在我这儿?
“你怎么来了?”我挣扎着坐起来。他伸手扶了我一把,在我身后垫好软枕方便我靠着。
“我若不来,你可就死在这南薰殿里了。”他蹙起双眉,表情严肃地说。
“我怎么了?”我不明所以地问。
他从旁边的矮凳上端了一碗药汁递给我:“太医来看过了,说是着了风寒,要休养几天。把药喝了吧!”
我接过药,顺从地喝了下去,那叫一个苦啊,弄得我眉毛、鼻子、眼睛都往一块儿凑。他善解人意的又喂我吃了一颗蜜饯,嘴里的药味顿时散去了不少。
“我怎么不知道自己着了风寒?”我不解地看着他问。
他帮我拉了拉锦被,说:“你是医生吗?更何况医者不自医。”
我想了想,也是。转念记起白逸给我的信,慌张地四处翻找起来。“我的信……”
他轻轻抓住我的手,从怀里拿出那封信,“是这个吗?”
我紧张地抢了过来,打开看看,舒了一口气,对他说:“你能帮我把火烛拿过来吗?”
他走到桌边帮我拿了过来,我又将信点着烧掉了。“你看了信吗?”我问他。
他点点头。我叹了口气,又说:“敬之,你知道我是谁吗?”
他摇摇头。我伸出双手,捧住他的脸,一字一句地对他说:“我的父亲是薛崇训。”
他有些不敢至信地望着我,随即抓住我的双手问:“还有谁知道这件事?”
“薛崇简和兰妃。”我老实地说。
“兰妃?”他一震,“你入宫想见的人是……”
“是。”我肯定地回复了他。
他久久没有说话,脸上的表情阴晴不定,不知在琢磨什么。“兰儿,我给你的玉佩呢?”
“在这儿。”我从内衣里掏出挂在脖子上的玉佩给他看。
他似乎很高兴我把玉佩贴身带着,温柔地笑了,把我抱进他怀里,在我耳边说:“不管你是谁,我要的只是你。”
我开心地依偎着他,享受这一刻的温存。想起我为他打好的礼物,轻轻从口袋里掏出系在他的脖子上。
他松开我低头看着我给他戴上的东西,问:“这是什么?怎么这鱼只有一副骨头。”
我一笑,“你送了我白玉龙佩,所以我送你金鲤鱼骨。”
想来他明白我的暗喻,哈哈大笑了起来。“虽然肉已经被吃掉了,但鱼骨熬烫也是极美味的。”
他这露骨的话又叫我全身臊热难当。见我羞怯,他更放肆起来,直接把我拆骨入腹了。也没想想我正病着呢!说不定我这次的风寒就是因为上次和他亲密时染上的。
事毕后,我们一起沐浴睡下。他一边抚摸着我一边轻声问:“兰儿此后有何打算?”
我想了想,说:“敬之,这京城并非我久留之地,再过十天,我就要出宫离京了。”
“你要离京?”他的手停了下来。
“是的。爹爹已死,初来京城时的目的无论为何,都已经不重要。何况,娘也不愿随我离去,我也不必在京城多做停留。”我平静地说,“在宫里这短短十几天,已经令我如履薄冰,噤若寒蝉。我没有办法适应这里的生活,更没有能力与人斗智斗勇。”
他没有说话,只是搂着我的手加重了几分力道。
我支起头,望着他:“敬之,我只舍不得你。”
“那就不要走。”他说。
我摇摇头:“不,敬之。不是我留下,而是你要跟我走。我知道你无心天子大位,所以你应该找个机会离开这儿。”
“这……”他若有所思,犹豫起来。
“宫廷倾轧不会因为你的退让而停止,那些为达目的不则手段的人只会斩草除根,不断陷害于你。”我冷静地说。
“我不会让他们有机会得逞的。”他自负地说。
听了这话,我也不再多说什么了。这时的他还放不下他的母亲皇甫德仪,“有亲在,不远游。游必有方。”而他离开这朝堂,就势必要隐姓埋名。
“离京之后,你打算去往何处?”他问我。
“去游览各地的名山大川,拜访名人隐士,游医四方。”我说。
他笑着问:“会给我来信吗?”
“那是自然。”我肯定地回答。
在情人的怀抱中,人人都愿沉醉其中不复醒来。我也一样。来到京城无论是阴谋还是阳谋,此刻于我都已经不重要了,因为我遇上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