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5、你会打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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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向晨醒的时候,屋里是暗的。窗户上的布帘子放了下来,破棉被盖在他身上。
他这一觉睡得舒服,算得上是被骗到方家村以来,最放松的一次。如果不是实在肚子饿,梦里都在大吃大喝,他还想接着睡。
门外有人推门进来,他立马从躺着变为坐着,蜷起双腿朝床柜那里缩去。他脚上的水泡没消,这一踩一蹭,痛得他下意识“嘶”出声。
“别紧张,是我。”方臻停在炕前,空着的那只手抬起,张开五指做了个安抚的动作。另一只手里,拿着一只缺了口的破碗,“我猜你也该醒了,尝尝?”
安向晨没有动,“我睡了多久?”
“多久……也就一天吧。”方臻转着眼珠子想,从昨天凌晨,睡到今天白天,应该算一天吧。
安向晨皱眉,没想到竟然睡了这么久,按道理他不该如此没有防备,难不成是这人给他下了药?
“想什么呢,赶紧趁热吃,多的没有,先凑合凑合。”方臻本想端着碗上炕,免得安向晨又蹭到脚上的水泡,但看对方明显要躲的架势,只好作罢。他看他始终没有要接碗的意图,干脆自己喝了一口,“没毒,赶紧的吧。”
说完,他将碗转个圈,没碰过的那边递向安向晨。
安向晨也是饿得狠了,对方做到这份儿上,他也没再推辞,磨磨蹭蹭端起碗,小口喝起来。
虽然碗里只有野菜,却不难喝,甚至还带着一点儿香甜,这让安向晨暗暗吃惊。他以为对方真的给他找了草根来吃呢,那一定又苦又涩。
他一边喝着,一边偷眼观察眼前的人。
昨晚……准确来说应该是前天晚上,那时候心力交瘁,加上夜色昏暗,被他三言两语给唬住了,才会轻易听信他的话。现在安向晨养回一些精神,便不能再犯糊涂。眼前这个男人,说自己跌了一跤便失忆了。失忆是什么,他还从未听过这等说法,推测起他忘了自己姓甚名谁的话来,倒是离魂症的症状。可怎么竟会说些未曾听过的言语,不知是何道理。不过也不是一点儿违和都没有,例如他的身板就比原先那个挺得直,举手投足之间更带着一股常人没有干练。
安向晨拿不定主意,得了离魂症,原是连性情也会大变的吗?
方臻知道安向晨在偷偷打量他,他不怕打量,大大方方地脱鞋上炕,将窗帘子卷上去,让天光透进来,“你就在家待着,我要上山一趟,运气好晚上能吃肉。”
“你会打猎?”安向晨惊了。
“试试。”方臻没给肯定的答复。
这倒是真话。
在野外执行任务又不能用明火,除非万不得已,生肉吃得少。何况他们多是用枪,打人打动物那是没得说,如今两手空空,总不能跟熊瞎子比格斗吧。且不说他打不打得过,现在这个身体的抗揍能力,那也是没有任何保障的。
不过方臻也并非毫无办法,安向晨昏睡的一天里,他早已将村子的情况摸了个大概,并且在山里布置了陷阱。布陷阱他可是在行的,只要有动物经过,那肯定会有收获。所以他的试试,更多的是在试动物出现的几率。
“哦。”听他说不确定,安向晨也不抱希望了,反正他也从来没有将希望寄托在方臻身上过。
方臻怕他饿着,还特意交代他,“我跟隔壁的刘婶子说了,你身子不舒服,叫她中午端碗饭来给你,你就别折腾了。”
安向晨闻言更是吃惊。这人好本事,前天还跟他说一无所知,今天居然能叫邻居给他送饭了!要知道那个刘婶子,出了名的好管闲事,人也泼辣得紧,最是瞧不上方臻的。凡见面就要骂上两句,有时候不见面,经过门前也要念念叨叨,跟她自个儿儿子不争气似的。连带着安向晨也没少被她骂,尽是些责怪他心思野,不跟着方臻好好过日子之类的话。
方臻看他那个呆呆的样子,心里受用不少,总算是在安向晨面前,树立起一点点正面的形象了。
没错,方臻其人,就是现代社会说的“社交无敌症”本人。仅用了一天,方家村的情况他就套了个七七八八,还跟邻居重新建立了友好互助的关系。
首先打入的就是每天给安向晨提供吃食的方立家。
方臻所在的方家村,是个四面环山的村子,地处西边,再往西走,差不多到了边塞。所以这里气候干旱,生存条件恶劣,是个靠天吃饭的地方。老天爷心情好,雨水多的年份,收成就好。心情不好,全年干旱,多得是颗粒无收的人家。
所以别看方家村一百来户,连年旱灾时,能死个二三十户的,剩下的人挺过灾年,再慢慢分家发展到一百多户。反正这里干旱,土坯房不担心被雨水冲坏,新建房屋的速度快,修葺也不是那么频繁。
方臻家在整个方家村的东面,背靠着东山,房屋的后院墙直接拿东山的山体充当。因为四面环山,所以没有哪家人能讨到便宜,大家境况都差不多。
方臻家左边是就是方立家。
方立家五口人,方立夫妻俩,两个儿子,还有一个老母亲。
方立为人敦厚,老母亲也不是恶婆婆,但他家的媳妇儿,也是买来的。只不过不是从城里买的,是从隔壁更穷的黑山村里买来的,叫秀姑。女娃子不值钱,名字起得也随便。
秀姑虽然从黑山村来,思想却是超前的。她们那个村走出过秀才,虽然只是最末的三等秀才,那也不用干活,每个月就能得到官府发给的二分银子,也就是五百个铜钱的补贴。那点微薄的补贴在城里可能不够吃一顿酒菜,在穷乡里可就不一样了。村里,那可是一个铜板都要掰两份花的。
所以秀姑一心就希望自家儿子能够读书识字,将来不图他一人养活全家老小,逢上灾年至少不会饿死。要是有本事考上一等秀才,一个月可就有二两银子了。就是二等秀才,也有一两银子。
方立原先有个大哥和三弟,就是在十年前的天灾里饿死的,所以秀姑的想法得到了全家人的支持。
他们原本是想一家人咬咬牙,送小儿子去县上念书,为此,大儿子早早就跟着父妻俩下地,农闲时候还去县里打临工。可也凑巧,来了个安向晨,城里来的。
城里来的哪个不识字,那可是比县还大的地方,是府城呢。加上方臻对媳妇儿不好,好好一个秀气的大姑娘,连顿饭也吃不上。方立夫妻两个一合计,不如就请了安向晨来教儿子读书,等识够了字再去县上上学,他们也能省下一笔开蒙的钱。
秀姑这买卖做得划算,对安向晨倒也不错,至少家里有口肉,也不会少着安向晨的。自家吃啥,就给人吃啥,也是厚道人家。
她家那两个儿子也是好孩子,各个听话老实。也因为老实,被方臻三言两语糊弄着,套出了不少消息。他们自家的情况,就是小儿子方进举说出来的。
而右边的邻居,是方亮子一家。刘婶子就是方亮子老婆,这一家出了名的妻管严,一家里的男人都有些唯唯诺诺的,刘婶子一个人能制住一大家人。
刘婶子心肠不坏,就是爱管闲事,特别看不得方臻那副懒散的样子。方臻没成婚前,就总是骂骂咧咧,希望能把人骂醒了好好种地过日子,成婚后,就连着安向晨一起骂了。因为在她看来,家里日子过得好不好,女人要担很大一部分责任。
“那这四座山你了解多不?”其他人家暂时不用接触,方臻就没再问。当务之急是要尽快填饱肚皮。
“这要啥了解?”大儿子方孝疑惑道,“一眼就这不看到了吗。”
不怪方进举不明白,实在是这里气候条件决定,四周的山全是土山,没什么树林,只要一抬头,就能看见光秃秃的山顶,山上有什么,一眼望尽。
“嗐,瞧我问的,你看臻叔我,这一年也没个收成,想着入冬前赶紧搞点肉。饿着我没事,把安先生饿坏了你弟就没书读了。”
方孝一听果然急了,把这山里的情况详详细细汇报给方臻。
靠山地方出生的人,自小就都会爬山,这几乎成了他们生活的一部分。不管是放羊,还是挖野菜,脚底一个个跟抹了胶似的,五六十度的斜坡爬起来都不怎么用手。
按照方孝的描述,山里头平常见不到大件儿,山鸡野兔偶尔能见。最多的是狼,在深山里,除非饿极了一般不下山,但是晚上经常能听到狼叫。村民也几乎不进深山,那里头除了狼,也没别的东西。
“方强大叔不是猎户嘛,你咋个不找他去哩?”方进举问道。这方强是村里唯一的猎户,日子过得也不咋样就是了。
“那你方强大叔能看上我吗,他要是当我来抢饭碗的,怎么办?”方臻找个理由说道。他不认识方强,咋个找嘛。
“那我知道个就这样多,你想打猎,还是问方强大叔,他进过深山。”方孝指了个方向,“离得又不远,你咋懒得走,还想打猎?”
方臻暗暗记下方强家的位置,又闲扯了几句,便离开了方立家。
他先回了自家一趟,见安向晨还睡着,便从院内锁了大门,直接从自家院墙翻上了东山。
原主的身体看着结实,真用起来令人窝火。就爬个北山,整得方臻气喘吁吁汗流浃背,可给他气个够呛。最后,方臻也只是简单地勘察了一下地形,从山顶了解了整个村子的布局,以及各户人家的房屋情况,作为判断经济条件的一个依据。另外,在东山翻过山头的另一面,布置了几个陷阱,挖了点儿能吃的野菜回家。
安向晨现在在喝的野菜汤,还是他昨天挖的,然后跟刘婶子拉关系时顺便要了一点调料。
作者闲话:
因为古代各朝各代银两和铜钱兑换数额不同,本文架空,就自己设定啦。一两银子=1000个铜钱。二分银子:二分之一银子,所以是五百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