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五
    这首曲子到了梦姨生日那天也便是演出来了，生日派对比上次还要热闹，海王星上这些孤独的人总要给自己找些乐子，唱歌跳舞就是其中一个。
    整个派对的配乐都被青月他们乐队承包了，从体育馆拉来的音响设备，都像是一个个小型的堡垒，筑建起的是一个关于华丽摇滚的狂欢王国。
    梦姨的制衣馆原本优雅又贵气，现如今青月他们一来，倒成了他们的地盘了，贝斯与键盘奏出来的音节交错盘旋成强有力的节奏感染着人们的耳膜，整个空间站的人穿的都是梦姨设计的衣服，这是梦姨在海王星打造的时装王国，是梦姨最理想的时尚之都。
    现在这样的景象，估计也是梦姨最好的生日礼物。
    泰阳依旧在这样的环境下不适应，又吵，又晃眼。人人手里端着酒杯，人人喜笑颜开，又人人穿得花枝招展。
    但要说泰阳为什么要来这里，目的也挺简单的，他就是想来听青月唱歌的。。。。
    撇去了当时第一次开派对见到青月那种为他晃神的感觉，如今第二次见他表演，更多的是一种感慨。
    第一次那样朦朦胧胧又醉心于青月歌声的感觉，好像是找不到了。第一次的时候什么都不懂，对于海王星的一切都是陌生的，脑子里乱成一团浆糊，青月这样的美人自然会夺去他大部分的视线。
    其实现在也差不多。
    梦姨喜欢皇后乐队，生日这天，非要听一首波西米亚狂想曲。
    青月穿着镶满钻石的背心，黑色的漆皮裤子，系了条波点丝巾，魅惑得不可一世。
    这与平日的青月大不相同，舞台上的那个青月好像才更真实。。。
    整个场馆的灯光暗了下来，只有一束聚光灯，打在青月身上，那身闪亮的衣服配着他悲昂的嗓音，再合适不过了。
    “Is-that-the-reallife这一切是真的吗Is-this-just-fantasy，亦或仅仅是幻觉，Caught-in-aland-slide，被困于山崩地裂Noescape-from-reality，无法逃脱现实的牢笼
    Open-your-eyes，look-up-to-the-skies-and-see，睁开你的双眼抬头望望天空
    I“m-just-a-poorboy，(oooh，poorboy)，我只是一个可怜的小孩，Ineed-no-sympathy，我不需要同情
    Because-I“m-easycome，easygo，因为我总是说来就来说走就走，Littlehigh，littlelow，时而高亢时而低沉
    Anyway-the-wind-blows，doesn“t-really-matter-to-me，风往何处吹对我来说已无关紧要
    Tome，对我来说已无关紧要”
    青月闭着眼睛，近乎是搂着话筒唱的，仿佛那歌词里的小孩，就是自己。
    “Mama，life-had-just-begun，妈妈啊生活才刚刚开始啊，But-now-I“ve-gone-and-thrown-it-all-away，然而如今我却远走并抛之脑后
    Mama，oooh，ooh，ooh，ooh，妈妈喔，Didn“t-meanto-make-you-cry，我并不想让你流泪，If-I“m-not-back-again-this-time-tomorrow，要是我在明天这个时候未能归来
    Carry-on，carry-on，as-if-nothing-really-matters，让生活继续吧如同什么都没发生
    Too-late，my-time-has-come，太晚了我的归宿要来了，Sends-shivers-down-my-spine，我的脊梁开始发颤，Body“saching-all-the-time，浑身上下疼痛难忍
    Goodbye-everybody，I“ve-got-to-go，再见吧各位我要离开了，Gotta-leave-you-all-behind-and-face-the-truth，我将离你们而去去接受现实的审判
    Mama，oooh，ooh，ooh，ooh，妈妈喔，(Any-way-the-wind-blows)，风往何处吹，I-don“t-wanna-die，我也不想死去
    I-sometimes-wish-I“d-never-been-born-at-all，甚至有时我希望自己未曾来到这世上”
    青月歌声从胸腔共鸣到整个口中，眼泪也止不住往下流出一两滴，所有的人都被青月的歌声感染，陶醉地望着他，那种热烈的悲伤牵动着每一个人，包括泰阳。
    当然也包括，点这首歌的，梦姨。
    梦姨在暗处捏着帕子，捂着嘴，今天画好的眼妆被眼泪打湿，还好，并没有花。
    “Nothing-really-matters，什么都没有意义了，Anyone-can-see，任何人都看得出来
    Nothin-greall-ymatters，一切都无关紧要，Nothing-really-matters-to-me，对我来说已无关紧要了
    Anyway-the-wind-blows。。。。风往何处吹。。。。。。。”
    一曲毕了，灯光逐渐亮起的时候，人们的掌声也如排山倒海而来。青月睁开眼睛看到远处的梦姨，她为青月鼓着掌。青月朝着大家鞠躬，拿着话筒说了一句：“祝梦姨生日快乐。”
    大家的目光又纷纷投向梦姨那里，每个人都对着梦姨道贺，只有青月默默跳下了台子，默默走到梦姨的那个方向。
    这个台子是梦姨做完衣服后喜欢叫人穿了衣服在这个台子上看看效果的。只有少数时候，比如今天，梦姨的生日，是用来做其他事情。
    青月下来之后，就由剩下的人随便演奏些什么了，演奏累了，那就还能用音响放一些音乐。
    泰阳709N远远瞧见梦姨牵着青月的手去了她的办公室，梦姨面上的表情不像是过生日该有的喜庆。
    办公室内，梦姨从抽屉里拿了一个小盒子，递到了青月的手上，她握着青月的手，看着青月一脸慈祥。
    “我们青月啊，当初才小小一个的，现在这么快，就长成大人了，这么快，就22岁了。。。。”
    青月握着那个小盒子，没有说话。
    “梦姨从小看你长大，知道的，知道我们青月是个好孩子，知道我们青月孤独，知道青月一直向往外面的世界，知道青月想去地球啦，想回地球看看。。。。。。这盒子里是我们家族信物，如果我们青月，我们乖孩子去到那了，在地球上有什么危险的，就拿着这个戒指，去CMB大厦，说是梦缤的人。。。。。知道了吗？”
    青月眼眶微红，握紧梦姨的手，点了点头。
    梦姨笑着叹了口气：“好小子，好好的，生也好，死也罢，一定要高高兴兴的。”
    青月也挤出一抹笑，“梦姨，生日快乐。”
    “好。”梦姨笑里都是欣慰。
    但是只有青月知道，梦姨终是要，如其名，如其歌。
    今晚上派对结束之后，泰阳在馆门外面无表情地等着，穿着一身黑色的衣裳，人群乌乌泱泱地走出来，五颜六色其缤八彩的，所有人脸上都噙着笑，和泰阳形成了强烈反差。
    等了许久才见青月出来，青月拎着吉他，脸上的妆还没卸，衬着橙色的头发，本应该是艳丽无比光彩照人才对，但是夕阳色的眼睛没了神采，衣裳妆容再华丽，那也只能是个空壳。
    泰阳看见青月脸色不对，周身气压也挺低，不知道发生了什么。青月本来是一脸落寞，走出来的时候瞥到了泰阳在旁边，马上变了脸：“诶，你怎么在这？在等我吗？”他像是一脸惊喜。
    泰阳点了点头，跟个武士一般定定站着，在青月眼里，倒像块木头。
    “那走吧，走回去吧，也没多远。”青月说着，迈开步子，泰阳也跟了上去。
    现在已经是夜深了，两人因为出来的晚，回到居民区的大部队早就走在很前面了，空间站的夜灯很暗，但是至少能看见路，也能看清旁边的人。
    快要入冬了，入夜了冷，今天晚上为了表演，演出服穿的是件背心，青月走的时候一直耸着肩膀，泰阳一直走在后面，也就一直看着青月这么往前走。
    最后泰阳想了想，还是决定把自己的外套脱下来给青月套上，当外套套住青月时，他侧过脸，看见泰阳的下巴就在他眼前，泰阳套上了之后马上就退开了，青月看着泰阳，他的脸上是惯有的冷漠。
    青月笑了：“谢谢。”
    泰阳点点头，两人又继续往前走。
    他总觉得，这里应该下一场雨才好，他就可以和青月踏着湿漉漉的地板回去了，空气清新，又很适合现在的天气。
    “这里会不会下雨？”泰阳突然问道。
    “怎么会，这里水都得省着点用，怎么会下雨呢？”
    “等到了地球，会有下雨天的，还会下雪，再冷一点，还会下冰渣冰雹。”泰阳很少笑，但是现在，他是微微笑着的，和青月并排走着，看着青月说着在地球时的平常事。
    青月看到泰阳这样，眼睛有些红，可是也是笑着的，就如同他往日般那样春风和煦，可是正笑着呢，笑着笑着眼泪就下来了。
    泰阳有些慌张，赶紧停下问：“怎么了？我说错什么话了？”
    青月摇摇头，立即整理好了情绪：“没事的，今天梦姨生日。。。。。我高兴。。。。。”
    泰阳觉得奇怪，今天梦姨作为寿星，兴致不高也就罢了，就连青月都反常，让他摸不着头脑。。。
    “泰阳，走吧，回去晚了你要是睡不好，会耽误你病的。对了，最近好点没？”
    “情绪最近都还挺稳定的，好很多了。”泰阳扶着青月的肩膀往前走了，但只是扶了一下，更形象一点说，应该用推。
    走着走着，青月从口袋里把烟拿出来，但是全身搜了个遍，都没找到点火用的，最终无奈，只好把烟叼在嘴里。
    还是泰阳不知怎的，竟然从口袋里掏出来一个打火机。他开了火机盖，扶着火凑到青月前面的烟头，那火的颜色和青月眼睛犹为相近，两人的脸靠的近，远远望去，一片黑蓝色的深渊里独有两人和橙色的火种，是宇宙里渺小的火把，照亮了两人。
    “你怎么有打火机啊？”青月吸了一口烟惊讶地问。青月手里的吉他拎得有些累了，换了只手，泰阳瞥见后一把将吉他拿到自己手里，顺手将火机也收进口袋。
    “今天做飞船的小模型，然后有些料子能用来做打火机的，就做了个小玩意放着。”
    泰阳漫不经心说着，青月也哦了一声。
    “有点失落了，我还以为是专门给我准备的。”
    泰阳看着青月叼着烟的侧脸：“我只和你来往，这也算是专门给你准备的了。”
    “噗，哈哈哈哈哈。。。咳咳。。。咳咳咳。。。哈哈哈哈。。。。。”青月大笑之前把烟抽出来夹在两指中间，被烟气呛到了，还咳嗽起来，但是依然在笑。
    看着青月笑了，泰阳心情也好，他终于开怀笑了一下。
    青月瞪了泰阳一眼，那一眼是古灵精怪的瞅着，泰阳觉得他像猫，偶尔猫就会露出那样的神情。
    “谢谢你。”
    青月对着泰阳说道。
    泰阳把两手往身后，手里还帮青月拿着吉他，挺胸抬头的，装腔作势道：“那你打算怎么谢我？”
    青月看着正在走路的泰阳，不仅也感叹，泰阳其实也变了，或者说，这是他原来的样子。
    “是是是，泰阳同志，那么你想让我怎么谢你呢？”
    “咳咳，我也不强人所难，你让我去你家吃顿饭就行。”
    “行，行。”青月也笑着应道。
    两人就这么走着，各怀心事。
    在走到快要看不见梦姨的衣馆时，青月回头望了一眼。
    那里已经熄灯了，梦姨也没有衣服要做了。
    青月轻轻唱起了一句今天唱过的歌词。。。。。。而后便把烟踩灭了。
    泰阳听了，望向他和青月家的方向，估摸着还有多久，可以到家。
    “Carry-on，carry-on，as-if-nothing-really-matters，让生活继续吧如同什么都没发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