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三 惊悚之夜(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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宽广辽阔的草原上,一轮弯月高悬于苍穹,月华如流水般倾泻下来,温柔地铺满大地。
一个瘦小的身影出现在月光下,渐渐停住了急行的脚步,他困惑地环顾了四周空寂的草原,有些茫然地站在了原地。
为了得到那株千年藏根草,少年不顾自己的伤势,一路尾随而来,神秘的黑衣女子却忽然消失在自己的视线中。
失去了目标,章少杰这才发现自己在这无垠的荒原中迷失了方向,无边的孤寂感如这满目的野草般悄悄爬满胸臆,慢慢啃噬着少年的心。
夜,是那样的寂静,秋虫的鸣叫声令这夜晚更显荒凉空荡。苍茫空旷的大草原上人踪绝迹,茂密的荒草一眼望不到头。
他盲目地走了几步,忽然挺直了脊背。在这暗夜里,似乎有某种巨大的危险正慢慢地向他逼近,激起了他本能的警觉。
少年屏住呼吸四顾环望,忽然发现有星星点点的绿光在草地上飘浮。那些绿莹莹的光点时明时暗,仿佛是邪恶的幽灵在暗夜里四处游荡,寻找想要袭击的目标。
章少杰的心猛地一沉,身体也随即紧绷起来,此时他才听见似乎有奇怪的喘息声隐隐传来。借着微弱的月光看去,浓密的青草中潜伏着一只只毛茸茸的动物,那一道道阴冷的目光正一动不动地紧盯着他。
狼群!
少年顿时惊出一身冷汗,浑身的汗毛全都竖了起来,难道是自己身上的血腥味引来了这群野狼?
他仔细观察了周围的情势,发现这群狼前后已经形成夹势,把自己围堵在中间。以自己的功力来看,很难全身而退,更何况如今自己又身负重伤,更不是这群狼的对手,难不成今日要成为这群畜牲的美食?
章少杰全身僵硬,不敢有半分动作,心中不禁暗自懊恼。自己冒冒失失地跟着那神秘女子闯入到这草原腹地,却一时疏忽大意,竟忘了在这茫茫草原之中暗藏的重重杀机!
他慢慢摸出腰间的匕首,紧紧握在手中,屏息静气,全身进入戒备状态。他仔细观察着这几只狼,企图寻找出一只最弱的作为缺口,只要能逃出狼群的围截,或许还会有一线生还的希望!
少年一动也不敢动,那群狼也警惕地望着他,人与狼群都沉默地僵持在黑夜里,紧张的气氛一触即发,连秋虫也吓得忘了鸣叫。
章少杰的额头渐渐沁出了汗珠,体内的气息原本就比较凌乱,此刻的情形令他无法按捺住胸臆间翻腾的气血,虽然他极力忍耐,却终于忍不住轻咳出声。
一只体格健硕的狼闻声而动,如闪电般直直地跳起来扑向他,森白的牙齿直逼少年的咽喉。其他的狼如同接到指令般纷纷跃起,前后夹击,试图将少年扑倒在地!
章少杰侧身点足,身体凌空腾起,手中匕首随之划出,黑夜中发出野兽凄厉的嗷叫声。
但狼是极其狡黠凶残的动物,它们是无所披靡的草原杀手,它们是战无不胜的草原之王!
少年的脚尚未落地,已有几只狼上下攻击,扑到他身上,章少杰来不及躲闪,生生被撕扯下几块血肉。旗开得胜的狼群似乎受到了鲜血的刺激,更加疯狂地向少年进攻!
章少杰全身血流如注,他忍住剧痛拼命地舞动着匕首,即便是他使出毕生的武学,却也难以抵挡狼群的攻击!多年团体作战的经验令它们之间有了很高的默契,它们紧紧纠缠着章少杰,寸步不离。尖锐的牙,锋利的爪是它们捕杀猎物的最佳武器,聪慧的大脑和顽强不懈的斗志更是它们的必杀之技!
章少杰使出全力逼退身边一只狼,但打开的缺口总会很快便被另一只狼及时补救上。这种无止境的纠缠和激烈的攻击渐渐消耗着少年的体力,慢慢瓦解着少年求生的信念。
少年被狼群包围着,几只狼紧紧地咬住少年不松口,用力地把少年往地上拽,另外两只狼则负责攻击。藏袍被一寸寸撕扯成褴褛,少年挥舞匕首的动作越来越慢,身上的伤势也越来越重,狼群的攻势却丝毫没有减弱的迹象,章少杰最后终于因体力不支被狼群撕扯着拽倒在地上,手中的匕首在挣扎中飞了出去。
野狼在少年的头顶发出了一声长嗥,仿佛是在向草原炫耀它们的胜利,狼群里一片兴奋的喘息声,章少杰甚至能感觉到顺着那一条条猩红的舌头流落到自己脸上的腥臭的涎水,他绝望地闭上了眼睛。
鲜血在一点点的流失,少年的意识也在逐渐模糊。狼群围绕着猎物兴奋地转来转去,锋利的爪抓破了少年的衣服,章少杰的胸膛裸露在狼牙前!
一道红光在黑夜里闪过,嗥叫声在霎那间变成了惨叫声,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激怒了草原之王,它们抛下即将到手的猎物,转身扑向袭击者。
凌厉的红光以奇异的速度在黑夜里划出各种美丽的线条,一只黑色的蝴蝶跳跃在红光之中,剑尖所指之处狼血横飞,只消片刻功夫,草原上便恢复了以往的寂静,一只只凶残的恶狼转瞬间变成了一具具冰冷的尸体。
蒙面女子收起赤霄宝剑,举起方才落在自己脚下的那把匕首细细查看。
手中的利器绝非凡品,锋利的刀刃在月光下熠熠生辉,散发出清冷的寒光,刀柄上别出心裁地雕刻着片片精美的枫叶。
看着看着,她的指尖便止不住地轻轻颤抖起来——
不曾想十年后她还能再见到它——那把曾经插在自己身体里的利器!自己曾经最为珍视的心爱之物!
她蹲下身来查看遍体鳞伤的章少杰,重伤的少年身上被饿狼抓咬得鲜血淋淋,全身没有一处完整的地方,甚至有几处已经露出了白森森的骨头。
少年已然昏迷了过去,一缕金发静静地服帖在额前。
她盯着那缕金发,仿佛被人施了定身术一般僵硬在那里。她细细端详着已经昏死过去的少年,眼神扑朔不定,在瞬间变幻万千。
这……就是当年的那个孩子么?
十年前的往事历历在目,她仿佛仍然能看见那孩子在小胡子的怀抱中挣扎着、厮打着,泪流满面地向她伸出小手嘶声力竭地喊叫……
乌云悄悄遮掩了月光,草原上一片漆黑,伸手不见五指,晨白对准少年的胸膛高高举起了匕首,耳边却蓦然响起那孩子撕心裂肺的哭声——
“哥哥,我恨你!”
“晨白姐姐,不要死,不要死……!”
她呆怔片刻,终于无力地垂落手臂。
蒙面女子缓缓站起身来低头看了一眼少年,头也不回地消失在黑夜里。
夜风呼啸着掠过苍茫的大草原,横七竖八的狼尸旁边,静静地躺着一个昏迷的重伤少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