押赴玉岫上刑场的那天，殷子麟亲自去探望了她。
    在女牢里的玉岫，显得很狼狈，但她仍骄傲地抬着头。见到殷子麟来的时候，狠狠地将头偏过去。
    殷子麟在她面前停了下来。
    “你是何必呢？”他说，“你既然做了，便早知道有承担的一天……”
    玉岫转脸来狠狠瞪他，“殷子麟你说的好听！实际上你还不是怕！？你怕十二王的势力！当初十二王顾我们做刺客就是看中我们和郭建有仇好打发！你呢！？你有本事……把他揪出来啊！？
    “口口声声什么家国大义！全部都是狗屁！你就是怕他！就是想草草了事！
    “你们汉人的天下！便是这样坐的吗？！”
    殷子麟冷冷一挑眉，“你是死囚……说这些，原也无碍，只是你可知道，你说了这些，要有多少人为你承担这罪责么？”
    “多少人？”玉岫冷笑一声，“殷子麟？你自己是懦夫，你不敢得罪权贵……与我何干！？”
    说完，她冷冷朝他啐了口唾沫。
    站在殷子麟身后的小吏夏高已然忍不住了，冲上去给了她一巴掌，“人家说婊子无情，果然不错……”
    殷子麟却拦住了他，“莫与她口舌了，将死之人……还有什么好计较的呢？”
    殷子麟说完，却回过头来直勾勾地看着玉岫，“我让牢头好好待你，只因为你是他的侄女。我敬他如父兄，你却不及他万一……死了，也干净……”
    说完，他竟理了理衣衫，冷着脸出去了。
    ·
    京城行刑的那天，江南的雪也化了。早晨醒过来的时候，雪庭抱了个瓷坛子去接梅花上最后残剩的那点雪水，转了身，却看到井边，有人在操练。
    不是什么特别高深难懂的功夫，仅仅像是五禽戏一般的健体操，却被打得虎虎生风。那人的身形矫健，右手却总有些吃不准力道的样子。
    雪庭看了一会儿，忍不住问道，“你不累么？”
    那人听到他的声音，似乎是吃了一惊，连忙停下动作，“雪庭师傅……”
    然后又挠了挠头，傻乎乎地笑了出来，“呵呵，不累。”
    雪庭伸手要扣坛子盖，奈何坛子太重，张谢连忙上去接住，雪庭盖好坛子，从他手中接回来，终于抬起头看着他道，“我见你右手不是很灵便……”
    张谢又是挠头，“没事，就是上次和人大打出手，可能伤到筋脉了。”
    “这也叫没事？”雪庭瞪他一眼，伸手要看他的手，却被张谢一下缩了回去。
    他摇摇头道，“这些伤都是杀气，佛门乃是慈悲之地，雪庭师傅又是慈悲之人，这种伤还是不要看了吧……”
    雪庭见他坚决，也不反驳，只是径自扛了坛子，道，“你伤了什么人，杀了什么人，却是与我无关的。”
    张谢听他此言，脸色登时一变，他从没想过，佛门慈悲僧人，竟然说出这句话来。
    接着雪庭又道，“他们伤，他们死，都是他们的报业。”说完，转身欲走。
    张谢却忍不住一把拉住他，一双眼紧紧盯住他，“不错，我杀的，都是些伤天害理的人……我杀他们，是除他们报业，那我呢？我的报业在哪里？”
    雪庭甩开他的手，道，“你的报业，自然有人会除。”说完，却是转身，爽快地走了。
    他竟不知，这一语，竟成了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