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三 风起步阡陌  第六十一章 生非   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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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经过那天的一闹,很多事都不了了之了,青冥到开阳宫领罚,据说是杖责100,抬回去的时候已近昏迷,但行刑期间,愣是不吱一声。当我听到这个消息时,我的心头一震,我不清楚古代的刑责是怎样,人的身体的承受能力又有多少,但以此100杖责的后果看竟严苛至斯,以致时至今日,青冥仍卧床不起,气息奄奄。算起来,已时逾5日,虽说看青冥该是身体硬朗,但不知为何会这般严重,下不得床,跟甚者起不得身,轻微一动就哀嚎连连,也不知被打那会儿怎就那么硬气了。
    心里暗暗后悔,原来云阙千百年传承的制度竟跟现代军事化管理有着异曲同工之效,甚至更甚,等级森严,不容侵犯。低低的叹了口气,当初真不该只顾着想如何“改革”,如何“维新”,而对这件事听之任之,虽说当初想杀鸡儆猴,但这样的后果并不是我的初衷,事已至此,我也无话可说。可是说到“维新”,以这样的云阙,怕是难上加难。在这里,虽不是人微言轻不足道,却也有太多的力不从心……
    究竟,我要做的会不会和我想做的背道而驰?有些不确定了。
    在屋里又捣鼓了几天,写写画画,虽然毛笔用上去不甚顺手,但几天下来,什么方案、策略、制度、流程倒是已堆得小山高,但总觉得忽略了什么,尤其是在可行度上,连续试验了几次都被种种绯议否定,这个云阙啊,可真不是人待得地方,哪怕我足不出户,都能感到四面八方的压力醍醐灌顶而来。当然,可能是我太心急了。
    其实,我没有像蜗牛一样缩在壳里,当然,在外界人看来,我这几天的消停可能是一件退缩的表现,我在他们心中刚刚建立起的那么一丁点相信在一点点土崩瓦解,因为很多事我无法解释,也无从解释,如果哪天我被人聚到一起宣布,他就是我们主人,我也不会相信。当然,我并不像他们认为的那样闭塞,这几天外界的消息每天辰时由文渊准时汇报,虽是寥寥数语并不多言,却将云阙诸事道得是一清二白,果然人才。岑子冉偶尔会过来看看,带着他老神叨叨的高深莫测,或深或浅的点着,有时候看似随意的一语却总是能惊醒梦中人,让人茅塞顿开。而云阙其他众人,却像消失了一般。我也曾试图打听过被罚的青冥,但自从得到他好转的消息后彻底断了消息,不知道是不是文渊的刻意隐瞒还是什么的,而我,碍于面子也不好多问什么。
    日子就这么一天天过去,转眼来到云阙已经二十几天,二十几天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短,却足以发生很多事情。比如说圣同大陆四国频现异象,天空异彩霞光,紫气东来,许是大吉之兆。经有心人比对,虽异象所现各处气候、地貌、位置不同,出现时间、长短、间隔竟惊人相似,俨有规律,此后,月神重现一说如蝗风过际般传诵开来;比如说一夜之间,风阙九皇子风邵谊同相府千金文澜青梅竹马,情谊甚笃,奈何久有联谊之说,有情人难成眷属,然风阙九皇子爱美人不爱江山,愿携如花美眷鲜衣怒马,仰仗江湖。百姓多道九皇子情深意重,虽冒天下之大不韪,却也是顶天立地的好男儿。再比如说衡珏欲与风阙联姻,不事兵戈,修百年之好,许以九皇子风邵谊为衡珏太女瑶瑛正夫之位待之,太女正君,相当于许以后位,然风邵谊与文澜的失踪,坐实了皇子私奔之说,这可谓世间世事无巧不成书了……而在民间,多方势力复又开始寻找月灵之都、子陵之巅,其中不乏四国暗部,而云阙的大名仿佛在一夜间跃入人们的眼帘,成为寻找子陵之巅唯一的线索,而云阙,又岂是那么容易被人寻得的……
    其实当我听到这一个个看似劲爆实则另有玄虚的消息时不禁莞尔。皇室果然无趣,除了是个看似好看的金丝牢笼,更是巨大的漩涡中心,好像什么事情,哪怕是没有事情,经过皇室之手都会被无限放大,什么有的没的,实的虚的,真的假的,竟让人看不真切,想不明白,更别说这金銮宝殿岂是那么好坐的?太多的利益权衡和交易早已让人红了眼,黑了心,泯灭了良知。且不说风邵谊、文澜的失踪有私奔之嫌,单看那一个个卖子求荣的作为,不禁让人唏嘘不已。虽然这事儿赶事儿来的蹊跷,民间百姓对这些个皇室的“花边新闻”倒是乐此不疲,当成了茶余饭后的消遣,但这中间透着的阴谋的味道,哪怕是身在千里之外的我也隐隐感到,心里阵阵发憷。而当我不动声色的打量过文渊,毕竟文澜是他的妹妹,呃,弟弟,事件的女主角,奈何却看不出半分情绪。
    想来也是,当我还在风阙荒园,昏迷前看见众人向我扑来,其中就有风邵谊和文澜,女装的文澜。而当我再次醒来却看见了男装的文澜,一梦一醒间能有多少时日,可见私奔一说毫无根据,怕是空穴来风,只是此种传闻无疑说明了一点,文澜失踪的同时风邵谊也失踪了,而风邵谊会去哪呢?想到这,我再次偷偷的瞄了文渊一眼,为什么他对任何事都可以无动于衷,而最最重要的是,为什么他陈述的内容里没有他自己。是漏了么?还是有什么重要的原因秘而不报?而他如果隐瞒,目的又是什么?
    把玩着手里的流苏,听着今晨文渊的汇报却像往日一样没听进几条。浑厚而带有磁性的声音用他一贯平和且没有起伏的语调将昨日发生之事一一道来,例行公事般,没有情绪、没有表情、没有灵魂……虽说跟他不算熟识,却也不算生分,而这般情景,并不是我想要的。淡淡的挥手示意他可退下,重新埋首在一堆档案及资料里,仿佛又回到了我创业之初,只留下一室墨香。一时间屋内鸦雀无声,唯有轻浅的呼吸有节奏的证明这室内的生气……
    “怎么还不走?”微微顿笔,将整理好的资料用镇纸压好,看向面前不动声色的文渊舒了口气,淡淡笑道:“难不成这硕大的天权宫竟不给宫主准备早点,巴巴的到我这茅草屋来讨吃食?”
    “这倒不是……”低眉掩目,文渊淡淡的说,并不直视。这态度本来是没什么的,但不知为何今天看着却觉得没来由的闹心,心里莫名的犯罪。
    微微挑眉,控诉么?还是无声的。别说苦日子过来的,还真看不惯文渊这么顺从的样子,虽不是同文澜那么张牙舞爪,但什么时候打起了“乖乖牌”?他就典型的一个腹黑扮猪吃老虎的人,俯首帖耳除了让人感到怪异,更加让人提心吊胆。不就几天足不出户,虽不是万事皆知,但起码没闲着的。
    “有事?”想到这里,有些不耐道,这几天舒坦日子过惯了,不想与太多的猜忌。
    “没事。”兴许是看我起了情绪,他倒是更显自在的随意倚在了离案边不远处的软榻上,优哉游哉的看着我,看得我登时如坐针毡。
    “没事还不出去……”为掩情绪,重新拿起一张宣纸扑好,想要继续写点什么,但每每无法落笔,墨汁顺着毫尖坠落、晕开,在宣纸上印上一个个叠摞起来的墨梅……
    “没事为什么要出去?这里甚好,更何况不才垂涎少主的吃食已经很久了……”淡淡的笑声配着慵懒的倦意,听上去容若无骨却恨得让人牙根痒痒。
    “青鸾,昨儿我吩咐张婶做的绿豆糕给文阁主打包带走。”我皮笑肉不笑的吩咐,讪讪的想要赶人。
    青鸾领命刚要出去,不料被文渊一个挥手叫住,附到耳边不知说了什么,只见青鸾淡淡的退了出去,仿佛从未来过。这一状况让人始料不及,刚想追出去问个明白,却听到身后慵懒的声音刺耳的传来:“少主,这就是你的不对了,难不成您不待见属下,这么急着赶人?属下的工作可还没汇报完呢。”
    回头看他,脸上已是不耐。
    “风阙九皇子失踪了……”文渊把玩着腰间玉佩上的流苏淡淡的说。
    “这件事你不是在我来这的第二天就跟我说了?”我疑惑的反问,文渊跟我说这句话的目的一定不只想表述字面上的意思,更何况是他之前说过的。
    “风阙成皇病危……”依旧是淡淡的表情,看不出情绪,眼里也没了适才耍赖的趣味。
    “那又如何?”
    “病危的成皇是替身……”这样啊,其实也不稀奇,哪个身居要位的没有一个半个替身的,更何况是一国之主。只是这替身出现的未免蹊跷,偏在这个节骨眼上,那么我昏迷前见到的那抹明黄是真是假?
    “所以?”真是的,不能一句话说完么?这样子,单是听着就累死人了,也不知道卖个什么关子。
    “衡珏太女失踪……”在待我细问,文澜话锋一转,说的风马牛不相及。
    “沧溟潜澈王爷出使衡珏,”文渊把玩流苏的动作顿了一下,抬眼看我,复又接着说,“然行至方向却是子陵之巅。”
    听到这里,隐隐觉得不妙,现在所有的矛头都向着子陵之巅,四国有三国已有异动,致同深杳中庸之道,不到最后一刻不会摆明立场,而其他三国及接连涌来的暗势力的目的是什么?我不知道还有太多,无论彼此,而这样缚手缚脚的战场让人如何赢得?
    “知道他们的目的是什么?”不懂就要问,要不到时候恐怕就晚了。
    “少主不赶我了?”刚有几分认真的文渊此时又像没了脊骨似的软到在软榻上,懒懒的看向我,真怀疑刚刚投下炸弹的人是不是他。
    “怎么才说?”虽说有些嗔怪,好在为时不晚。
    “才探到的,而且少主看上去也不是很想知道的样子。”记仇!报复!赤礻果礻果的威胁。真不知道这大男人家家的心眼怎就这小,貌似我也没得罪这路神仙啊,唉。
    “那我问你有事没你说没事?”我有些急了。
    “还好……”不咸不淡的口气说着不咸不淡的话语,听上去更是让人无力加委屈。
    “还没告诉我他们的目的……”不想再在这个事情上继续扯皮,依着他的性子,想问出个所以然来怕是比登天还难。
    “我又不是他们,怎么知道。”听到这句话我是彻底爆发了,神仙还有三分火气,兔子急了还咬人呢。这厮就不知道个轻重,当然,也许,在他眼里就没有轻重。
    “你什么意思?”压下心中的怒火,咬牙切齿的说。
    “让你知道这件事,仅此而已,好了,既然你知道了,那么文某告辞了。”说着,一个利落的旋身,人已来到了案前,看着我之前淋了墨汁的宣纸,啧啧喟叹,然后深表惋惜的转身就走。
    见势头不妙,我一个箭步冲了过去,挡住了文渊意欲离开的道路,定定的看向他,不发一言。
    “少主,文渊汇报完毕,还请让路,天权宫还有大小事务等着属下去处理呢。”看我挡住他的去路,也不慌,好笑的看着我,好像我是一个无理取闹的孩童,而他则是大度包容我的贤士。
    “说清楚再走。”虽恨的牙痒痒,却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更何况他刚刚给出的重磅炸弹总让我感觉跟我有那么多多少少的联系,哪怕当初身在囹圄的我也没有这种恐慌感。
    脸上的伤隐隐发热,不消片刻竟灼的难受,刚想抚上探探究竟却被眼前的大手一把抓住,抬眼对上一双幽深的眸子,闪着担忧的灵光。
    只见文渊看了看我,又看了看天,不知在想什么。许久,不动,只呆呆的站在那里。我有些莫名其妙,一时忘了脸上异样感。
    忽然,像是想通了什么,一把大力将我拉扯,立时便被拽出了门外,大步向前走去。不顾我大声的呼叫,足下的步子也越发的大了,一个踉跄我险些栽倒却撞上了文渊的后背,尚来不及喊痛,惊觉双脚离地,被人扛上了肩头,大脑充血,腹部绞痛干呕起来。
    瞬间,文渊的背部出现了可疑的水渍,因没用早饭,身体也渐渐适应了这种“麻袋”般的姿势,干呕也渐渐止住了,眼泪却汩汩的流了起来。
    “死文渊,臭文渊,你放我下来,谁借你的胆子,不要命了?呜呜……”不顾我大力的捶打、哭喊,生平第一次如此没形象的唾骂竟向打到了海绵里,而我的威胁更是石沉大海,未掀起半点涟漪。
    许久,只听文渊嫌恶的“哼”了一声,微僵的身体复又阔步向前,行走如风。
    一路走来,三三两两的人是遇到了不少人,无一例外的向文渊行礼,然后默然走开,像是对这种“强抢”的行为已习以为常……
    心中暗咒,最好别被我逮到机会,否则要你好看,君子报仇,十年不晚,今天的账我记下了,不知道这算不算是无妄之灾,最郁闷的是,我压根不知道我哪里得罪了他,让他以这种方式报复我。欲哭无泪,今天这人,算是丢大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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