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章 会战 第六章 夜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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威武雄壮、气势磅礴的祭旗誓师大会,被莫名其妙的一场大风吹折了大乾军旗,正在君臣不知道如何收场之际,大夫何不鸣冒犯天颜,乾王熙当机立断,怒斩了何不鸣,将扰乱军心的罪名都算到了他头上,算是草草结束这场尴尬的誓师大会。
天有不测风云,此事人所难料,但折断了中军大旗,这可不是什么好兆头,刚刚激起的高昂士气立刻低落下来。蒙拓下了死命令,但凡军中有人谈论此事者,斩立决。虽然无人敢公开谈论,但是人人觉得此行吉凶难料,不免人心惶惶。
按原定计划,第二天大军便向北开拔。
大乾历九月初三,大军便来到距离怀恩不足百里的龙卫郡,蒙拓令大军城外扎营,连夜派人骑快马回龙田向乾王熙报信。
正值秋收时节,本来农田里应该是忙忙碌碌的景象,但因为丹琅大军的侵犯,这里已经变成了前沿阵地,所以农户早早的在官方的指挥下将粮食抢收了,龙卫郡外的千亩粮田现在变得满目疮痍,只剩下残枝败叶在秋风中簌簌作响,好一片荒凉景象。
大军一到,龙卫郡的军民是欢呼雀跃,奔走相告,看热闹的、慰劳大军的百姓挤满道路两旁,加上无数的游骑斥候,往来穿梭于田野农田,沉寂的龙卫郡又热闹起来。
表面的热闹并不能驱散蒙拓内心深处隐隐滋生的不安,这种不安有几个起因。一是号称天下无敌的精锐乾武步卒和黑羽骑军表面上有八万之众,其实另有三万是公子昊和费虞加水注入凑数的,所以精锐之师只有五万,这五万还尚嫌训练不足。而自己统帅的中军七万兵马,皆是从地方郡县征调,战斗力有多少,那是可想而知。大军虽有十五万,可是真正能打的部队还不足五万。
其次左右两军的统领公子昊和费其候和自己不是一条心,这会严重影响作战部署和战争的结局。
再就是祭旗誓师大会上所发生的怪事严重影响到军心的稳定。
不解决这些问题,贸然全军出动,必然会导致全军覆没,蒙拓自己战死不打紧,都城的安危可就关系到国运了。
蒙拓思考了一夜,第二天便在中军幕府议事,征求公子昊和费其候的建议。
公子昊微微一笑道:“老将军招我们来,想必是早已成算在胸,我和费将军没有异议,但听老将军调遣。”
费其候连忙附和,其实他哪懂调兵遣将,问他等于白问。
公子昊倒是曾经跟随乾王熙征战多年,对于行军打仗、排兵布阵倒不陌生,他接着道:“大军征战,全军士气最为重要,为今之计,要先打一个胜仗,振奋大军士气!”
蒙拓笑道:“公子真是国之干城,谙熟兵家之道,我也正是此意。”
这一下捧得公子昊有些飘飘然,他笑道:“老将军谬赞了,不知将军如何筹划?”
“依公子用兵之意,”蒙拓打定主意,凡事把公子昊放到前面,功劳多多给他,公子昊好大喜功,必然不会对自己的部署太过为难,“我在细节上推敲了一下,我军出动应该先取怀恩。”
“嗯!”公子昊频频点头。其实对于为什么先取怀恩,心里并不十分明了,但既然蒙拓说自己谙熟兵家之道,如果显出不懂白痴的样子,那多没有脸面,是以连连点头,显得高深莫测。
蒙拓在牛皮行军地图上不停比划,接着道:“公子你看,怀恩距离龙卫郡不足五十里,在龙卫正北,城池低矮破旧,无险可据,难以防卫,丹琅在此必无重兵把守!而龙卫郡东北方的乾野则不同,城池高大坚固,易守难攻,丹琅必设重兵!”
“嗯,确实如此。”公子昊内心不得不服,老家伙对各处的地形地貌,城池防卫优劣,确实了若指掌,要是能站到自己这方就好了,可是老家伙铁了心偏和自己作对。
“依公子的意思,”蒙拓老了脸皮抬高公子昊,“派一支奇兵,趁夜疾行偷袭怀恩,丹琅必然不防,一旦成功,一可提升我全军士气,二可稍稍打击丹琅嚣张气焰,三可与我龙卫郡结成互为犄角的防线,这样我们可就主动多了。”
“果然妙计!”公子昊这可是衷心的称赞,“这件事就交给我黑羽骑和费其候的武卒来办吧!”公子昊心想,这十拿九稳的功劳可不能让老家伙先抢了去。
“我也是此意。”蒙拓心中暗喜,终于达成协议,“夜袭怀恩的重任,我意让费其候将军麾下的都尉蒙良担当,他所率五千乾武步卒,可是身经百战,定然不会辜负公子妙计!”
公子昊心道,又让老家伙抢了先,自己刚刚为费其候抢到好差事,蒙拓就安排自己的儿子打头阵,真是老奸巨猾。不过也好,如果成功,主要的功劳是武卒主将费其候的,如果失败了,蒙良是蒙拓的儿子,蒙拓是难辞其咎的。
“好啊,我也有此意,这么重要的计划,当然要得力的人来办。”公子昊作个顺水人情,也不想和蒙拓闹得太不和,留一个后路,以后一定用的到。
“我有一事还要请公子相助,不知公子……”蒙拓欲擒故纵。
“蒙将军是全军主将,有什么直接命令便是,这么说可折杀我了。”公子昊故作大度。
“蒙良夜袭怀恩,怀恩敌军必然燃放烽火向乾野城的敌军求助!”蒙拓向公子昊一拱手,“所以我想请公子督派黑羽骑都尉蒙适率五千铁骑,连夜插入乾野和怀恩之间要冲,阻截乾野敌军驰援怀恩守军,如此则大事成矣!”
公子昊心念一转,爽快的答应,按蒙拓的分析,乾野必然驻扎丹琅大军精锐。阻击乾野方向来的敌方援军,肯定是个苦差事,搞不好全军覆没,蒙拓安排自己的二儿子蒙适去,是他自寻死路,自己乐得看热闹。
“为了保证夜袭成功,”公子昊一拍胸脯,“我再给两只部队各加派二十辆驷马战车,各派一个百人队,跟随战车!”
“太好了,这样就万无一失了!”蒙拓一拍大腿,与公子昊相视而笑,费其候正傻呆在旁边,正想着新买的侍妾与巧儿,不觉痴了,突被蒙拓和公子昊的笑声惊醒,不知如何便跟着干笑数声。
当日戌时一过,蒙良率五千精锐步卒和二十辆驷马轻型战车,趁着茫茫夜色飞也似的扑向怀恩城敌军,而犀牛所领的百人队作为先锋的陷阵之士跑在步卒最前面,紧跟在战车阵之后。
于此同时,蒙拓二儿子蒙适率领五千精锐黑羽骑军,战马衔枚而行,疾驰百里,在蒙良发动攻击之前插入怀恩与乾野之间的交通要道,掩藏了阵势,只等阻击丹琅援军。
子时末的时候,蒙良的五千步卒来到怀恩城南门外,蒙良暗示队伍稍事休息。
时值九月初,上弦月刚刚露点边,子时末正是夜深的时候,夜色也是最暗,以犀牛为首的五个百人队,悄悄掩到老旧低矮的城墙之下,小七手持铁剑,紧紧跟在犀牛身后,犀牛指挥着手下迅速的掩藏好身形。
不出蒙拓所料,怀恩果然没有驻扎多少人马,只有两个千人队,大部分的人正在睡觉。低矮的城墙上几盏风灯在随风摇晃,稀稀落落几个哨兵正打着哈欠。
犀牛打了个手势,率先和小七从暗处蹬爬上城墙,摸到一个哨兵身后,猛地扑过去,左臂勒住哨兵脖子,右手短剑在其上一抹,那哨兵咽喉哧哧喷着血,哼都没哼一下就气绝身亡。
小七如法炮制,解决了另一个哨兵,二人渐渐向城门处摸去,而后来上来的陷阵之士越来越多。
解决了第七个哨兵,犀牛捡了把长矛,正要顺城墙内的台阶而下,从里面打开城门。
“什么人?”一个出来解手的丹琅士兵突然发现犀牛,而犀牛正悄悄的向他摸来。
这声音吓了犀牛一跳,也惊醒了城内的士兵,犀牛手疾眼快,手中长矛飞出,一下扎入那个丹琅士兵前心,立刻将他贯胸而过,钉在地上。
“杀啊!”犀牛大吼一声,手持短剑,从城墙上一跃而下,向着城门杀去,攀上城墙的陷阵之士立刻呐喊着冲了下来,与被惊醒的丹琅士兵厮杀到一起。
犀牛杀红了眼,赤着胳膊,挥舞短剑,接连砍杀十几个敌军,带着十几个人一路杀到内城门下。城门里藏了十几个敌军,手执长矛对着犀牛攒刺,犀牛大吼一声,左臂一伸,立刻将几根长矛夹到腋下,右手利刃一阵乱砍,立时斩下了几条手臂。
犀牛就势扔了短剑,抓过一根长矛,舞成一个大圆,将丹琅守军杀得四散奔逃,小七和几个步卒借隙杀到大门栓的下面,合力架动门闩,打开了城门。
等在门外的蒙良,看到城门大开,立刻带着五千精锐步卒冲杀进来,直杀得睡梦中的丹琅守军抽手不及,死伤狼藉,两千人马伤亡过半,剩下的来不及点燃求助烽火,弃城而逃,连夜向乾野方向去了。
半路设伏的蒙适自然没有伏击到乾野方向的敌军,反而将怀恩的逃军截杀了大半,一兵一卒未损,天蒙蒙亮的时候,安然回营交令。公子昊暗吃一惊,心道蒙适竞如此神勇,一个兵马没损失,甚至连根毛都没有掉,只得假意夸赞一番。
蒙良任命犀牛百人队为陷阵之士,轻松取了怀恩,这消息极大的鼓舞了乾军的士气,乾军一改大旗断折以来的颓废,奋勇出击,与乾野敌军多次小型交锋,互有胜负,蒙拓的威望在军中开始上升。
犀牛的名气也是大响,这源于他的勇猛杀敌,不到半月,已经斩敌首级五十余记,但犀牛不满足这小小的功劳,他渴望着蒙拓率领大军大举反攻的时候。
大乾军兵士气高涨,跃跃欲试,各营将士频频向蒙拓请战,请求大举进攻丹琅敌军。
蒙拓的做法让犀牛大惑不解,因为蒙拓没有乘胜追击,反而命令各营在龙卫郡和怀恩之间构筑坚固壁垒,在阵前广布拒马、鹿角、铁蒺藜,显然是要作长久防守打算。尤其严令蒙良,在怀恩加固城墙,在城外多设牢固壁垒,打算把怀恩建成攻防一体的桥头堡。
面对公子昊和费其候的轮番质疑发难,蒙拓展现了他铁腕治军的一面,只是不停的告诉二人,丹琅此次进犯不同以往,炎天所率十五万大军皆是精锐,以大乾现有兵力与其决战,定然负多胜少。炎天劳军远征,肯定不能持久,乾军只要坚守壁垒不出,以逸待劳,丹琅自然不战自退。
怀恩一战,使蒙拓军中威信直线上升,调动兵马再无制肘。公子昊对着费其候连呼上当,也想贸然出击,但却不敢违抗将令,只好不停的拟了奏表,派人向都城报告,上面自然说尽蒙拓坏话。
丹琅方面,似乎也着了急,多次组织人马挑衅进攻,希望引得蒙拓出来决战,任他万般侮辱谩骂,蒙拓铁了心学乌龟,就是窝在坚强的壁垒后,坚决不为所动。
怀恩大捷的消息迅速的传到都城龙田,这让乾王熙一直悬着的心算是放下了一半,誓师大会怪风事件的阴影渐渐消退。但不断的战报接连二三的传来,开始是乾军与丹琅军不停小型交锋互有胜负的消息,乾王熙心中暗道还是老将军蒙拓用兵有道,定然在筹划大的军事动作。
到后来的战报居然都是蒙拓指挥人马构筑坚固壁垒的消息,更有甚者,战报中说,面对丹琅的主动挑衅,蒙拓居然拒垒不出。剩下的奏表多是蒙拓催运粮草军服物资之类的了,看得乾王熙好不烦躁,心道蒙拓怎么越来胆子越小,难道还要在龙卫郡过冬啊。
加上公子昊和费其候暗地的竹简奏表不断送来,上面对蒙拓更是说不尽的坏话,什么贻误战机、培植蒙氏子弟、排除异己、拥兵自重的事统统都有,搞得乾王熙坐卧不宁,他倒不是怕蒙拓拥兵谋反,因为蒙氏在大乾三代为将,忠心天日可表。乾王熙担心的是蒙拓年老,日暮迟年,没了进取之心,耽误了对敌大计。
好在丞相景岳不停往来于都城和龙卫郡之间,极力在蒙拓和乾王熙之间斡旋,乾王熙才一直忍耐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