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三十四章 又起风云   加入书签
章节字数:776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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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始终不明白,那天我怎么就这样跪下去了,仿佛对面前的男子,这样跪下是再自然不过的事情,仿佛是身体的本能。
    到底是在危险中习惯了向他求饶,还是他果然是上天选中的真龙天子?
    郑清什么也没说,他只是沉默着,沉默着,然后是冯乘衣的声音:“若兰,怎么了?”
    我抬起头,看见冯乘衣还是一身淡淡的藏青色粗袍,手里端着一盏茶,供佛的模样。她看看我,看看郑清,波澜不惊地道:“晋州侯,你倒是吓到我的婢女了。”
    郑清的眉微皱,缓缓道:“若兰?”
    他用的是疑问的语气,明明的意思就是我应该是燕七的。可这个时候我宁愿抵死不说破,所以立刻回道:“奴婢在。”
    郑清什么也没说,沉默着回过头去看向冯乘衣,淡淡道:“许久不见,你瘦了。”
    这样暧昧的话语,冯乘衣却只淡淡笑笑:“侯爷若不嫌弃,请随我到偏殿品茶。”
    我跪着,直到他们两人的脚步声远去,赶紧站起身踢了踢腿,心里却十分紧张。尽管已经不在世子府做事半年了,见到郑清的时候却始终有那种忍不住屏息的压迫感和紧张感。可是郑清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他不是应该在晋州吗?他来这里做什么?现在冯乘衣已经是御定的太子妃了,郑清这个时候只身来见冯乘衣合适吗?怎么会没见到书剑?
    最重要的,他见到我了。虽然我不认为见到我会在郑清的人生中留下什么痕迹,但是我的行迹至少还是有些特殊的吧,比如通过我可以了解到墨雪发生了什么事,我又为什么不在墨雪身边。
    毕竟墨雪对他来说还是有一定重要意义的。我想着,突然听到醉月的叫唤:“若兰姐,你怎么还发起呆来了?”我一回神,就见醉月站在前面不远处,一脸娇嗔,“晋州侯在偏殿里喝茶,咱们做奴婢的须得赶紧去伺候啊!”
    “知道了,你先过去,我换身衣服就去。”我转身要回屋,突然想起该问问郑清来做什么,于是叫住醉月问:“晋州侯什么时候来的?有没有说来做什么?”
    “这事儿也怪了,今儿个一大早,我一开门就见晋州侯站在咱们院子里,当时差点把我给吓死,幸好当时小姐正巧过来,吩咐我泡茶,不然我可就傻在那里了!”醉月说着顿了顿,“不过,小姐什么时候起身的我怎么不知道?怎么起的这么早?”
    早?我一愣,怕是没睡!八成是与寻清在棋盘上有什么争执了,才到这个时候还没睡。我回屋梳洗了一番,正巧碰到醉月开始端斋菜,便上前搭手。等我走进偏殿的时候,硬是被眼前的情景吓了一跳。
    只因为偏殿里不仅仅有冯乘衣和郑清,还有一个人。
    这个人竟然是寻清。
    寻亲竟然还没走,而且被郑清撞了个现行……呸呸,又不是奸夫淫妇,什么叫撞了个现行!我心里打鼓,脸上却不动声色,将菜一一布到桌子上,恭敬退到一边。
    冯乘衣淡淡的声音响起:“平日也没什么俗气的规矩,今天怎么就多事起来了?”说完看向我和醉月这边,“过来吃饭罢。”
    我哪里敢过去吃饭!现在饭桌上的气压那叫一个低,简直可以媲美龙卷风的风暴中心!我尴尬笑了笑就像拒绝,旁边的醉月那叫一个没眼神,屁颠屁颠地就过去要坐下。这下子要我怎么说?只好也走过去站在醉月旁边,可现在的座位就太让我犯难了——冯乘衣左手边是寻清,右手边是郑清,要么就坐在圣僧旁边,要么就坐在侯爷的旁边……冯乘衣啊冯乘衣,你这辈子算是和一个“清”字杠上了。
    还没等我比较一下安全性,醉月就径自坐在了寻清旁边。我心里在默默流泪,大姐,你也知道圣僧比较和蔼可亲,让我挨着万年大面瘫坐,你于心何忍啊!心里这样想着,不自在地坐在了郑清身边,感觉旁边传来的强劲空调制冷功力,差点打个哆嗦。
    就见冯乘衣微笑着道:“不知晋州侯大驾光临,没准备什么可口的饭菜,还望海涵。”
    郑清道:“冯小姐说的哪里话,是本侯叨扰了。”说完看了看桌上的菜色,道:“没想到你在这里吃了这样的苦,人竟瘦了这么多。”说完又看向我们,一字一字说:“为何不好好照顾你家小姐,而且这样的地方,怎么能让外人说来就来?”
    我手里的筷子一抖。大哥,别人还要吃饭呢,你在这里搞什么暧昧啊!整的你跟这里的男主人似的,感情你这话根本是说给寻清听的。还未等压惊咽下嘴里的菜,就听寻清清冽的声音道:“供佛之人本就不在乎吃穿之事,冯小姐在这兰若寺里每日与贫僧对弈论佛,赏花品茗,其中乐趣不足为外人道也。”
    这下我不仅没把嘴里的菜咽下去,反而差点将菜夹在喉咙里呛死!寻清啊,您老好歹也是个“得道高僧”,怎么能跟郑清这种俗世之人计较呢?你这话摆明就是和郑清较上劲儿了啊!什么“不足为外人道也”,不就是承认你和冯乘衣有什么猫腻嘛!
    郑清的表情没变,看向寻清缓缓道:“大师乃是世外人,我们世内人的琐碎事大师自然是不懂的。”
    “郑施主不妨说来听听,也许贫僧略知一二。”
    “恕本侯冒犯,”郑清冷冷道,“不知‘情’之一事,大师能懂否?”
    好家伙,这是杀手锏啊,寻清怎么能说“懂”呢,那不就破戒了吗?我想假借上茅厕的理由先打断他们的对话,于是站起身对冯乘衣说:“小姐,若兰想要——”
    “贫僧的确略懂。”寻清清亮亮的声音就在旁边响起,我硬是将“方便”两字吞回了肚子里。一时间被寻清的话惊到,不知道该怎么反应。
    想来除了寻清自己,在座的所有人都被惊到了,因此没有一个人出声。好半天,我才听到一个天籁般的声音,这声音是冯乘衣的:“若兰,你想要做什么?”
    “啊?哦……”我才想起自己站着的尴尬,可是这时候说这个有点不合适吧……我吞了口吐沫,继续道:“若兰想要……想要去方便。”
    “刷”,一道电光眼就这样朝我射过来。郑清老大啊,我也不想这时候破坏如此“和谐”的场面,是我家小姐要问的好不好?我低着头不敢出声,只待听冯乘衣那淡淡的声音:“去吧。”立刻飞奔出这里。
    啊,外面的空气真美好!我下定决心就算饿肚子也不会回那间屋子里了。谁知道里面还会有什么激烈的战事呢?
    出乎我的意料,当我躲在卧房里一上午,揪住回屋拿东西的醉月问清前线战事的时候,醉月却一脸不明所以:“若兰姐,你说什么啊?侯爷没有和寻清禅师吵架啊!倒是你,你干什么偷懒,叫我一个人在那里端茶送水!”
    我有什么办法啊?要是平常遇到这样的事情,我说不定还会巴不得在一旁看好戏,可怎么着套路换到郑清身上就不行了呢?难道是被虐后遗症?郑清这该死的厮把我虐得太厉害了,所以一见他就想躲?想一想我人生最悲惨的日子都是在世子府过的,最忙,最累,最苦,最痛,跪的最多,穿的最不好……就连初恋都是终结在世子府里的!后来离开世子府,在寒寳楼还被他们主仆摆了一道,想起来我就悲愤,就想把郑清撂在地上踩两脚。
    “侯爷和咱们小姐谈诗论画呢!禅师在诗画上的造诣竟然高的很,咱们小姐都说,禅师与侯爷都是当世的大才子!”醉月又补充道。都是大才子,可一女不能那个啥啊,我其实还是希望冯乘衣与郑清有一段好姻缘的,毕竟寻清是个和尚,其中的阻碍太多了。可现在的情况复杂多了,冯乘衣竟来要做太子妃的,郑清难道不知道吗?还是说他已经知道了,可是已经有了对策?总不成是他对冯乘衣的感情真的到了非君不可的程度,就算犯下死罪也要追求冯乘衣?
    我就在这种问题多多,想不清道不明又不敢问的情况下度过了一天,夜幕降临的时候,我听醉月说寻清和郑清都没走,已经安排他们住下了。心想难不成这两人就这样杠上了?
    这样诡异的情况会持续多久?我夜不能寐,辗转反侧,决定出门走走。走到院子里的时候,突然听到两个人说话。
    一男一女,都是淡淡的声音,清冷冷的,那样相配。
    我赶紧躲到大树后面,接着明亮的月光,看着那庭院中站着的两个人,男子高俊的背影,乳白色的衫子在月光下发出淡淡光晕,女子清亮的发丝随风轻飘,纠缠着蓝色的发带。夜风微凉,女子打了个喷嚏,男子立刻解下身上的外罩给女子披上。
    女子淡淡一笑:“多谢侯爷。”
    我错了,我以为冯乘衣和寻清是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和圣,却忘了冯乘衣到底是个凡人,她始终还只是个美好的女子,只有和郑清站在一起的时候,才是最和谐,最美好的画面。我竟被画面的美弄得不敢呼吸。
    “你还是叫我做侯爷,这样生疏,就好像其他人一样。”郑清的语气很淡,我听不出情绪。冯乘衣抬头看向他,道:“我本就是其他人。”
    “你对我来说不是其他人,只是不知道你是不是只想做我的‘其他人’?”郑清微微转身低头看着冯乘衣。
    “侯爷,乘衣不傻。”
    “什么意思?”
    “乘衣没有倾国倾城之貌,更没有傲人的家世,侯爷还是世子的时候便意欲娶乘衣为妻,乘衣自然知道不过是为了‘天女’两个字。”冯乘衣顿了顿,我没想到她这样坦白,愣住了。
    郑清却笑了。我第一次看到郑清这样的笑!我的心“突突”快跳了两下,没想到郑清竟有这样的笑容,这是怎样的笑容啊,直摄进人的心里!
    “你怎知道我看中的就一定是倾国倾城之貌?我若是就喜欢你这样的秀丽绝伦又如何?”
    “是么?”冯乘衣也笑了,月光中淡雅如兰花初放,“那么皇宫里的雁妃呢?”
    郑清沉默了半响,才道:“为何提到雁妃?”
    “侯爷放心,当今世上绝对没有半点雁妃和侯爷的风言风语,只是乘衣天生对人的心思看的多一些。”她缓缓踱了几步,走到柳树下,轻抚着柳条,“那夜的《倾尽天下》,那夜的七重纱衣舞,那夜雁妃在走向皇上的身边时的回眸,乘衣当时不在上座,恰巧看的一清二楚。”她转身面对郑清,“侯爷,若不是为了前途,那时你不想抛开一切抓住她的手么?”
    郑清不语,我也愣了。好一个七窍玲珑的冯乘衣!她对人的观察入微已经到了登峰造极的程度,恐怕这世上再也找不出第二个比她更能看透人情世故的女子了,就连墨雪也不能!
    “后来的皇宴上,雁妃将乘衣推下湖中,若是没有若兰和寻清禅师,乘衣恐怕早就命丧黄泉。雁妃早对乘衣百般刁难,若不是那一个‘妒’字,又有什么能让一个绝色女子毒辣至此?”
    郑清突然开口:“她推你入湖?”声音低沉,似乎微怒。
    “侯爷何必装作不知?雁妃到底是侯爷的人,侯爷又怎会不知她的所作所为?”
    “本侯的确曾于书剑处听闻此事,当时未尽信,如今你既然这样说,那她定然是故意的了。”
    “书剑公子是侯爷的心腹,侯爷都不信,可见雁妃的地位非同一般。”冯乘衣嘴角挂起微笑,郑清缓缓道:“只是当时书剑他与燕……与若兰关系匪浅,我当他关心则乱,只盼我为若兰出口恶气,因此并未尽信。”
    冯乘衣摇摇头:“侯爷,你自认为将乘衣挂在心上,为何没有‘关心则乱’?”
    郑清一时无语。冯乘衣又道:“只因情未浓时,何来关心?”说完叹了口气,“我早晚都是要进宫的,侯爷今次来定然没有通报皇上,侯爷还是早早离去吧,到底不应该为我冒险,毕竟我未必就是天女。”
    郑清站在原地,没有说话,只是看着冯乘衣,半响突然道:“你怎知我于你完全无情?若无情,当初我该提亲庆王府。”
    冯乘衣微愣,还是将头低下了。
    郑清回过身背对着冯乘衣,要回房之前突然说道:“有时候连我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选了你,这里面到底有几分真几分假,怕是连我都说不清。只是,你便能说清么?”
    冯乘衣听闻此言突然抬起头,我看见她的脸上竟然有了波动。她看着郑清的背影,动了动嘴唇,却什么都没说出来。
    可是我却听到一个破空的声音!这声音极其尖锐,然后是郑清清冷的声音:“小心!”接着“当”的一声,那是兵刃相交的撞击声!
    不知从什么地方来的黑衣人已经与郑清交上手。那黑衣人的目标明显是冯乘衣,亮闪闪的剑直接就向冯乘衣挥去。电光火石之间,郑清左手揽冯乘衣入怀,右手从腰间抽出软剑,硬生生接下了黑衣人的剑!而就在这一瞬间,四面八方涌入了无数个黑衣人!
    我一时间没反应过来,见冯乘衣在郑清怀中站稳了脚步,郑清高声道:“你们是什么人?”
    “要你命的人!”黑衣人嘴上说着,手里已经紧逼了过去。郑清的剑让人眼花缭乱,他紧拥着冯乘衣左躲右闪,手里的一把软剑竟挡开了黑衣人数十把剑!可毕竟黑衣人人数众多,他又要顾及冯乘衣,一时竟要落于下风。这时候黑衣人竟然还在涌进来,眼看就要二十多个,我只觉后颈一凉,背后一只手抓住了我的衣领。
    大惊之下我拼命挣扎,那人一时没想到我的反应这样激烈,竟被我逃脱开,我大叫着就往外冲,可却忘了这却正是冲进了战场!
    我眼睁睁看着一把剑就像我砍过来,耳边是冯乘衣的大叫:“若兰——”
    眼前衣袂一闪,那把剑并没有落下来,慌神之间我看见了寻清站在我身边,他挡开黑衣人的剑,顺势拉起我的衣领,将我丢到屋子旁边,叫道:“快跑!”
    我愣神一瞬,身后的门已经开了,醉月睡意朦胧地一边往外走一边叫道:“怎么这么吵——啊!”
    “若兰、醉月你们快跑!”冯乘衣情急之下大叫,我立刻拉上醉月就跑,醉月先是呆呆让我拉着走,突然停下脚步叫道:“哎呀!小姐!小姐!”叫着就往冯乘衣的方向跑回去。我一跺脚,郑清连冯乘衣都顾不过来,你这时候过去只能是添乱啊!眼看又黑衣人就要伤到醉月,冯乘衣一声尖叫,寻清衣袂飘飘,跃至醉月面前一掌将黑衣人击退,握住醉月的手腕道:“小心!”接着对郑清叫道:“快带冯小姐她们走,以后会和!”
    郑清二话不说拦开几个黑衣人的进攻,揽着冯乘衣的腰就往我这个方向奔来,速度奇快,只一眨眼就到了我面前,另一只手拉住我的手臂。我只觉身子飘飘地就奔了起来。
    身后“呼呼”带风,郑清手带两个人大大不便,黑衣人的剑来至身后,他松开我的手臂,一掌挥开黑衣人,就要再来拉我,可黑衣人的剑立刻又至,只几秒钟的时间我就被与郑清和冯乘衣冲开了。在那一瞬间我感到头顶上全都是白晃晃的剑光,天罗地网一般罩了下来。就在我以为自己死定了的时候,突然感到自己飞了起来。
    是飞了起来,真正的飞了起来。地面突然就离我好远。我一愣神,随即就落在了几丈开外,腰上的绳索解开来,我一时站不稳脚,身子晃荡了几下,突然就被人从背后扶住了。
    下意识回头看过去,我竟然又愣了神。
    面具,半张面具。
    他放开我翻身跃进黑衣人之中,赤手空拳与那四个黑衣人纠缠起来,我这才看清他全身雪白的衣衫,领口和袖口缝制着雪白的皮毛,在黑衣人中格外显眼。与他缠斗的黑衣人越来越多,他一边退敌,一边还要顾及我这边,招招惊险万分,我晃了晃神,突然想起自己犯了傻。
    忙低下头翻找腰包,因为给冯乘衣做事没有方便可言,所以还未曾研制毒药,可以前剩下还躺在腰包里,我怎么在情急之下给忘得一干二净了?真该死!我冲着白色的身影大叫一声:“胡大哥,快屏息!”然后立刻将“迷魂”洒了出去。
    “迷魂”是粉末,可这粉末极细,洒在空气中很快就不见。这种药会让人在半柱香的时间内失神,同时产生一定的幻觉,所以叫“迷魂”。那些黑衣人立刻就脚步不稳,胡斐飞奔至我身边,抱过我,手里闪着银光的绳索射到远处的大树上,我们两个立刻飞荡开去。
    这飞荡堪比顶级的轻功,很快便将那些未吸入**的黑衣人落在后面。我双脚站在地上的时候立刻对胡斐道:“小姐她们怎么样了?我要回去救小姐!”
    胡斐拉住我,摇了摇头,我愣了下,问:“她们没逃出来?”
    “逃了。”沙哑撕裂的声音响起,我才多少有了点安心。问道:“胡大哥,真是多谢你!你怎么在这里的?”
    他不出声,我有些愕然地看着他银色的面具下深邃却明亮的双眼,突然明白了。一字一字问:“是烟雨楼对不对?”
    谁想到他竟然摇摇头,我这回真的惊讶了:“那是谁?”
    他看我半响,突然从口中吐出两个让我诧异万分的字:“皇上。”
    “皇上?!”我脱口惊叫,“怎么会是皇上?皇上可是要冯乘衣做他的大儿媳妇,做太子妃,做未来的皇后娘娘的!”
    他只是沉默着看着我,明亮的眼睛仿佛有一种魔力,我突然就明白了好多事。
    “邀月郡主那件事是皇上在栽赃对不对?冯乘衣也是皇上的眼中钉对不对?皇上根本就不要她们留在这个世上,皇上是要……杀了她们,不对,是要杀了天女!皇上要杀了天女!”我的脑袋“嗡”的一声,我怎么会才想通,皇帝竟然要杀天女!所以才会有庆王爷那样蹩脚的诬陷!才会有今夜的暗杀!
    可是,皇上为什么要杀天女?就我目前所知,所有人都盼望找到天女,好像找到天女就能实现他们一直以来的愿望,为什么皇上反而要杀天女?如果皇上要杀天女,这么多年他有那么多机会,为什么偏偏选在这个时候?除非……
    除非他也是才知道天女的事情。
    这就说得通为什么皇上之前还下旨让冯乘衣选妃,也许那时候他还不知道冯乘衣也是天女的候选人之一。
    这里面到底还有什么事情我不得而知,可是我现在知道,皇上要除掉天女!
    这么说,我在这个世界里最大的敌人,竟然是大景国的皇帝!
    我打了个冷战,突然觉得眼前都是绝望。我不过是一个什么都没有的小丫鬟,根本不知道这些人背后的一幕幕,更不要说在这种情况下帮助天女了。我真的……还能回家么?
    突然觉得身上一暖,雪白的外罩已经披在了我身上。我抬头看向胡斐,他缓缓张开嘴:“不要担心。”
    我的眼泪就流下来了,哽咽着说:“胡大哥,谢谢你。”
    胡斐什么也没说,拉着我就走,我不知道现在能上哪去,只知道跟着他走,走着走着天渐亮,前面的胡斐突然停住了脚步,蹲下了身子。
    “胡大哥,你怎么了?”我惊讶地绕到前面,见他痛苦的皱着眉,一声不吭,更吓了我一跳,连声问:“胡大哥,你怎么了?胡大哥?”
    胡斐不出声,只是表情极为痛苦,他突然就倒地蜷缩着抽搐,我被他的样子吓到了,只知道问:“你怎么了?你怎么了?”
    突然想起书里写的号脉,虽然没实践过,但是现在顾不上这么多了,立刻将手搭在他的手腕上,思索之间竟然心里明白,他中毒了!
    不可能!我的“迷魂”不会这么久才发作,也不会这样痛苦,反而是欢喜才对,他不是中了“迷魂”,那是中了什么毒?难道刚才在与黑衣人交手的时候中了对方的暗算?
    我这边着急,看见他突然从口中吐出一大口血来!完全慌了神,眼泪肆虐流下,大叫:“胡大哥!胡大哥!你不要吓我!”
    他迷糊中突然伸手紧紧抓住了我的手腕,嘶哑的声音隐隐约约传出来,我附耳听,终于听清他的话,竟然只是三个字:“不要哭。”
    “胡大哥……”我紧紧抱着他,在腰包里乱翻,希望翻到什么有用的东西,突然听到身边一个柔柔的女声:“你找到什么都没用的,他中的是‘烟雨飘摇’,没有定时服解药,现在的苦楚又哪里是一个人能承受的?”
    我一惊,转头看去,身旁不知什么时候站着一个女子,这个女子穿着雪白的衫子,领口袖口缝制着雪白的皮毛,竟然与胡斐如出一辙,只是除了她脸上并没有带面具。
    女子清秀的脸上柳眉深皱,走到我面前,竟一把推开我,将胡斐的身子抱到自己的怀里,手里不知拿的什么,就要往胡斐口中送。我立刻叫道:“你做什么?!”
    她看了我一眼,然后便只低头凝视着胡斐:“这是‘烟雨飘摇’定期的解药,他早错过了服用的时间,难道你想他死不成?”
    我看着她,一咬牙,撤回了阻止的手。她便将那颗药丸送入胡斐口中,胡斐虽然昏迷,但是这解药下去以后,他脸上果然没那么痛苦了,渐渐变得平静。
    “姑娘,请问你是……”
    她只看着胡斐,一张秀气的脸在月光下说不出的恬静。眼前的女子不算是什么美人,甚至没有冯乘衣的样貌好,但是那种淡淡月宫仙子一般的气质真是叫人生畏,我竟一瞬间想起了小龙女。她语气平静无波:“我是烟雨楼的人。”
    “不知姑娘怎样称呼?”
    “你唤我苏姑娘就可。”
    “苏姑娘,胡大哥他——”
    “他没事,你以后离他远些便好了。”
    我被她清冷的话弄得一愣,听她道:“傻小子要来救你,我不要他来,他一定要来,耽误了服药的时间,若不是我及时赶来,恐怕他已经死了。”她突然看向我,“你总是误事的,现在我要带他回去了,你不要跟来,你若是跟来,我就一剑刺死你。”
    “我——”
    “刺死你,傻小子醒来后虽然伤心,但只要他以后好好的,他怪我也没什么,何况他总不会怪我一辈子的,只要我好好哄哄他,他又会对我好的。”
    ……这……这女人难不成真的是从古墓里生活了十八年出来的小龙女?!这样天真冷漠,仿佛活在另一个世界里!
    她淡淡看了我一眼,道:“你以后也不要见他了。”我抬头,竟见她已经抱着胡斐在几丈开外,白影一闪便越来越远,瞬间就不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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