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灯昏月明时 第十五章 雨霁青穷无颜色(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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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节字数:378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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淳亲王府内,皇长子福承正在看堆积了几日的折子,随从的传报声响起时他正焦头烂额于手上的案子。“爷,六王爷来了。”他眼睫一抬,玉冠青衫的青年已经大步走进书房,简单的向他行了个礼,一向礼数周全的六弟今日行事怎么这样慌张?“六弟。”他站起来,请他坐下,又唤了小厮来上茶,在旁边坐下打量他一番。“这是怎么了?”
“大哥,福樨失礼了。”福樨也不喝茶,向来他的习惯是不管茶好坏,都会给主人一份薄面,品一品茶再入正题。福承看着他几乎慌乱失措的眼神,当下也不知该问什么。只坐等着他自己说话。“福樨今日犯了大错。先给大哥赔礼了。”
大错?他那么谨小慎微的人能犯什么错?“哪里的话,六弟总得说说什么错,再言这礼赔不赔吧?”
哪知话一说出口,对面福樨突然站起来,毕恭毕敬的行了一个大礼,“弟弟我今日带崇若郡主进了天牢。”
福承心中早有分寸,婉婕妤从冷宫转押天牢之前,父皇就已经跟他知会过崇若郡主可能会去天牢探望,让他务必不可放行。崇若郡主过去与婉婕妤的关系非同一般,她的身份虽轻,但她的影响力却非同凡响。想拦住她不难,想拦住愿意帮她的人却有些困难。他笑看面前满脸悔恨的六弟,这不是就有一个为了她擅动职权的吗?“这也没什么,崇若郡主与婉婕妤入宫前便是闺密,就是看在泰安王的面子上,为兄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没事,何况是六弟亲自带她进去呢。”
他哪里知道福樨紧张的原因并非此事,只见他脸上毫无转色,复又说道:“六弟有什么话尽管直说,为兄能帮上的必将尽力。”
他迟疑地抬起头看向福承,“福樨犯了大错了。”他顿了顿,攥紧了拳头,咬了咬牙还是开口说道:“我把玛琅妖僧喀格伤了。”
福承蓦地从椅子上站起来,喀格?!那个扬言挑战中原四大高手,最后杀了数百江湖豪杰的妖僧,朝廷为了抓捕他损伤了数百大内高手。想不到六弟的武功不显山不露水,竟然是这样厉害?就算喀格被关在监狱里,平时给他送饭的人多是有去无回,而且用刑更是无从谈起,向来没人能靠近他三步以内。“喀格本就该死,要不是多桩案子他不招认,无法定案,早就该砍了他。六弟伤他何处了?”
福樨深吸了一口气,心中总是哪里不安,还是平静地说道:“手脚俱碎,废其视,割其舌,断筋断骨。”
只有两人的书房里,福承的抽气声格外清晰。到底那妖僧做了什么?温文尔雅的六弟要做到如此地步,手脚俱碎,废视割舌,断筋断骨,那岂不是与“人彘”无差了。“六…六弟,莫不是……”
“是弟弟我失控了,请兄长责罚福樨吧。”说着扑通一声跪下,低着头任其刀俎的样子。
“快别这样。”福承连忙上前拉他,可是福樨的倔脾气上来了,谁也拉不动,福承无奈,值得自己也蹲下来看着他,“莫不是那妖僧调戏了崇若郡主?”话音未落,面前的一双眼睛已经燃起可以焚烧一切的冥火,只一瞬就被福樨收敛回去了。福承看在眼里,这样的眼神出现在闻名遐迩的六贤王身上何其不协调,但是谁又知道哪一个才是真正的六弟呢?
“为兄知道了。那妖僧罪有应得,六弟留他性命已经算是仁至义尽了。好了,六弟快起来吧,这样跪着成何体统。”
“大哥。”福樨还是不肯起来,抓住福承的手臂,迟疑着却不好开口,终还是开口说道:“弟弟还有一事想求大哥成全。”
月色微朦,晨光将至,东乌西兔,共饰苍穹。风扬纱帐,檀香满室,烟雾袅袅不若人世,有歌轻扬仿如仙音。
花非花,雾非雾,夜半来,天明去。
来如春梦几多时,去似朝云无觅处。
谁在吟唱?梦中有女子在轻声唱,空气里弥漫醉人的香,像开满三色罂粟的山原,美丽沉醉得忘却烦恼迷茫,也忘记了她们危险的果实。
睁眼已是天色微明,陈若兮动了动胳膊,酸痛。想翻个身,腰痛!好不容易转过来,手臂上的青红狼藉让她忆起一整晚的荒唐。白底墨竹蝉纱帐外,陌生的房间空无一人,帐内一切她却记得太清楚了,清楚到身上每一个细胞都得羞于回忆。
窗户上渐入的丝缕晨光,绝对是夜宿在外最好的证明。
绝对会被毓延哥骂死,昨天发生的一切,也绝不是秋天里的大春梦!
“啊……!”她想发泄,才发现连声音都沙哑了,连声音都变成纵欲的证据!完了完了,陈若兮,你彻底被人吃干摸净,你想逃都逃不了了。墨子玉是王爷,你是郡主,毁了毁了,这要是让皇上知道了,只能给他儿子当老婆了。不能让老皇帝知道!他知道了定是又要给陈家出什么馊主意,动什么歪点子当掩口费!可是……要是怀孕了,“啊!我不要当单亲妈妈!”
啊,可以出声了。她摸了摸脖子,呃…连脖子都有点酸。看着身边的床铺,墨子玉果然已经走了。享用完了就抹抹嘴走人了?嫖客还知道给钱呢,他也太过分了!难道这就是他所说的休怪他无情?!
陈若兮脸青,支撑着身子坐起来,身上已经被人清洗过了,雪肤更使得那遍布各处的淤青和吻痕令人羞怯。“墨子玉,你够狠。”她咬牙切齿的腹诽许久,觉得缓过劲了,准备下床。“嗯?”我的腿啊!我的脚啊!我残废了吗?站不住,肯定站不住,那就坐着?可也不能老这么光溜溜的坐着吧。她环顾四周,撩开床帐,一眼就看见床头矮几上的一套女装。“还算是有点良心,知道给我准备衣服。”她冷哼一声,麻利的在床上穿戴整齐,但是头发真的不会梳了,回头看见掉落在床上的木梳子,它还在!“太好了!”太好什么?不就是把破梳子嘛!
绿绒蒿,看似柔弱却异常坚强的花卉,娇艳却不脆弱,坚强却又短暂。开时美丽却不俗,谢后果实花茎皆可入药。陈若兮轻抚着那木梳上的雕刻,是六殿下亲自雕的?手好巧啊。她试着盘啊绕啊,把木梳重新安在自己脑袋上,看看身上灰色银丝蝴蝶罗纱裙,这个色调很像武淑妃的喜好。
“要走了?”
空灵的声音传来,陈若兮惊出一身冷汗。这屋子一有人?!
似曾相识的铃声,声声入耳,惊起冷汗涔涔。银发垂地,琥珀色的眸子里含着瘆人的寒光。紫裙拖地却露出雪白的双腿,脚踝上上下下盘缚着金铃红线,每走一步都伴随着悦耳的铃声。
“你是谁?”陈若兮扶着床柱,勉强支撑起身体,面前的女子笑意弥深,却笑不进人心。走近来看她,才发现她的皮肤白得透明,青色血管清晰可见,红唇鲜艳欲滴,如同血染,玉指青葱,丹蔻朱红,若不是那透明的肤色,绝对也是一位惊世艳姬。
“哦~,你这狐媚子莫不是搞错了问话的方向?要问也该是我问你啊。”她双眼一眯,笑得分外清冷,“真是像啊,像得都让我忍不住想要把你碎尸万段了。”
听不懂她在说什么,这女子看上去不会比她大上几岁,若是她觉得她像兰皇后绝对不可能,兰皇后化成灰了,她这个岁数也不可能见过。“像谁?”
“明知故问。”她挂起床帐,眼光凌厉的扫视了床内,冷笑一声:“这张床本该是我的,却让你睡了。”
“你…你到底是谁?”福昱的正牌王妃?被他大老婆捉奸在床了?不对不对,陈若兮拼命摇头,三皇子之下的皇子皆未成婚,那她……她向那银发美女望去,那女子也看着她,“好奇心这么旺盛小心丢了性命哟。算了,我就大发慈悲的告诉你吧,我叫墨云。”
墨云?陈若兮恍然大悟的点点头,认真地盯着她,问:“谁啊?”
墨云本就青血丝遍布的脸上更加青了,大气喘了两声,窗口射来的晨光让她浑身不自在,愤恨的骂了一句:“该死的!”骂完阳光又开始瞪着陈若兮那一脸纯真,更加气不打一处来,“你昨晚说的话可当真?”
“哪句啊?”陈若兮昨晚上除了像杀猪似的叫,还有说话吗?努力回想,对了,是有说。不知道怎么从马车上到这张床上,等她从昏睡中被吵醒已经是入夜时分了。墨子玉抱着她躺在床上,门外有小厮的通报声:“王爷,泰安王世子求见。”
“爷不在。”说谎话向来不打草稿的墨子玉,在陈若兮那双刚刚转醒的清亮的眸子里,又一次说谎话说得心平气和。低头看见陈若兮那双一眨不眨的眼睛,心跳开始加快。紧接着,没走远几步的小厮清楚的听见王爷寝室里传来了王爷的哀号声,惊出一声冷汗。
“若兮,别打了,再打就残废了。”
睡了一觉,体力恢复,陈若兮的又抓又挠,又踢又踹,也有了力道。墨子玉眼疾手快,抓住一只挥舞的拳头,另一只随即而来,轻松握住。陈若兮眼直,完了!她心叫不好,却见墨子玉心情大好。随手从床头扯下系床帐的银丝带,把那两只不安分的手牢牢拴住,“还闹么?”形状好看的唇型勾出漂亮的弧线,陈若兮心脏漏跳半拍,心中暗骂:陈若兮!你这个色女!想不到你这么色!他都强奸你了,你还心跳加快!活见鬼的!手被绑住,不代表不能踢啊!我踢!“啊!”没得几次好果子,脚踝便不偏不倚落入魔掌,“你…你干什么?”
“你说呢?”
“停!停!Stop!啊!”
面红耳赤的回忆到这里被陈若兮打上了十八禁,脸上发烧,脑袋冒烟,这还不算,头顶响起银发魔女的喊声:“谁让你想这些东西!我是问你!你说的,玉儿帮你救了上官婉儿,你便嫁给他,是不是当真的?”
陈若兮脸上迅速降温,抬头看向叉着腰成圆规状的魔女,好像有说过,好像没说过,到底有没有说过呢?看着她,突然想起了鲁迅先生对豆腐西施的描写,噗嗤笑出声,面前魔女脸色青一阵紫一阵。“当真!当真!”
敢在老娘面前笑成这样,死丫头,倒有些狗胆!墨云哼笑一声,“当真啊……可不要后悔。”
后悔?怎么浑身发冷?!陈若兮遁声寻去,晨光倾泻而入,房间里除了越渐淡薄的香薰烟雾,哪里还有那银发魔女的影子。来无声,去无踪,不会是鬼吧?“墨云?”没有回应,她脚上有铃铛,不可能走时没有声音,“墨云小姐?”房间里传来回声,没有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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墨云终于以全名登场了,和墨子玉什么关系呢~反正不是兄妹,不是姐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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