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灯昏月明时  第十一章 月满西楼人团圆(五)   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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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十三五天?”陈悔他还是人么?就算有钱能使鬼推磨,这也太夸张了吧?中国劳动人民多么勤奋努力日夜赶工,那鸟巢国家体育场也花了七年时间啊。陈悔一个小小的商侯怎么可能会有那么厉害?“一夜泰州城,朝夕白塔寺…”难道说,繁华的泰州和龙京第一大寺白塔寺真的是永泰侯一天一夜而建成的?
    “你不信?回去问问你爹不就知道了。他若有心,这天下有什么不是他的呢。”墨子玉冷笑一声,转身往厅室走去。
    陈若兮看着他的背影,却抬不起脚步跟上去,落寞的转身离开。这就是原因了吧。墨子玉,不,隆宥福昱要杀永泰侯陈悔的原因。隆宥永衽要立陈若兮为后的原因。后宫的女子无一不想让陈若兮死无葬身之地的原因。虽然还有很多疑点,但是不失为一个尚佳的解释。
    “小姐,王爷怎么说?”
    “只要我爹有心,这天下什么不是他的呢?”
    陈若兮听见她倒抽了一口气,盯住她那双清冷的眼睛,“双溪,你知道墨子玉就是四王爷?”
    双溪眼光一动,迟疑的点点头。
    “那为什么当初不告诉我?”
    “小姐……”双溪垂下眼睑,似有苦衷,“小姐…我…”
    “爹不让你们告诉我的?爹知道他是四王爷,所以才不杀他的?”
    她看着陈若兮已经不再关注于她的眼睛,轻不可闻的点了点头应道:“是……”
    陈若兮的落选回乡皇家给了一个很模棱的原因:“未及笄年”,谁都知道今年册封的良人和指给三王爷的正妃都是未及笄的小姐。于是,本应该灰头土脸的回家,却把京城吵得沸沸扬扬。
    这边厢,永泰侯的府门快被上门提亲的王公贵族子弟踏破了;
    那边厢,她与三位王爷的缠绵情长八卦番外,已经从达官贵族家茶余饭后的谈资普及到市井百姓茶馆酒肆的说书戏文,而且是花样百出,越来越玄乎。
    陈若兮回府后,受到了陈悔和兰芷的热烈欢迎,陈府上下张灯结彩,比她要嫁入宫廷还要喜气洋洋。幸亏永泰侯府在城外,这要是在城内,不知道还要被说成什么样子呢。既然外面谣言满天飞,陈若兮便彻底变成了陈府大小姐,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每天的乐趣就是垂帘骂走一票上门提亲的媒婆。
    “双溪。”陈若兮一伸手,双溪递上一杯茶,她仰头咕咚灌下一口,拿袖子抹了抹嘴,双溪不悦的看着她的一连贯的动作,收了茶杯。“还有几个啊?”
    “小姐的效率越来越快了,今天的媒婆都被您骂跑了。”
    陈若兮拍拍屁股,从垫了厚厚垫子的太师椅上站起来,“太好了,撤了帘子,咱们回屋吧。”
    “是。”
    两个人在陈府的八卦花园里绕来绕去,陈若兮随手摘多香樟叶子,也不知道陈家的园丁用的什么法子,南方的植物在北方露天培育都养得比大棚长得好。“唉…也不知道尘香在西北会不会受苦。”
    “尘香跟着少爷,不会受苦的。”双溪答道。陈若兮侧目看了看她,轻轻哼了一声,嗓子有点痛,最近说话太多了。“你既然知道,当初为什么不给毓延哥哥做老婆?”
    双溪苦笑:“并非双溪不愿意,是少爷不愿意。”
    陈若兮停下来,转身看着她也停住,“这么说你愿意了。”
    双溪摇摇头,答道:“小姐,天下并不是只有‘愿意’和‘不愿意’两种答案。男女之事更是如此。”
    “呵~我倒是没看出来,原来双溪你才是思想最进步的啊。”陈若兮扔了香樟叶子,上前拉住她的手,“说说,你怎么想的?”
    “双溪我能想什么?”双溪抬起眼睛,看着陈若兮一脸好奇,像个发现陌生昆虫的孩子一样,“我早就已经是个满手血污、罪孽深重的人了。这辈子,能够遇见小姐,伺候小姐,就是双溪所能想的最最幸福的事了。”说着,她抬起手掸去了落在陈若兮肩头的一片落叶,转眼已是秋日,小姐也该行及笄之礼了。
    “双溪…”陈若兮那闷闷的声音传来,接着就是一个勒死人的拥抱。陈若兮的脑袋在双溪颈窝里蹭来蹭去,惹得她发笑,却感到脖子上一热,原是她又哭了。“双溪,我对不起你。你对我这么好,我还怀疑你。”双溪一怔,看着抽泣的陈若兮,心中说不出的苦涩。“双溪,你放心,我一定给你找个好人家!你这么好,我决不能亏待了你。不像尘香那臭小子自作主张,给毓延哥哥做小,我要让你的丈夫八抬大轿,把你明媒正娶回家!”
    没错,尘香不知道什么时候勾上了陈毓延。陈毓延奉陈悔之命前往桑珠国与越龙国边境修筑边城,到了西北不多日就传来陈毓延把尘香收房的消息。陈悔让兰夫人来问过陈若兮的意见,陈若兮刚开始和双溪都是怔愣,最后陈若兮只给陈毓延回了一句话:“好好待尘香。”之后,兰夫人偷偷告诉陈若兮,陈毓延以夫人礼娶了尘香,不过碍于身分,还是做了个妾。
    “小姐要是赶我,我走便是,做什么非要让我嫁人?”双溪也不气恼,只是抬手摸了摸她圆圆的后脑勺。她突然想起陈毓延对她的评价,心中冷笑,女子最怕太过聪明,聪明惹人妒,聪明惹是非。
    “双溪姐姐,帮我挂下灯笼吧,我够不着。”就听一个娇俏的声音传来,陈若兮回过头去,那人连忙给陈若兮行了礼,“见过二小姐。”是陈悔给陈若兮新找来的丫鬟纨素,陈若兮觉着自己有双溪就够了,就没收。没想到竟然在做杂役丫鬟,心中有些不忍。
    “把你的活给那些杂役,你还是来我院子吧。双溪一个人是有些辛苦。”陈若兮看了看双溪,后者不言语,也没反对。纨素开心的点点头,抱着灯笼跑开了。陈府的杂役大多是男子,女子也没有像纨素这样小的孩子,陈若兮当然心有不忍。“双溪,纨素是什么来历?”
    双溪看着若兮,点点头,“这就去查。”
    陈若兮历经宫廷一遭,行事越加小心了。她怀疑过包括双溪在内的所有人。自然不会放过一个将要跟在自己身边形影不离的人。既然墨子玉说永泰侯无所不能,是朝廷所忌惮之人,她身为陈悔的女儿,便是他们所忌惮并可以加以利用的人。自己所走的每一步都有可能让这好不容易得来的生命陷入万劫不复。
    八月十日,宫中下帖邀请永泰侯一家八月十五入宫共度中秋。当日陈悔修书一封,询问边城工期,并招陈毓延进京。陈若兮趴在书桌边上看着陈悔写信,陈悔没有理她,最后该收笔时,陈若兮说道:“帮我问问尘香,毓延哥哥待她好不好。”
    陈悔斜睨了她一眼,那双与兰芷十分相似的大眼睛一瞬不瞬的盯着信纸,见他不落笔才抬起眼睛看他,“爹~帮我问问嘛。”
    他轻笑,“人家夫妻之间的事,你让我这个做公公的问?”
    她一嘟嘴,从桌子上爬起来,“小气,我自己给尘香写信去。”说着站起来走了。她前脚刚走,侧间的门帘被一双玉手撩起,兰芷抿着笑意走进来,“若兮的这个脾气也不知道是随了谁了,反正不是我。”
    陈悔看她一眼,落笔写道:“你妹妹叫为父问你,你有没有好好待尘香。陈悔。”兰芷站在旁边看着,袖子掩唇笑起来:“您倒是宠着她,就是她可是看不到。”
    “没关系,你看到就行了。”陈悔放下笔,拉过兰芷的手说道,“若兮不能嫁给他,你不想,我也不想,若兮更是不愿意。别再跟我怄气了。”
    “我几时跟您怄气了?”兰芷白他一眼,“老不正经。”
    陈悔一皱眉头,“说我老?”
    “儿子都两房太太了,你这个当爹的能不老么…”
    陈若兮跟门口听着,不得了,四十多岁的人调起情来冰窟窿都能起火了。她捂了耳朵,掂着脚尖往自己院子走去。
    天上月亮一天天圆了,八月十四,月刚西坠。永泰侯府的大门就被敲响了,门房应了门,眼睛都直了,八百里加急的信活生生站在门口,不顾脸上的风尘,笑道:“安平大叔,不通报么?”。
    “老爷!夫人!少爷回来了!少爷他们回来了!”
    深闺大院里,天色还昏暗一片,一抹黄晕照亮了陈若兮的闺房,双溪晃了晃还说梦话的陈若兮,“小姐,醒醒。小姐,少爷回来了。尘香也回来了。”
    陈若兮忽的从床上坐起来,睡眼惺忪的看了一眼双溪的笑容,掀开被子,从床上跳下来,“在哪儿?”
    “刚进大门。”双溪转身拿陈若兮的衣服,“小姐先把鞋……”人已经不见了,再看看地上的绣花鞋,她连鞋都没穿,往哪里跑啊!连忙捞起鞋子衣服往外追去。
    “少爷一路辛苦,先进屋喝口茶吧,老爷夫人正起来呢。少夫人老奴给您请安了。”
    尘香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免了陈安平的礼。随着陈毓延往大厅里走去,却听一声娇唤从天而降,“哥!尘香!”接着一个白影落在了面前,众人定睛一看,这不是陈若兮是谁,还穿着中衣的陈若兮赤着双脚站在两人面前。
    陈毓延看着面前的人,想起不久前在船上的每天清晨,露出了温柔的笑容。上前一把抱起陈若兮,原地转了两圈,“干吗不穿鞋?又找病了是不是?”
    陈若兮白他一眼,越过他的肩膀看尘香,她已经梳起妇人头,正眼含秋波的望着她。“尘香尘香~”
    “小姐。”尘香走过来,拉住了那双挥舞的小手,小手又捏又摸了她的手半天,又抚上她的脸摸了半天,才放开。
    “不错,看在你没有亏待我家尘香的份上亲一下。”陈若兮说着波了陈毓延还沾着风尘的脸蛋一下,“行啦,放我下来吧。”
    陈毓延还未回神,正色道:“不行。等有人给你送鞋来,我再放你下来。”
    陈若兮眨着眼睛看着他,尘香虽然还是细皮嫩肉的,陈毓延却是另一番风景了。过去的温润样子哪里还在,被西北的风沙吹得脸色暗黄,皮肤粗糙,看看这深陷的眼窝,一看就是日夜监工劳累所致。“毓延哥哥…”
    “嗯?”
    “毓延哥哥。”她紧紧搂住陈毓延的脖子,早在爹告诉她陈毓延请命去筑城时,她就该想到这是多么辛苦的工作了。陈悔自然没有告诉她,陈毓延为了两座城能同时完工,没时间睡觉,经常亲自下工地搬运三四个人才能搬动的石砖石板,斥资巨大的筑修两座边城任务,陈毓延仅用了十六天就完成了。“其实我给老皇帝当小老婆也没事的,你不用这样的。老皇帝就是想占咱们家便宜,墨子玉都跟我说了,他要是真想让我给他做小,变着法子也会让我进宫的。”
    陈毓延紧了紧手上力气,抱紧她,“那咱们就想办法让他没法子。若兮,你不想进宫,我说什么也不会让你进的。”说着他亲了亲她湿嗒嗒的脸蛋,尘香在一边低下头装看不见。
    “成何体统!”
    该来的总会来的。陈毓延叹了口气,抬眼看见厅堂里走出来的陈悔,依旧抱着陈若兮不放。
    “少爷。”双溪适时出现,捧着陈若兮的一双鞋示意陈毓延放下陈若兮。他这才慢慢放下她,双溪连忙给陈若兮穿上鞋,又披上衣服。陈若兮一边穿衣服一边说:“爹!你别怪哥哥,是我没穿鞋,哥哥他怕我冻病了才……”
    “你也是!”陈悔就着兰芷的手穿上外衣,指着陈若兮说道:“今日是你的及笄礼,你怎么还这么孩子气!”骂完陈若兮,他转过头来接着骂陈毓延:“什么叫‘咱们就想办法让他没办法’?祸从口出!让为父跟你说多少次你才能长记性!你一句话,能让咱们陈家万劫不复,你知不知道!”
    “儿子知错了。”
    “老爷,您一大早的起床气用不着出孩子们身上啊。”兰芷适时出来阻止,“您看看,把新进门的媳妇吓得。”说着,笑着看向一直低着头的尘香。说是新进门,实际上已经进门七年有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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