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幸福吗 第三十九章刺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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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翔站在市郊一处荒废的民宅前,最近城市扩建,市郊的许多民宅都要拆除重建。那间民宅的墙上也被画着一个大大的红色的“拆”字。
站在门前,天翔谨慎地打量了一下四周,确定没什么可疑之后,推门进去。
四周被遮挡住的门窗阻隔了屋外灿烂的阳光,屋内漆黑一片。刚从阳光下进来的天翔,过了好一会才能适应这屋内的漆黑,接着些许微弱的光打量着四周。
他小心翼翼地注意着周围的动静,慢慢地向屋里走去,门在他身后慢慢被关起。当门完全被关上的那一刻,门锁的轻微响声惊动了天翔,他警觉着飞快回头,却见一道强光直射过来,晃到了他的眼。
天翔赶紧闭眼,过了好一会才慢慢睁开,转身看向了他身后那面墙。
墙上正在播放着一幅幅画面,没有声音,只有一张张图片。
一张图片是一个人的身体,每一张图片都是一个不同的人的身体,看不到头自然也看不到脸,只能看到一个大概的身体。
这些不同的身体都有一个共同的特点,身上都布满了大大小小的伤痕。然后,在他们身上都会有一个刺青。有的人是背上,有的人在胸口,有的人在手臂,有的人在脖子。不论是谁,不轮在什么地方,他们的身上总会有一个刺青,一个骷髅刺青。
天翔的呼吸渐渐急促起来,胸口一阵阵刺痛。他想抬起手按住胸口,让里面的那颗心不要那么痛。可是,他觉得全身的力气都消失了一般,做不出任何动作。他一直看着投映在墙上的一幅幅画面,眼睛越瞪越大,整个房间里都能听见他越来越粗重的呼吸声。
这时,一阵突兀的电话铃声响起,将天翔从梦魇中惊醒。他颤抖着手从兜中慢慢掏出电话,接起。
“天翔大警官,看到我给你提供的线索了吧?有没有什么需要帮忙的?”电话那头不等天翔出声,那个轻佻的声音就很愉快的很热心的招呼道。
“这些是什么?”天翔咬牙问道。
“是我给你的线索啊。”那人故作不懂。
“这是什么?”天翔再一次问道,声音中多了一丝狠厉。
“哦…”拖长了声音应了一声,那人仿佛刚反应过来一般,笑着解释道:“忘了告诉你,每个暗血盟杀手的身上都会有一个标记。你应该不知道吧?这是当然的了,凭你们警察手中那点可怜的资料,怎么会知道这么重要的事呢?”
“标记?”天翔喃喃地重复道。
“你看到他们身上的那个骷髅刺青了吧?当每个暗血盟的杀手正式出道时,他们的身上都会被刻上这样的一个刺青,以表明他们的身份。不过,每个刺青也都不尽相同。”那人不知道有多热情地向天翔解释着。
“数字。”天翔再次说道。
“不错嘛。凌大警官不愧为年纪轻轻就进入K组的警察,观察力真是不弱。”那人的赞赏并没有多少诚意,依然是嘲讽的意味居多。
天翔毫不在意地哼了一声,不作答。
那人听了也不在意,继续热心地解释:“那数字是他们的编号。杀手没有名字,只有一个编号。每个骷髅中隐藏的数字就是他们在暗血盟中的编号,代号都是当杀手在杀手界闯出名气之后才有的。”
“你是暗血盟的杀手,你是谁?”天翔沉默了半天,终于咬牙开口缓缓问道。
那人先是一愣,继而大笑起来。他毫不否认道:“没错。凌警官果然厉害。这么快就猜到我的身份了。”
“我并没有猜到你的身份,我只是猜到你是暗血盟的杀手。你究竟是谁?为什么要这么做?你把我引到这来,编造了这些东西来骗我,究竟是为了什么?”天翔已经渐渐平静下来,开始冷静地分析问题。
“我是谁你不用知道,我也没有骗你。”
“如果你告诉我的这些是真的,那么你这样做对你们的组织有什么好处?对你又有什么好处?我不信。”天翔坚持着。
“我早已说过,如果是在要说,就是我要抓一只离窝的小猫回窝。”
天翔听了一怔,心一阵狂跳,不敢言语。
那人见天翔沉默,又开始轻笑着,无不嘲弄地说道:“凌警官是真的不相信,还是在自欺欺人呢?”
“他既然已经离开,为什么还要再去抓他回去呢?为什么不干脆就放了他走?”天翔不甘心地反问道,语气中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祈求。
“不乖的孩子当然要抓回来好好教训,让他听话。”听了天翔的话,那人笑得更狂了。
听着电话里的笑声,天翔的视线被定固在了墙上最后停下的那幅画面上。
那是一个少年的身体,看上去纤瘦但肌肉紧实的身体上布满了大大小小错综复杂的伤痕,那些伤痕有些是久远的已经浅淡的看不出来了,有些还是新的,伤口依然鲜红。在那具满是伤痕的身体上,在左腰间同其他人一样,有一个骷髅刺青,骷髅中所隐藏的数字在他眼前慢慢放大,让他看得一清二楚。
二十一。
慢慢闭上了眼,原本颤抖着的身体也慢慢平静下来,呼吸也平顺了,心不再狂跳着。天翔深吸了口气,一字一顿,坚定地开口道:“我不信。你说的一切我都不相信。”
说完,不等那人再说什么,他便挂断了电话,转身,毫不留恋地走出了这间屋子。
来到门外,灿烂的阳光再次晃到了他的眼。闭上眼,适应着这刺眼的阳光。再次睁开眼,他坚定地迈开步子,一步一步离开了这个地方。不再回头。
坐在车上,天翔的脸色苍白。前面开车的的士师傅忍不住从后视镜中频频看他,终于忍不住担心地开口问道:“小伙子,你看起来脸色很不好,要不要先送你去医院看看?”
闻言,天翔抬起头看着后视镜中的的士师傅,安抚地笑了笑,感激地说道:“不用了,师傅,谢谢你。我没事。”
说完,他便低下头,不在多说什么。
见状,那师傅也不好再多说什么,又看着前方专心地开车。
回到警局,天翔先是拿出那封信把它烧了,然后就一直坐在办公桌前沉默着。他努力想要装出平静的样子,做着事。可是,李潜还是看出了他的异样。
到他跟前,李潜关心地问道:“天翔,出了什么事吗?”
抬头看了一眼李潜,天翔冲他故作平静地笑了笑,说道:“没事。”然后低下头,继续做着手中的工作,不再看李潜一眼。
见状,李潜也无法再说什么了,只得转身离开。
终于熬到了下班,天翔慢慢收拾好东西,也尾随着大家离开了办公室。李潜借故想要再跟他说些什么,也被他巧妙地推脱避开了。
一个人走在回家的路上,天翔脑中一片空白。路过小区的那个公园,看到了那张早已锈迹斑斑的秋千,他慢慢走过去,坐了下来。
在他坐到秋千上的那一刻,原本空白一片的脑中轰的一下炸开了,一幅幅乱七八糟的画面不停地挤进他的脑中,混在一起,纷乱无章。那么多的东西挤在脑中,让他头痛欲裂。他忍不住扶着头,慢慢弯下腰,呻吟出声。
在这里,他第一次见到了那个小小的不知道自己名字的小猫,他把他捡回了家,给了他一个名字,小猫。
在这里,时隔十多年后,他们再次重逢,在一起。
小猫,那个总是拉着他的手,跟在他后面,软软地叫着他天翔哥哥的小猫。那个总是粘着他,总是等着他的小猫。那个满身伤痕,还为了他在胸口刺了一个刺青的小猫。那个一直小心翼翼地看着他,小心翼翼地爱着他的小猫。
伤痕。今天看到的那些画面再次浮现在他脑中,那些布满了伤痕的身体,那么清晰。
太熟悉了,那些伤痕他太熟悉了。多少次,那样的伤痕他不知看了多少次。每一次看到,他心中都充满了痛,然后一遍又一遍怜惜地吻着那些伤痕。
刺青。诡异的刺青,还有那张扬的刺青。
那人的胸前有个张扬的刺青,布满了他整个左胸,那是他的名字,翔。可是,他的左腰间还有一个刺青,是一个诡异的刺青,一个骷髅。
小猫,小猫。
天翔哥哥,对不起。
哥,原谅我。
你为什么总是在跟我说对不起,在要求我原谅你?小猫,为什么?
哥,你不要讨厌我。请你不要恨我。
小猫,你究竟在害怕什么?
你能不能告诉我?是真的吗?
我不相信。你眼中的温柔是假的吗?真实的你是什么样的?残忍?嗜血?冰冷?
我不敢相信,我不能相信。小猫,你能不能来告诉我这一切都是假的?你是真的。
小猫,小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