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3章 皇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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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子
皇嫡长子纬寰,于祺安二年,大病一场,所幸上天庇佑,吉人天象,得以全愈。陛下大悦,举国同庆。
我并不是皇帝陛下的第一个儿子,在我出生前,还只是皇子的男人和他的侍妾生下了一个男孩,取名绮书。
我的母亲入主中宫后,封那名李姓侍妾为顺仪,居九嫔之首。那时皇帝陛下只有我的母亲以及淑妃,这个小小的侍妾母以子贵,一时间在后宫的地位仅在二人之下。
但这位李顺仪为人谨小慎微,生怕走错一步路,做错一件事,为人又份外亲善,即使是对下人,也从不急言厉色。每日的请安从未断过,即使是在母亲即将被废的前一天,她也还是来了。只是她对母亲说过些什么,就无人可知了。
而那位大我两岁的哥哥,在皇帝陛下过寿时远远的见过几面,依稀只记得是个胆小的有点结巴的孩子。结巴虽然不是什么大问题,但以皇帝陛下的狂妄,怎么能允许自己的继承人是个结巴?
这个失去了继承皇位资格的孩子,是个聪明的孩子,更重要的,是他有个真正聪明的母亲。
而我的母亲,并不是不懂得在皇宫里的生存之道,可惜有些事情,不是懂得就能够做到的。
自皇帝陛下立后起,每月有一半的时间就会在母亲的寝宫——凤倚宫就寝,即使是在母亲大人怀着我的时候也是如此。对其它妃嫔,也是雨露均沾,却未让一人生下他的子嗣。那时,所有人都心知肚明,皇帝陛下对皇后的宠爱正是证明了袁氏一族的坚如磐石。
但是,只有我知道,他们两人虽然同床,却从未欢爱过,明明是躺在同一张床上的两个人,心灵却离得有千里远。
当所的下人都退去后,两个人之间的空气沉闷得令人窒息。更多的时候,他们都对彼此无话可说。
母亲通常是有一下,没一下的摇着我的摇篮,只是有时心神会飘到不知明的天边去;皇帝陛下通常批阅那似乎永远也看不完的奏折,只是偶尔会看了半个时辰却还是那一页,明显是在走神。
有些时候,他们会商讨一下纳妃之类与后宫有关的话题,两个人像是在菜场上挑大白菜似的,随口定下几个,对于母亲来说,只要不危及她的后位,皇帝陛下想纳几个妃嫔都成,当然,如果是袁家的人更好;对于皇帝陛下,纳妃纳嫔只是他平衡权力的一种手段而已,就这样,两个人丝毫没有心理压力的把一个又一个可怜的女人送进深宫,成为权力的牺牲品。
他们都是身处上位的人,在他们的世界里,没有对与错,只有需要不需要,他们可以冷静的理智的处理他们的人生,感情,爱情,仿佛这些都是可以计算的。
我忽然想起来到这个世界上第一眼见到的那个男人,想起他的兴高采烈和母亲的冰言冷语,突然很为他们可怜。
自我不决定活下来以后,一直老老实实地做着乖乖宝宝,认真的吸收这里的一切,学着说话,学着走路,直到有一天,战火烧到我身上。
那天的皇帝陛下,很是不对劲,他竟然抱起我,像是鉴赏某个仿制技巧很高的花瓶。我转过头去,四处张望,就是不看他。
我把他这种难得的行为理解为关心,做为一个皇帝,他偶尔也要关心一下嫡长子的健康状态。万一我哪一天不小心被害了,还要麻烦他老人家和我的母亲再生一个。
他盯住我看了半天,突然说出一句毫无关系的废话。
他对母亲说,这个小家伙,长得很像印怀。
这是我第一次听到方印怀这个名字,当时的反映是吓出了一身冷汗。当一个丈夫对妻子说,你看,我们的孩子长得不像我们,怎么会像另一个人?这是多么可怕的一句话,尤其是从昊天的王者口中说出的。
被吓到的不只是我,母亲像是被什么东西劈到一般,脸色刷白,却更加坚定的挺直脊梁,坚定的辩解,那是自然的,陛下,算起来,印怀是纬寰的表舅,外甥像舅舅,并没有什么奇怪的。
皇帝陛下像是没听出母亲的愤怒与压抑的颤抖,依旧平静地说,从你母族那边算起,印怀是小家伙的表舅,从我这边算,印怀应该是小家伙的堂叔才对。不过,他们长得虽像,性子却不一样,这个孩子,太安静了,哪像印怀,总是闲不住,总是到处跑来跑去,也许哪天,他就会来看你了,毕竟,你是他最喜欢的小表妹。
陛下,你想说什么?!母亲强压着愤怒,露出我从未见过的激动表情。冷静的面具被残忍的扯去,柔弱的母亲露出凶残的一面。站在高位的,又怎会有弱者?
淑宁,皇帝陛下轻轻的叫着母亲的名字,这是我几年来第一次听他念着母亲的名字,他以前总是称她为皇后。
淑宁,我们的选择真的对吗?你,就从来没有后悔过吗?
陛下,你在说什么?我不懂。母亲的脸色渐渐苍白如雪。
回答我,袁淑宁,你就从来没有后悔过吗?你应该知道,我们的婚姻,只是一场交易,我需要袁家的扶持,你要保证家族的利益,为了这至高的位置,我们都放弃了太多太多,难道,你从来未曾后悔过?
陛下,母亲突然笑了,灿如焰火。为什么这样问?有意义吗?后悔,不是属于我们的东西,如果让我们再做一次选择,你会选择方幽阳而放弃皇位吗?而我,我们心知肚明,我仍然会选择家族的利益。方印怀,那个人,从来没有爱过我,我又何必为他放弃这高高在上的权位?陛下,我累了,不必再谈这些没有用的事情了。爱情,它只会让我们变得软弱。
那一夜,新年的前一夜,静得可怕。
我被迫躺在皇帝陛下的怀里,直到再次见到那个名为方印怀的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