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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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
原本以为事情就会这样过去了,因为我即使再天真也不会笨到认为他们真的会把钱还给我。虽然那二十元钱对他们来说无非是从X大到剑毕的打车费,但于我来说,未来的一个星期的晚饭落空了。也罢,反正饿肚子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记得小时候,庄稼收成不好的日子里就是吃了上顿没下顿,这样的日子一直过到爸爸听说进城打工挣钱多并毅然决然的抛下家里的田地到了南方的大城市做工之后,家里改变了靠天吃饭的日子才算结束。只是,从那时起家里就只剩下了我、妈妈和妹妹。现在,我也进城读书了,妈妈和妹妹仍留在乡下守着那块地,她们的日子过的仍是那么艰苦,我不能像其他的孩子一般潇洒,我必须对我手中的钱斤斤计较,因为它们数目有限,因为它们来得不易。
其实,没有晚饭吃对我来说并无妨碍,只要有书看就可以了。每天放学后,我依旧徒步到X大图书馆。只是,我再也不敢带钱了,再也没有走进X大院墙外的那条有着幽黄光线的小巷了。
时间平静的溜走了一个月。高中的学习生活就是这样,每隔一个月一次月考,每隔两个月期中考,每隔四个月期末考。虽然刚刚开学一个月,学到的东西还很有限,但学校仍然毫不留情的颁布圣令——月考。虽说不用做什么大费周章的准备,但班主任还是很不放心的把我们留下来上晚自习。上自习,我是不排斥的。可惜了我到图书馆看书的时间,如果我是X大的学生就好了,那样我就可以把书借出来看,如果我们学校有剑毕那样的大图书馆就好了。虽然没有亲眼见过剑毕的图书馆,但听说过,据说,它比X大的图书馆还有大上好多,而且里面藏书量也大得惊人。真希望什么时候可以偷偷潜进去看上一整天。
想着想着,我就想到了剑毕的那群混蛋学生。请不要怪我以偏盖全,虽然我只接触过三个剑毕的学生——那天的胖子、瘦子和一个冷面帅哥,但他们给我留下的印象太差了,以至于我每每想到剑毕的学生都会与混蛋这个词联系起来。这么好的图书馆居然放在一群混蛋里,真真是给糟蹋了。
有一句俗语叫做说曹操曹操到,但没想到想曹操,曹操也会到。重点班的学子们也是极不愿意上晚自习的,班主任放学的指令一下达,全班一哄而散。唯独几个动作慢的或是真正刻苦的才没有抢在第一时间冲出教室。我自然在那些特殊之列。现在距离睡觉时间尚早,回到寝室也无其他有意义的事情可做,还不如留在教室里看书要来得实际一些。我捧着教材继续读,并没哟要走的意思。其实,这个学期的教材我已经快要都读完了,真希望老师可以大发慈悲预先把下学期的教材发下来,不然没有书看空坐在教室里是一件很痛苦的事情。
书正看得起劲,教室后门嘭的一声又被打开了,定是哪个迷糊蛋落下东西回来取。然而,我又猜错了。一个陌生的声音蹿进了耳朵:“郑欣,你怎么还不出来?要让我们等多久?”
听到我的名字,心中一怔。我今晚与谁有约吗?怎么全然不记得了?把头扭向后门方向,我看到了一个胖胖的身躯横在门口。过了几秒,我才反应过来来者何人。原来是那几个劫匪。
教室里的其他人也抬起头来,我只好起身随他出去。把教室门轻轻关上,我又看见了他。说来也怪,虽然来者依旧是三个人,但不知为什么每次我都觉得只有他。也许是他身上那种自然而然的领导气质让另两个人瞬间显得渺小了吧。他也看向我,并没有说话,只是冲胖子点点头。
胖胖的手又向我伸过来,只不过这次不是要钱而是换钱。
我被这滑稽的一幕弄得有点想笑。你能感受到劫匪还给你钱时你心里的那种“这不是真的吧”的滑稽心态吗?我当时差不多就是那种感觉。但,这钱毕竟是我的,我自然不会客气的把它们推回去。于是,我拿过钱放到了兜里,也不知道应不应该说声谢谢。
周围是尴尬的沉默。然而,打破沉默的人是他。他淡淡的不带感情的声音在空荡荡的走廊里回响。谢谢,他说。我却觉得那声音来自天外。我不自觉的把头扭向窗外。
“嘿,你小子还挺装,黎哥跟你说话呢,你听到没?”胖子用手捅我。
我把视线从黑洞洞的窗子扭向他,他的面上依旧是毫无表情,精心打理的头发在黑夜中也能异常的柔顺光亮,精致的无关摆出冷酷的造型,普通的剑毕校服却被他穿出高贵的气质。我没有想到这样的人会向我说谢谢。我木然的脸瞬间爆出一个灿烂的笑容:“不客气。”
借钱的人还了钱,说了声谢谢,而我也说了不客气,事情就应该圆满落幕了。然而,当他转身向楼梯走去的时候,我却鬼使神差的喊住了他:“喂,你叫什么名字?”
虽然我并没有指明问的人是谁,但大家似乎都知道我在问的是他,他也知道。
“黎哥的名字也是你问的吗?”胖子乱吼。
他停住脚步回头看我,脸上依旧平静,黑亮的眼睛定定看了我半晌,然后开口说了两个字:“黎辉。”
“我叫郑欣,我们做个朋友吧。”我也直直的看向他,仿佛这个世界上只有我俩。
这一次,他没有吱声,转身走下了楼梯。“想巴结黎哥,你小子做梦呢吧,别不识好歹了!”胖子骂骂咧咧的跑了下去。
他没有接受也没有拒绝。我的心中也没有太多的感觉,握紧了兜里的二十元钱,心想今天可以吃晚饭了,正好肚子也饿了。回教室收拾好书包就出去吃饭吧。
收书期间,好事的不好事的三五同学都围过来问那三个人与我是什么关系。毕竟,剑毕的学生是很少和嘉禾的学生有往来的,更别提亲自上门来寻了。不是因为竞争仇视,而是因为不屑。这是有钱人家孩子的通病,自认为有两个臭钱就与凡人不一样了,其实都是一个鼻子两个眼。
我笑笑说:“没什么关系,只是一次路上遇到了,借了钱来还的。以后,再也不见了。”不知为什么,说这些话的时候我的心里突然空落落的。
拿了书包出去,我突然觉得我这辈子是当不了预言家了,所有的猜想都是反的。不知什么时候他们折了回来。他见我出来,只淡淡说了句:“一起吃饭去。”就转身走了。
胖子瘦子一左一右的跟着,我也只好跟着一同下了楼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