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一.寻君.阴谋  第十一章。刺杀   加入书签
章节字数:4405  更新时间:09-09-23 14:5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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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今你与晟帝已是相识,然这般情形并非我要的结果。”启明星在院中升起的时候,杨翟负手仰望。狂风猎猎,他的红衣反复飘摇。他需信任夏青夜,但毕竟帝位吸引太大,他迟疑夏青夜是否临阵倒戈。
    “你想的,我知道。你大可放心——天下之于我,不过一世喧哗。”夏青夜何等聪明,自然知晓杨翟的顾虑。点头,眯起眼可爱一笑,“再过几日,我需要你推波助澜。”
    “可以,任何帮助只要不暴露我,都可以。”杨翟环胸。晨光撒满他的脸颊,眉角纹路若隐若现。杨翟的确是个极有魅力的男子——至少这个角度看来的确如此。“至于你让我办的事,很成功。‘万里’一路南下,如今从京城到梅雨城,已有十余家,亦形成一个新的情报网。只是你的‘寻君万里,夏夜不离’,却从未有人能够破解。”
    “没有……么……”夏青夜垂下眸子,他可以敛去眼中的失落,却难掩语气中的伤悲。“莫非他……真的忘记我了?还是,他根本不愿再见我……”他闭起眼,右手缓缓按上左胸口,那里疼地另他几近窒息。手指紧紧收拢,指甲刺入手心。点点猩红滴落,夏青夜却像是失去了感觉。
    杨翟在一旁观望。他似乎可以明白这样的感受——悲伤的,无望的,有如切肤一般的疼痛,却是无论如何都死心不了。他叹了口气,脑海中出现那黑色的人影,以及清冷的眸。
    恨我么,柒……杨翟勾起一抹笑,忽略不了心头的苦涩。
    半晌,杨翟终是转身离去。冷清殿已是不安全了,他不能逗留太久。而夏青夜依然伫立于庭中。阳光驱散黑暗到达地面的时候,他背对着东方,面色冷然寂寞。但他终于是回了头,直面光线眯起了眼——无妨,我的离。纵然你忘记了我,纵然你再不想见我。我却愿倾尽一世的时间,来寻找你!
    “光之影,有没有一种药可以隐藏功力?”夏青夜倚于窗口看阳光正盛。他眯着眼的表情似乎惬意自得。垫起脚尖,伸出手掌。指尖明明感受到了光的温度,却是握不住任何一束。这个认知另他在心底微叹一口气,面上仍旧不动声色。
    “理论上的确是有,但——我不会制。”光之影耸耸肩,一脸理所当然,“只有化功散。一个月内化解全部内力,一个月后慢慢恢复。”
    “化功散……也好。”夏青夜似乎有些黯然。他点头,收回手掌,残留的温度很快褪去。“那便帮我制一瓶罢。”
    光之影点头。他与夏青夜相处近十日,从未见得自家主人这般摸样。小美人在他面前对日伤怀那——他是不是应该好好安慰佳人?想了想,最终迟疑地笑:“其实人生在世,不如意之事十之八九,没必要太伤感的……”
    “你什么都不懂,光之影。”夏青夜回头,表情是难以自持的愤然。但他很快控制了情绪,只淡淡道,“什么都不明白,就不要妄加猜测。你或许要说你只是想安慰我。然我不需要你的自作多情!”
    “额……”光之影汕汕地摸着鼻子,无辜耸肩……安慰不成反被人骂,他还真是自作孽。
    六月末的皇宫开始染上些许燥热,空气里弥漫着黏稠不适的味道。晟帝批阅完奏折,挥退了一众下人。孑然立于御书房门前,他抬首仰望天幕。
    依旧是下玄月,星斗漫天——这是他如今所仰望的,也许亦是他今生唯一需要仰望的。
    晟帝叹了口气,斗转星移间一日又将过去。一日其实太短,短到几乎什么都没有做成。然生活却正是这么日复一日的堆积,渐渐渐渐,便成了永久。纵然他站在众人顶端俯瞰世界,却照旧挽不住时间的流逝,握不住那抹月光。
    他凝视着收拢的手掌。想要握住月光,又何其缥缈的事情呢?他嘲讽一笑,自己何时又变地如此多愁善感。看来,他应是累了——的确是累了。
    他转身,又迈上了那条道路,那条通往冷清殿的小道。草木深然,如此幽寂荒芜,就仿佛是被繁华遗弃了一般。他漫不经心地走着。他的目的也许是为了去看那个曾被他遗弃了的孩子,但也许不是。帝王的心思啊——永远是最难揣测。
    夜已深了,夏青夜依然了无睡意。负手站在庭中,月光照在身上,清清冷冷。于是仰望的姿势就渐渐延伸出孤傲寂寞的错觉。他扬起笑容。不同于往常的或桀骜、或自信、或嘲讽,这个笑容太过小心翼翼,包含了太多柔情与缱绻,像是陷入了美好而虚幻的回忆。
    朦胧月,月朦胧,月下庭中相思渐成空。
    夏青夜突然回过神来,意外感知到不同寻常的气息。垂眸静思,心绪却在这片刻间闪电般变转。看来,冷清殿的确不安全了……
    晟帝有些震撼。眼前这个小家伙,在他面前从来都是柔弱地几近不堪一击。但他刚才的神色却给他一种上位者的感觉。他眯起眼,眸色愈渐深邃,看不出其中情绪。
    “夜儿,怎么还没睡?”他走到小人儿面前,笑容温和优雅。眸中明明闪过一丝冷然,却隐藏的很好。他将夏青夜举起,似乎心情甚好。
    夏青夜抬起眼,凝视晟帝的眸。他的眼中泪光闪烁,像是受了极大的委屈。晟帝未曾计算如此情形,顿时微微一愣,顺势将人拥入怀里,语气不自觉地柔和:“怎么了呢,几天不待见,怎么我的夜儿就成了爱哭鬼了?”
    夏青夜没有说话,抓着他的前襟将脸埋入他的胸前,轻微啜泣。将错就错吧。这次是他的失误了,那么……晟帝又是怎么想呢?
    晟帝叹了一口气,轻轻拍着夏青夜的脑袋,俨然一幅慈父模样。手下是墨色的长发,摸起来清凉顺滑。他的眸子愈显深邃,这冷宫居然还能养得这般滋润呵……
    “曜阳……我……”悦耳的声音迟疑不定:“我想见……”
    未等晟帝听清他想见的人是谁,突然的银芒带着破空之声急逼身后,晟帝脚步一晃,从容闪身。瞥眼见得那冷光没入古树,入木三分足见力道之大。晟帝回眸,凭空出现的四个黑衣人已将他们团团包围。他轻蔑一笑,先发制人。右手弯曲成爪,风驰电掣间扣住其中一黑衣人的咽喉。稍用力,那人便软倒在地。将那人的剑一把夺下,脚尖轻点,急退,躲过其余三剑。明黄便衣随风飘摇,潇潇洒洒从容不迫。这整个过程行云流水,干净利落。
    成功击杀一人,晟帝却不敢怠慢。即便他武功超群,如今怀中却抱着个孩子,根本是举步维艰!那三人不退反进,招事愈发凌厉,晟帝步步惊心。反身劈出一道剑芒,直接击穿一人脑袋。夏青夜见的那花白的脑浆流了一地,恐惧颤抖着紧紧缩在晟帝怀中。
    正当此时,那两人的剑芒已至。狼狈闪躲,终是被其中一人划破了肩膀,登时血溅三尺。晟帝却不焦不躁,头脑冷静地像什么也没发生。剩下两个黑衣人心中渐生恐惧,出手一滞,终是被他无情斩杀。
    “曜阳……你没事吧……啊!流血了……”四下万籁俱寂,惟有喘息声在黑暗中尤为刺耳。怀中孩子似是惊魂未定,看到那鲜血淋漓的右肩膀更是大惊失色,脸色惨白。晟帝轻声安慰几句,便由得他去害怕了。
    到底是谁呢……能了解他最近反常的行为,并成功逃过暗卫的眼睛,亦或者是皇宫守卫太不严密……
    没及晟帝思索明白,异变陡生!待晟帝回神,长剑已插入怀中之人的背部,甚至有穿透他的身体直入自己左胸的趋势,刺客居然有五人!运气一震,长剑原路返回。夏青夜后背血流如柱。只觉痛地麻木,崩溃至极!晟帝挥袖,只闻惨叫伴随着重物倒地声响起。急忙封住夏青夜周身穴道,晟帝凝视那暗中隐紫的血色,周身怒气爆发——
    那一剑竟是有毒!
    急忙封住夏青夜周身穴道,晟帝凝视那暗中隐紫的血色,瞳仁骤然紧缩。夏青夜已是昏迷,怕是失血过多与毒素入侵导致的结果。事不宜迟,他将人拥紧,明黄便衣几个起落间便消失了踪迹。
    突然,狂风四作,云蔽银月。顷刻间,雷鸣电闪,大雨倾盆。
    银衣少年在雨中漫步,踏过鲜血,踏过尸体,向来玩世不恭的脸上失去了表情。雨水沿着面颊灌入领口,他却只望着晟帝离去的方向若有所思。其实计划并非如此,看来智者千滤必有一失啊……
    他一笑,这才有了纨绔子弟的感觉。隐去眸中深意,慢慢走入冷清殿。轻敲石板,开启密道,只身一人进入。只是没人知道,千面长老在他身后叹了气,摇了头:“一切——都是命啊。”
    除非长老与玄主,其实没有人可以进密道。但光之影是例外。只是除了四大长老,大约没人知道他是例外,连光之影自己也是。他只知,密道里有人在呼唤他。那声音凄苦悲恻,一声一声打在他的心上,恍然如梦。
    进入密道,触目可及的唯有黑暗。张开手掌,夜明珠散发出柔和白光。光之影毫不犹豫选择“玄”字道——声音是从那里传来的。
    一脚踏入,古朴沧桑的气息扑面而来,周围似乎有什么禁制,气息没有丝毫外泄。入目的是壁画,从人,仙,佛,妖到魔。画面一点一点印入脑海,他控制不主自己的手指在那男子身上流连。晃了晃有些晕眩的脑袋,仿佛有什么不可磨灭的东西就要破土而出,凌乱不堪的画面闪过,他什么也抓不住,所知道的大约也仅是——痛!
    “够了!”光之影猛然大呵。画面瞬间消失。他重重地喘气,最后凝视了那画中男子一眼,将那丝留恋生生从心底拔去,再次前行。
    画面的最后是那男子将长枪直插入地,而后安详地永远沉睡。他像是刚入睡片刻,又像是睡了许久。久到,世界变迁,再也不曾相识。
    如同夏青夜,他也见着了幻境。但他见到的不一样——面前是团白色的雾气,它变幻着形状,最终成为一个白袍男子。
    “你是谁?”光之影皱眉。不知为何,面对如此诡异的场景他没有丝毫的害怕,只觉得异常熟悉……
    “我是谁,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你是谁。”那男子微笑淡定,光之影突觉异常烦躁。
    “笑话。我自然就是我光之影。”光之影在那人不能苟同的神色里答着。挑眉轻摇画扇,他面容桀骜,“是你吧!一直一直在呼唤我?”
    白袍男子点点头,又摇摇头:“准确来说,是他。”
    光之影皱眉,面色不善:“他又是谁?”
    “他就是他——也许他是天,也许是魔,也许是神。有或者,他什么都不是。”那人微微笑,面上略有遗憾。光之影嘴角抽搐,他将折扇紧握在手中,以此克制即将喷涌而出的怒气:“那你又是谁?”
    “我只是我。”白袍男子面对着他异常镇定,似乎没意识自己所说的话有多么不可思议以及神经错乱。他的眼神有些深远,泛出空洞的黑。“大约除了我,我什么也不是。”
    “我X你!你神经有病啊!”光之影忍无可忍,终是暴了句粗话。折扇“啪——”一声被折断,光之影露出一脸心疼的表情,怒目而视。
    白袍男子悠然飘立,脸上没有丝毫异样的表情。光之影鉴定完毕,得出如下结论:这人绝对有病!光之影整理了下情绪,再次恢复优雅从容。他甩了甩头发:“那你为何又将我呼唤到这里?这里究竟藏着什么秘密?”
    “我说了,呼唤你的人不只是我。至于原因……你是他,所以你属于这里。但同时你又不是他,所以你不需要知晓。”
    “……”自动忽略那句“唤你来的不只是我”,光之影此刻非常不爽!
    白袍者温和一笑,似乎眼前这人不过是在闹别扭:“现在我只能告诉你,生命苦短。太多事情过去了便让他过去罢。不要试图流连忘返,执着于某事不放。否则,你必会后悔。”
    “这到底什么意思?给我说清楚点!”光之影的耐心宣告怠尽,脑中似乎也有什么东西“嘣”地断裂。
    “佛曰:不可说。”白袍着微笑着摇头,身影渐渐透明消失,只留下这更为郁闷的话,“不可说啊……”
    “喂,给我出来!神经病!……”光之影对着它消失的地方破口大骂。然那黑影就像是没有出现过一般。光之影气结,闪身走人。
    他走之后,那团白雾再次聚拢成那白袍男子。男子凝视他离去的背影,神色深邃:“你是他,但你不是真正的他。所以你,没有必要背负他的责任。希望,你终能明白吧……”他回眸,身影飘至石室门口,凝视通道尽头的男子,目光深邃如井。“万年来朝夕相对的,终究,只有我们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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