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桃之夭夭 第75章 前尘之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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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兮仰起头,看到的正是杨广那张俊逸且略带疲惫的脸,这时,雾气不知何时淡了下来,红兮就这么仰头看着,小手紧紧捉住杨广的衣袖,心里竟是升起一股莫名的喜悦,好似这些天她对杨广十分想念。
思及如此,红兮有些茫然,她在想念他什么?想念他把自己当做小婢使唤,想念他高兴时像逗弄小猫,不高兴时又对她白板怀疑不理不睬么?
“原是小公主,想不到小公主能在此出现,广有礼了。”杨广的眼中亦是有着淡淡的喜悦,似笑非笑地对红兮道。
“啊……兮儿见过晋王殿下。”红兮终是意识到她现在的身份已不再是那个哑妹,松开杨广的袖子,对杨广说道。
“小公主不必如此多礼,夜已深了,小公主怎还未休息?”杨广背负着手,盯着眼前的红兮,虽是不若前几日在军中那副飞扬跋扈,可眸中依旧犀利依然。
红兮抬头看了一眼杨广,这才注意到杨广身边已没了豳风的影子,而杨广也正看着她若有所思,周围亮了许多,依稀能看到天边已泛起了淡淡的红光。
“兮儿不困。”面对着杨广红兮心里一点也平静不下来,他还是没认出自己,或许他永远也不会知道前几日为他疗伤的哑妹就是自己吧。
红兮看着杨广,此时杨广除了有些疲态,已看不出前几日中毒的虚弱样子,甚至眉宇上还有几分神采飞扬,他又恢复成了那个不可一世的白衣男子了。
红兮就这么出神地想着,突然感觉肩上多了几分重量,接着就见杨广的脸在她眼前放大,红兮有些窘迫地看了一眼肩上多出的斗篷,刚想开口说话,杨广就道:“晨间露重,小公主莫要着凉。”
说完,杨广对着红兮意味深长地笑了一下,然后直起身,看了一眼湖那边的瀑布,又环视了一下这个小山谷,皱着眉头似乎想起了什么似地,一下子沉默了下来。
红兮有些纳闷地看着突然间心事重重的杨广,用手扯了一下身上这宽大的斗篷,不禁想起了三年前杨广也是这样给了她一件斗篷,忍不住嘴角一弯,暗想,若是这件斗篷不还给他,她就有两件一模一样的了。
“晋王殿下为何也不安歇?”红兮看了一眼杨广,轻声问道。
杨广没回头,自语似的答道:“广看到小公主想起一人,那丫头对广有救命之恩,可惜,广竟是寻不到她了。”
听杨广这么说,红兮心里一突,杨广这话什么意思?红兮往前走了一步,站在杨广身后,偷偷瞄了一眼杨广,发现杨广依旧看着瀑布出神,并没有什么异样,红兮的心虽是放下了,可又有些空落落的,方才杨广说的话并非若有所指,他还是不知她是谁。
“殿下怎麽会看到兮儿想起那人,莫非那人兮儿相像么?”红兮压下心头莫名的失落,又问道。
听了这句话,杨广猛地转过身,看了红兮一眼,旋即失笑道:“想是天下间无人能与小公主相像,就算小公主二位姐姐亦然。”
红兮听了这句绕来绕去的话,皱起小鼻子歪头想了好半天,杨广到底是什么意思呢?他是说自己长得好看么?可听着却又不是那么回事。
天又亮了几分,山谷依然寂静如初,只有湖对面的那个小瀑布一直在不安地翻腾着湖水,红兮站在杨广身后一步处,还在想着杨广方才说起的话,他真是来找给他疗伤的哑妹的?他不是该跟随大军回大兴城么,他不是该保护陈娉么?
红兮又偷偷瞟了一眼杨广,皱起小鼻子,怎么想也不明白,为何杨广会与李彻一起回来寻她?
红兮越想越是苦恼,咬着嘴唇几次想开口问杨广,可又怕她一问,杨广会看出什么端倪,她又该如何自处。
就在红兮为此纠结不已的时候,杨广突然开口道:“小公主还是早些安歇吧,有人来寻你了。”
红兮听了一愣,然后扭头一看,裴寂不知何时已站在她身后,见红兮回头,裴寂一礼,却是转向杨广道:“晋王殿下,国君有请。”
原来裴寂是来找杨广的,只见杨广听了也有些意外,转过身看了裴寂一眼,继而对红兮失笑道:“看来是我猜错了,小公主,广先走一步。”说完,杨广便随着裴寂一起往竹屋的方向走了过去。
红兮看着杨广和裴寂的背景,怔忡的好一会,低头又看看杨广批给她的斗篷,心底不由轻叹一声,明日她就要回家了,这些日子发生的一切虽不会很快抹去,但随着日子久了,她终究会淡忘,还在为这些烦恼何必呢。
思及如此,红兮扯了一下肩上的斗篷,打算返回竹屋去休息,哪知红兮刚往前迈出一步,就被人挡住了去路,红兮看着那身青色袍子就知道这人是豳风无疑,于是,无奈地抬起头,直视着站在她眼前的豳风。
“延青不见我!”红兮正对这个豳风总是突然出现又突然消失暗暗腹诽的时候,豳风却是清清淡淡地说了这么一句话,直把红兮搞得一愣,他找到延青叔叔了?
豳风越过红兮往前踏出一步,面对着湖水,又自顾自的说了一句:“延青不愿见我,你可知延青却终会来找我?”说着,豳风扭头对红兮淡淡一笑,那双淡色的眼眸闪过一丝让人说不出的诡异之感。
红兮莫名其妙地看着豳风的背景,看来豳风是找到延青叔叔了,可延青叔叔却没有见他,那么他说延青叔叔会来找他又是什么意思,红兮几乎嗅到了一股阴谋的味道,但一看豳风听罢的背影和超凡脱俗的气势,红兮就很难把豳风与阴谋二字联系在一起,现下红兮迷惑极了,她真想问豳风到底有何目的,可红兮也知道,即便他问了,豳风也不会说。
“豳风,我会嫁于杨广么?”尽管许多事红兮不想就追究了,可这件事红兮很在意。
豳风转过头,眼神沉暗地盯着红兮看了好一阵,突然嘲讽一笑,冷冷地道:“你这丫头即便再世为人也是禀性难移,难为了某人为你做下那许多傻事!”
红兮没想到她这么一问会引出豳风这么一句莫名其妙的话,但是,红兮听着这句话,心里却猛地难受起来,这种难受的好似被人扼住了喉咙,几欲不能呼吸。
红兮轻抚着胸口,刚想开口问豳风这句话是什么意思,豳风便淡淡地道:“前尘之债今世自当报换,此乃天道循环,饶是神亦不可逆也!”说完,豳风便拂袖离开,刚没入林中就没了影子。
这下红兮更是一头雾水了,这个妖道总是这样,总是说些莫名的话,而可恨的是这些莫名话红兮都触动很大,就像一根无形的针,总能不经意地就刺到自己的痛处,而自己却又不知这很痛的感觉源于何处,只是疼痛难忍,无所依萍。
红兮不记得她是如何从湖边回到竹屋的,也不记得她在什么时候睡下的,可那夜的梦红兮记得很清楚,那一夜,她又回到了那个安静得可怕的树林,在那里风也静止了,只有植物在不厌其烦地生长着,遮天蔽日,用密密麻麻的根茎蔓延至更远的地方,并将这片死寂不断扩大……
那是一个很可怕的一个梦,既熟悉又陌生,当红兮早晨醒来之时,听到嫂嫂低声唤她,红兮感动得几乎要落泪,原来只是一场梦,她醒过来了,嫂嫂就在她的身边,气色好了很多,而阿兄也在此时掀帘而入,带着几分疏懒的笑意温和地看着她,嫂嫂一见阿兄突然而至,局促不安地垂下头,赶紧披上外衣,脸也羞红了。
“小妹还未起身,怎么如此莽撞地进来了。”裴阿妩见萧琮意态悠然地走了进来,不由得拿红兮做借口嗔怒起萧琮来。
萧琮轻笑道:“自家妹子怎怪罪阿兄失礼,阿妩,你不在宫内之时,幸亏小妹常常为我抚琴解闷。”
裴阿妩扭头看了一眼红兮,为红兮理了一下额前乱发,然后扭头对萧琮道:“定是你总叨扰小妹清净。”
这时,萧琮已走到竹床边,担忧地看了看裴阿妩受伤的位置,道:“伤口可好些?”
裴阿妩轻轻点了点头,对萧琮道:“上路已是无碍,只不过我担心小七他……”说了一半,裴阿妩便转头看了红兮一眼,没有继续说下去。
这个时候,红兮还没从昨夜的梦中回过神,梦中的绝望和恐惧让红兮贪婪地看着阿兄和嫂嫂,看着他们的真实和言语中流露出来的温暖,红兮才能证实她逃离了可怕的梦境。
“哼!小七实是太过莽撞,今次理当让他吃些苦头,以慰小妹这些日子颠沛流离。”萧琮说这话的时候,眸光渐渐转冷,看得出,萧琮对于裴小七将红兮掳出来一事还为释怀。
裴阿妩听了也面上挂了几分惭色,伸手拉住红兮,满是歉疚地对道:“都是我的错,累得小妹这些日子受了这些苦楚。”
红兮抬起头,看看裴阿妩的脸,又转头看看阿兄,这才肯定了她已醒来,眼中含了许久的泪顺着眼角就滑了下来。
裴阿妩见红兮哭了,以为红兮心里委屈,面上的愧色更是重了几分,咬了咬嘴唇,刚想开口说些什么,萧琮却是发觉了红兮似乎哪里不对,连忙上前给红兮一边拭泪一边揽住红兮的肩头,轻声哄道:“小妹可是又做了噩梦?”
红兮也连忙自己抹掉眼泪,压住心里的复杂情绪,低声道:“阿兄……我无事!”
萧琮见红兮这么说,还是有些放不下心,忧心地欲裴阿妩对视一眼,就在这时,门外响起了裴寂清朗的声音。
“国君,裴寂这便与晋王殿下上路了,国君可还有何交代?”
红兮一听这个消息,心头一震,眼睛盯着窗外一闪而过的白色影子,急匆匆地下了床,光脚便奔着门外奔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