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篇 晚凉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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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节字数:297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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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婉凉从小就是娇生惯养,蛮横无理,任是谁也拿她没办法。这不,方才把人先生的胡子给烧了,气得那小老头一愣一愣的。哎,这会的丫头,小厮绕着满院子的围追堵截这个小魔头。
“小姐你当心着点。”
“哎呦,小姐,您快下来。”
“小姐,老爷快回来了,您悠着点。”
“你们慌什么,本小姐我都不慌。”林婉凉看着底下僵成一片的人得意道,一转身,当场石化,“爹。”
“哼。”林振轩看着这个整日上蹿下跳,惹事生非的女儿是头痛不已,“给我下来。”
林婉凉打从见了她爹的那一刻起就彻底蔫了,慌忙从假山头上下来,谁知这一慌张,脚下一个不慎,“啊。”林婉凉绝望的闭上眼,神啊,这回死定了。
当她再次睁眼的时候没有想象中的疼痛,然后她看到了子墨,这个温润如玉的男人,在她落下来的第一刻稳稳当当的接住了她。
林振轩方才是着实被吓了一跳,这会的见女儿无事也算松了口气,不免感激道:“多谢子墨你了。”
子墨放下林婉凉,拱手道:“大人客气了,下官不过举手之劳。”
林振轩看着这个女儿啊,想起早朝刚一回来,夫子义愤填膺的对自己说:“尚书大人,老夫实在是无能,贵千金老夫是实在不会教,也不敢教,还请尚书大人另请高明,老夫告辞。”林振轩那个气啊,哎,“小女顽皮,让子墨你见笑了。”
“哪里,在下倒是觉得林小姐挺讨人喜欢。”
“子墨你有所不知,小女不受管教,这京师里的夫子是请了个遍,也得罪了个遍,如今真是拿这个丫头没有办法啊。”
“大人若是不嫌弃,不如下官代夫子一职,大人意下如何。”
“如此多谢子墨。”
自那一日起,子墨成了林婉凉的夫子,也成为了尚书府存活时日最为长久的夫子,几度成为京中夫子联会的一段传奇。
林婉凉觉得这个男人长得比起从前的那些个先生夫子的好看太多了,连声音也这么好听,想着想着,不自觉的红晕就上了脸颊。
“林小姐,方才讲到哪了。”子墨笑得满脸温和,端着书侧头问。
林婉凉寒了一把,子墨从来只有在生气的时候才笑成这样,无奈她刚刚在胡思乱想,什么都没听见,乖乖的摊出掌心,颤悠道:“打吧。”
子墨看着林婉凉泪眼朦胧的样子,无奈叹气,“今日就到这吧。”收了书,转身出了书房。林婉凉心想就知道会这样,哎,慢吞吞的打开书自己念了起来,没办法,自己补上呗。
其实这会的子墨就在窗台边,看着林婉凉乖乖的端着书念,这丫头啊。低下头,子墨忍不住的想要笑。
果然第二日子墨问起林婉凉功课的时候,可谓对答如流。
林振轩看着女儿一天天的乖巧起来,心里是乐开了花,也越发的器重子墨。
年复一年,日复一日,林婉凉渐渐出落成了窈窕美人,几年下来,琴棋书画虽不至样样精通也算小有所成,怎么着也是小有名气的才女一个,哪里还有当年调皮捣蛋的样子。曾经教过林婉凉的那些个夫子如今在提到林婉凉时都觉得是抹不去的伤痛,精神肉体的双重打击,怎么当年自己就没能坚持下来。
当然这个错误总结是严重偏离轨道的!显而易见,关键问题在于他们没有子墨好看,没有子墨声音好听,至少在林婉凉心里是这样的。
“子墨。”不用想子墨就知道来的是谁,回过头,看着那道明丽的身影朝自己走来,退却了青涩,多了份属于女子的清婉动人,原来有女俨然初长成,时过已久。
林婉凉正对着子墨优雅坐下,脸上是难掩的笑意直达眼底,“子墨,你都有好几日没来了。”
子墨转过头,道:“在下今日是为辞行而来。”
林婉凉听到这句话的时候说不上是什么心情,总觉得不真切,愣了会笑道:“辞行,哦,你要远行啊,那,你早日回来。”
子墨看着林婉凉,淡淡道:“不回来了。”
“不回来了,”林婉凉有些茫然的重复着,拽着手里的锦帕笑道:“恩,那你保重,我……我就先回去了。”
看着林婉凉仓惶逃跑的背影,子墨不自觉的站起身,伸出一只手想去拉,“林……”话未出口,林婉凉已然走远。子墨颓然的坐回去,闭上眼,无声而笑,紧握着的拳重重的敲在石桌上。
“子墨公子,有没有看到我家小姐,小姐不见了。”跟在林婉凉身边的丫鬟新月拉着子墨的衣角慌张的问。
“什么!”子墨慌了神,一改平日的淡定自若,“都找了吗?”
“都找了,怕是出府了,怎么办,子墨公子怎么办?”新月现在是不知所措。
子墨甩开新月拉着的衣角,道:“我去找。”尾音未消,人已不再。
子墨在京城里忙无目的的找,过往的人流让他更加烦躁,脑子里一片混乱,去哪了。突然想起曾经有一次,经不起林婉凉的软磨硬泡,带她去过城郊的‘百里湖’,对,一定在那。子墨赶到‘百里湖’是夜色已暗。
“婉凉,婉凉……”他不停重复的喊着她的名字,仿佛只有这样才能平复他此时的心情。
“子墨,”林婉凉从柳树后走出来,身子有些东倒西歪,笑得像个孩子,“我就知道你会找到我。”
河岸边,垂柳下,林婉凉一袭湖蓝长裙,站在月光下,仿佛只要轻轻一惊动就要随风而逝一般,子墨缓步走过去,在林婉凉面前站定,伸手轻轻将她揽在怀里,呢喃着说道:“对不起……”
林婉凉醉了,河岸边横七竖八倒了一堆的酒坛,子墨背起林婉凉走在街道上,夜风带来几分凉意,林婉凉在子墨背上,将头埋进子墨的肩颈,眼泪顺着子墨的肩胛骨流下,嘴里喃喃着子墨的名字。
林婉凉第二天醒来的时候,觉得头痛欲裂,“新月,我头痛。”
新月放下手中的活,“我的小姐啊,你都不记得了吗,你昨天喝得天昏地暗的,是子墨公子背您回来的。”
“子墨。”林婉凉靠着床沿,睁着眼,不知在想些什么。
子墨从那一天后再没有出现,朝廷中的派别争斗越发的激烈,这几日,林振轩日日愁眉不展,林婉凉看在眼里,从不多说,只是越发勤快的为林振轩端茶递水,敲腿捶背。
朝廷的这场逐鹿一旦拉开序幕就是一场流血战争。
眼看着林振轩的眉头一日似一日的紧锁,不惑之年未至两鬓已被愁白,“婉凉,这一次恐怕是逃不过了,哎。”
林婉凉笑道:“爹,会过去的,都会过去的。”
林振轩叹气道:“哎,三皇子一旦失势,我林家必然不保啊。”
此言一出不过三日,三皇子谋反证据就被呈上。林振轩那几日推脱抱恙在身没去早朝,不知何人来信通传让林家速离京师。
“爹,三皇子已然失势,趁着现在消息还没传开,离开京师尚有一线生机,爹。”
“天下之大,莫非王土,又能去哪,来陪爹喝一杯。”
林婉凉犹豫着接过酒杯,仰头一饮而尽,“爹。”话未说完已昏了过去,林振轩一把扶住女儿,道:“来人,快马加鞭送小姐出城。”
来人抬走晕迷的林婉凉,林振轩转身不再多看一眼,只是脸上早已眼泪纵横。
林振轩遣走府内所有下人,独自端坐在大堂里,身着朝服,目光凌然。
“老爷。”
“新月,你怎么还不走。”
“老爷,新月从这一刻起就是林婉凉。”
林振轩看着新月,从堂上下来,走到新月面前跪下,新月一时傻了,慌忙的也跟着跪下,“老爷,新月受不起。”
“不,你受得起。”
同年三月,林家因勾结三皇子谋反,满门抄斩。
林婉凉醒来的时候来到了一个完全陌生的环境,“你醒了啊,还记得我吗,那一日我们在‘百里湖’见过,我叫若水,我家小姐说,从今以后你就是苏若离,这是小姐让我给你的,她说你看了若还想不明白,要死要活都随你。”
林婉凉接过信打开,只有一句,‘但求务必保小女一命。’再熟悉不过的字迹,林婉凉拿着这薄纸一张,泪流满面。
几年后……
“哎呦,这是哪家的公子,长得真是俊俏,没来过我们春满楼吧,来,妈妈我给你介绍。”老鸨顶着一张粉厚三尺的脸在司徒炔昇面前晃悠,司徒炔昇有点头痛的拿出一叠银票挡在自己面前道:“不必了,我今天来就要那四大花魁。”那老鸨看着钱是两眼发光吆喝道:“春水,夏花,秋蝉,冬雪,给我好好招待这两位爷。”言罢手捧着银票,左一扭右一扭的扬长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