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二十章 漫天风雪举步难   加入书签
章节字数:3469  更新时间:09-07-16 18:4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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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盈歌叫道:“救命!”
    有几个卫兵骑马追来,却哪里是耶律冉的对手,三两下就被他甩开了。
    远处受伤的完颜亮听到盈歌的求救声,顾不得自己的伤,命令道:“快去!快去给我追!”手下不敢怠慢,纷纷去追耶律冉和穆盈歌。
    耶律冉看后面追兵增多,皱眉道:“真是麻烦!”
    “你放我下来!”盈歌怒道。
    “你真的不愿跟我走?”他最后问。
    “你快放我下来!”盈歌挣扎。
    “好!你就跟着那混蛋吧!”说罢,略微放慢速度,不等马儿完全停下来,就粗暴的将她丢下马,盈歌摔在地上,顿时骨头像散了架,半天才爬起来,那追兵赶到,而耶律冉早已不知去向。
    盈歌心里酸涩难当——这个当初在敦煌街头与她邂逅的冷傲男子,这个把她当做复仇筹码的绝情男子,这个将她忘了娶了她人的薄幸男子,果然如今这样毫不留情的对她!!
    为什么还会觉得心痛?
    为什么这么傻?!
    现在的她终于明白——耶律冉!她再也不会对他抱有任何幻想!她真的恨他!!
    ——她怎知道耶律冉心中也不好受?他还以为她贪图富贵,竟然执意要跟着海陵,一时气恼才将她丢下马,事后想想也是好不懊悔。
    两人的误会由此更加加深。
    ********
    海陵王马鞍的腹带被做了手脚,割断了一大半,因此他赛马的时候双腿用力,那马鞍脱离身体,他被狠狠地甩了出去,断了一条腿。
    由于医官处理得当,倒是没有性命之忧,只是要躺上一个月才能走动,完颜亮无奈,只能在麓山多待几日。
    十二月,麓山下起鹅毛大雪,整整三天三夜没有停过,世界变成一片白色,大雪封路,各国使臣因此滞留,所幸食物酒水充足,一时半会儿不出去也没有什么好担心的。
    完颜亮躺在披着一张巨大的兽皮的塌上,叫盈歌端上茶水。
    他有些奇怪,这两天她有些变了,眼里的冰冷似乎降了温,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强烈的感情,说不出是爱还是恨——她身上究竟发生了什么?是被那贼人吓坏了吗?
    “为什么这样闷闷不乐?”他问她。
    “我有吗?”她将茶水送到他手上。
    完颜亮喝了一口,叹了口气,说:“盈歌,告诉我,怎样才能使你快乐一点?”
    “快乐?”她嗤之以鼻道:“那是个什么东西?”
    如此嘲讽,如此冷淡又炙热的眼神——她不快乐!甚至影响到他也不能够快乐起来!
    他怔怔的望着她,轻声问:“宋朝的女子都像你这样吗?”
    她摇摇头说:“我不知道。”
    “我从没遇到过你这样的女子,你的心里有一道墙,将我,不,将所有人都远远的隔在外面,我不知道这样是不是会让你觉得安全,可是经过虎口脱险那件事,即使我们经历了生死考验,你也不愿意敞开心扉吗?”他眼中的柔和如同春天里的碧草细雨将她瞬间包围,她的眼睛闭了闭,重重的咽了口气。
    像是经过什么激烈的挣扎,她突然睁开双眼,神情漠然清冷,那双星冷深寂的眸子,那种淡漠而不屑一顾的目光,如锋冷长剑漠漠寒光,深深插在完颜亮的眼底心头。
    “那要问你,完颜亮!为什么金军要屠杀大宋百姓?为什么让我十四岁就变得一无所有,只能浪迹天涯?我本是乱世之中一个凄凉生命,却又让我遇见你!你又为什么不让我死?为什么凌辱我又关心我?为什么?!!”说着说着,成串的泪珠,像泉水般涌出,纷纷乱乱的跌落在她白色衣衫上。
    “因为我在乎你,盈歌,我这么在乎你,难道你看不出吗?难道你没有心吗?”他看着她,情深款款的看着她,那一刻的他,仿佛不再是高高在上的王者,只是一个陷入爱情里不知所措的普通男子,所能做的只有执着而热烈的望着她,用一颗心去感动她,等待她的回应。
    她惊恐的看着他,不敢相信他说的每一个字,她在抗拒,在逃避,用尽她最后的理智。
    “我从未下令允许金兵屠杀百姓。”似乎过了很久,他的声音才再度响起。
    “即使不是你的命令,我家人死于金兵之手却是不争的事实。”
    “那么……我现在不能动,正好让你有机会报仇了,为什么不动手呢?”他嘴角扬起轻轻的弧度,那语气却是试探的、挑衅的。
    “你——”她吸了一口气,怔怔的望着他,这男子美好如画,眉宇间却又摄人心扉的力量,那是王者之气吗?是这样的气势叫人动容吗?
    “你以为我不敢吗?”她的眼睛反射出烛火淡金色的光芒,灼灼夺目——然后,她真的伸手去取佩刀。
    冰冷的刀身对着完颜亮的脖子。
    盈歌的手微微颤抖。
    他眼珠一动不动的看着她,霎时间安静得只能听见外面呼呼的风声,时间在那一刻仿佛被静止。
    良久后,营帐响起海陵略带叹息的低语声:“这世上,有无数人想要杀我,我也是杀了金熙宗才坐上今天的位子,阴谋每天都在酝酿,很可能一觉醒来,就发现脖子被架在刀口上——就象现在这样……”
    “你究竟想说什么?”她的手抖得越加厉害。
    “可是……我不相信,那个人会是你……盈歌,杀死我的人,决不会是你!”他目光灼灼地盯着她。
    “凭什么?你凭什么以为我不会杀你?!”
    “盈歌……让我给你快乐好么?我不想看你忧郁的样子,那样会让我心痛……”
    “我不要你心痛!我不要领你的情!”她绝望的挣扎着,刀又逼近了一些。
    “盈歌……”他轻轻的唤着她,无限感慨的唤着她。突然,他一手抓住刀刃。鲜红的血,一滴滴顺着刀刃流淌下来,刺得她眼睛很痛。那血,仿佛是流进了她的心里。
    她松了手,后退两步,发出一声凄厉的尖叫,夺门而出。
    外面是白雪皑皑,北风萧萧,彻骨的冷,终于让她清醒一些。她的心情,和那冰雪相似,说不出有多冷,说不出有多苍凉。
    雪积得很厚,没过她的小腿,她深一脚浅一脚的艰难前行,她不顾一切的、拼命的想要逃开,恨不得把所有力气都在这里用尽。
    为什么?
    为什么她杀不了他?!
    他明明就在眼前,不可能再有这样的机会了,只要一刀下去,结果了他的性命,再杀死自己,一切不就都一了百了了吗?
    她怕什么?!
    她到底在犹豫什么?!
    ********
    唐括定哥心烦意乱的看着外面的雪,对皇后的寿宴也是意兴阑珊。
    海陵王已经快一个月没来看她了,现在被困在麓山,也不知在做些什么。想到他这次独独带了穆盈歌一人去,她心里像是打翻了醋坛,很不是滋味。原来这就是嫉妒,这般叫人心神憔悴。
    傲雪在旁边看出她几分心思,于是说:“娘娘为何愁眉不展?”
    “你懂什么,”定哥幽幽叹气:“果然叫你一张霉嘴说中了,皇上的魂儿都给那贱人勾去啦!”
    傲雪却笑道:“娘娘在我心目中一向风流潇洒,怎么也会为了儿女私情这般愁苦?”
    定哥微怒道:“皇上怎能和一般男子相提并论?”想起那些和海陵所渡的春宵,他那翻云覆雨的本事真是叫人颠魂倒魄,酣畅淋漓,个种美妙滋味,不是言语能够形容,可是那些床头低语,那些绵绵情话,尤似还萦绕耳际,人却今非昔比,都化作云烟一样淡薄,遥远得好像从来都没有发生过——怎能不叫人苦闷惆怅呢?
    “娘娘,您应该想开一些,就算皇上不宠幸那个汉人女子,也总是难免见异思迁,娘娘有数不尽荣华富贵,何必去争什么宠呢?”
    “荣华富贵?”定哥冷哼一声:“难道这些我原本没有吗?都是那完颜亮,他诱惑我,逼得我谋杀亲夫,现在可好,却要冷落我了!你倒是看得开,哪天我被打入冷宫去,也有你好受!”定哥越想越凄惨,把怨恨的怒气出在傲雪身上。
    傲雪却不生气,道:“娘娘既然见不着皇上,为何不自己寻求点乐子呢?”
    “你说什么?”定哥皱眉。
    傲雪从怀里掏出一对翡翠镯子,那绿得可真是通透,一看便是上好的玉料经过精雕细琢的佳作。
    “你哪来的?”她疑惑的问。
    傲雪慢条斯理的说:“前几天我出去办点事情,回来的时候被一个老婆子拉住,原来他是宫里御衣坊的,有人拜托了她找上我,悄悄将这对镯子给我。”
    “你怎么平白无故收人家的好处?”
    “娘娘别心急,听我慢慢说,”她的眼眸狡黠一闪,说道:“于是我就问那婆子,这是怎么回事?原来,她是受了东林卫军绍伟齐大人的托付,才找上来的!”
    “绍伟齐是谁?”定哥问,脑海里却没什么印象。
    “娘娘真是贵人多忘事,东林卫军不就是云阳宫的守军吗?”
    她突然想起什么,问道:“是那个领头的年轻小将?”
    “可不就是——原来那绍伟齐早就对娘娘倾慕多时啦,而娘娘毕竟是皇上的宠妃,他哪敢痴人做梦啊?但那相思的苦已经将他折磨得不行,于是终于鼓起勇气趁这几日皇上不在宫里,斗胆托人来向娘娘表白的!”傲雪说得眉飞色舞,添油加醋:“这几日娘娘正好愁苦寂寞,为什么不去见见他呢?”
    “你好大的胆子!”定哥怒道:“你当我是什么了?堂堂天子的女人也是容得那小小侍卫长痴心妄想的么?”
    傲雪吓得花容失色,微微颤抖的求饶:“小的说错话了!真是罪该万死!娘娘恕罪!”
    定哥看着她,见她楚楚可怜,也是为了替她排忧解闷才说了如此大逆不道的话,重重叹气道:“你是受了什么好处才这样替那小官说话的吧?”
    “奴婢不敢!奴婢只是希望娘娘不再愁苦,喜笑颜开!”傲雪把头埋得很低,不敢与定哥对视。
    定哥道:“那绍伟齐正是色胆包天,你快将镯子还给他,让那婆娘不要声张,否则大家都有得好看!”
    “是!是!”傲雪没想到主子会发这么大的脾气,眼看这事是万万不能的,唯唯诺诺的退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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