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子很小，村民们多出来的房间也就只有两间。
    龙葵是女孩子自然得单独用一间，所以剩下三个大男人只睡床、打地铺、拼凳子将就一晚。
    临睡前，长卿突然对枘引说：“出来一下，好吗？”神色很复杂。
    枘引望了一眼长卿，点点头。
    感觉背上的装邪气的盒子越来越重，实在有些碍事。
    想了想，这么点儿时间应该不会出事吧！穿过来这些天里第一次把它放下来，递给茂茂，然后跟着长卿踏出房间。
    ···
    两人前脚刚出门，龙葵就敲开了他们的房门。
    “龙葵啊，这么晚还不睡？”茂茂傻傻地问。
    龙葵盈盈一笑，玉蓝色的长袖对着茂茂轻轻一挥，茂茂圆圆的小身子应声倒下。
    “从今天下午起一直叫我，烦死了。说吧，到底什么事？”龙葵冷冷地盯着茂茂抱在怀里的盒子，神色和枘引他们面前的单纯可爱的小龙葵判若两人。
    “龙葵啊龙葵，你真是可怜……”盒子内突兀地传出一阵阴阳怪气不变雌雄的声音。
    “本公主，还轮不到你可怜。”龙葵微眯双眼，不屑道。
    “是吗？哈哈哈……”那声音突然变得无比尖锐嘲讽，“你从头到尾都不敢让你哥哥知道，经过凡间颠沛流离的几百年，又被关在锁妖塔里几百年，你早已不是当初的小龙葵公主了。其实真正的你，是个冷血无情攻于心计的女人！偏偏还要时时刻刻装单纯装可爱，你不累，我都替你累啊，龙葵……你真可怜！”
    “你、你给我闭嘴！”龙葵浑身颤抖，不只是气愤还是心虚，急急声辩，“我没有冷血无情，我也没有攻于心计。从降魔剑解除封印至今，我没有害过一个人！我对哥哥的感情，一生一世、生生世世都不会改变！”
    “是吗？”那声音不以为意，“解除封印那个晚上，那么温柔的哥哥，一心一意给你梳头发，是你除了一千年前龙阳送给你广绣流仙裙之外最幸福的时候了吧，不，甚至比那个时候还要幸福，对吗，龙葵？”
    龙葵“哼”了一声，没有否认。
    “可是后来呢，龙葵？还记得你哥哥第一次见到徐长卿的时候的表情吧！那个时候，他完全忘了你的存在。只要有徐长卿在的地方，他的目光都不会离开他……还有今天黄昏的时候，他们抱在一起，多么幸福……他们的眼中只有彼此！你呢，你的幸福呢，徐长卿把你哥哥从你手里抢走了，啊哈哈哈哈哈……龙葵，你哥哥，不仅不独属于你，甚至，心里除了徐长卿放不下任何人，这样的你，不可怜吗？等了一千年，对哥哥痴心不悔的你，难道不可怜吗？”
    “……我该怎么做……”龙葵的目光几经动摇，最终，死死地盯着盒子。
    “乖孩子……首先，把你的痛恨、你的嫉妒给我，然后，我会让徐长卿彻底消失。这样，你哥哥就是你一个人的了……”
    “我一个人的……”龙葵神智有些恍惚，“你，要怎样让徐长卿消失？”
    “很简单，在重楼和你哥哥决斗时稍稍动点手脚，借重楼之手，杀死徐长卿。没有人会怀疑到你头上……”
    “……是吗？”
    ···
    枘引和长卿沿着安息海的海岸线，并肩，一步一步地安静走着。点点星光，将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很长。
    良久良久，枘引首先开了口：“我知道你要问什么。”
    “你的答案呢？”长卿没有抬头。
    “嗯。我会把你们都留在渝州城。重楼那边……我一个人去。”
    “你觉得有可能吗？”
    “……不是可能，而是必须。”枘引猛地抬头，望向长卿被海水反射星光印地影影绰绰柔美不可方物的双瞳，捏紧了拳头。
    “他们俩肯定听你的，会留在渝州城。但是你不是景天，我也就不是你的手下。所以让我留在渝州城，”长卿的嘴角勾起一个浅浅的弧度，“不可能。”
    枘引浑身一颤，停下了脚步。半响，颦眉：“随你的便！”
    ···
    “圣姑，留芳有危险，我要去救他！”紫衣女子掐指一算，惊道。
    “不行！上次你救他就已经破坏了和清微道长的约定，这一次你还去做什么？”一头华发道袍打扮的圣姑皱着眉头，十分不悦。
    “圣姑，我求你……”紫衣女子哀求，“这次，留芳会遇到他一生中最大的劫数，我一定要救他……”语毕，潸然泪下。
    “紫萱你——”
    “我答应你，这是最后一次。留芳此劫一旦度过，紫萱一生一世，再不与他相见！无论，他是忘了我，还是……爱上他人……”紫萱掩面，泣不成声。
    “唉……真是孽缘啊……”
    ···
    两日后，安宁村。
    枘引和长卿坐在空无一人的客栈内，等待重楼的到来。
    “长卿，那个……马上就到午时三刻了……”
    “嗯。”长卿点点头。
    “额……你能不能，答应我一件事啊？”枘引战战兢兢道。
    “你说。”
    “如果……我是说如果！如果我输了……拜托你——”枘引话还没说完便被长卿打断。
    “我不会帮你照顾龙葵和茂茂，我还会告诉他们，是你不要他们了；就算真正的景天回来，我也不会陪着他完成师父们指定的任务，任他自生自灭；我更加不会好好活下去，我会带着你回到安息海，然后……”
    说着，长卿诡异一笑。
    枘引吓得一个哆嗦。
    就在此时——
    “魔尊重楼到——”嘶哑的声音在客栈内凭空响起。
    “溪风居然出现了……”枘引低喃一声，微笑道，“Hi，重楼，好久不见！”
    “你想好了？”重楼还算规矩地从客栈门口踏进来，他的身后，正是俊美非凡着装阴冷怪异手捧金属盒子的溪风。
    “当然。赌注呢，带来了吗？”枘引神色淡定，丝毫不为重楼上线下地无人匹敌的气势所动，颇有些泰山崩于前依旧面不改色的胆色。
    除了长卿，重楼和溪风都有一时半刻的诧异。
    枘引此人，遇到真正生死关头，竟与平日嘻嘻哈哈的脱线模样判若两人。
    实在让人捉摸不透。
    “本魔尊岂会食言？”重楼冷哼道，给了溪风一个眼神。
    “是。”溪风恭敬地打开捧在手上的盒子，五颗光彩夺目的灵珠出现在枘引和长卿眼中。
    枘引眼睛一亮：“对嘛对嘛，这才像灵珠，电视剧上电脑制作的那五颗珠子根本不能比……那好，我要的赌注到了。你要我赌什么，想好了吗？”
    重楼点点头，视线在长卿和枘引身上几个来回：“我要……你最重视的人的一条命。”
    “开什么玩笑！”枘引大叫，直接从凳子上蹦了起来，“你想都别想！”
    “你以为你还有反驳的权利？”重楼冷笑。
    “你——”
    “如果你拒绝，就算你输。”
    “你、你怎么和邪剑仙一样无耻！”枘引气得浑身发颤。
    “邪剑仙，那是什么东西？不过都无所谓。比什么呢……啊，就赌谁更有毅力好了。真正的战士，应当意志坚定不为一切外物所动。我们三局两胜。输了的人，将自己的赌注交给对方，任由对方处置。第一局，我们比你们人类最有意思的一点——”重楼自顾自地说着，邪邪笑道，“贪欲！”
    “凭什么！重楼你个王八蛋！你是神魔自然没有贪欲，我是人，怎么可能没有贪欲？不公平，我拒绝！”枘引暴跳如雷，恨不得扑上去一口咬死一脸坏笑的重楼。
    “哦，你拒绝？好啊。我说过如果你拒绝就算你输。所以第一局，你——输了。”重楼一脸无赖，不紧不慢地说着让景天吐血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