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五章   加入书签
章节字数:54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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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火车上,素问穿着黑色中山装,头戴一顶学生帽,坐在车厢最后一排的角落里。她望着窗外,心里惦记着灵枢,不知道父亲会怎样罚她?利用灵枢脱身,她多少有些愧疚,那晚灵枢问她,逃出去后会在哪藏身?她骗说会去外公的老宅躲两天,等事情过了再回去,其实她清楚,父亲是不会这么善罢甘休的,所以她压根就没想这么快回去,她真正要去的地方是省城,那里有曾经照顾过她的周妈。
    母亲去逝那年,她才四岁,外公怕她受冷落就接她去了湘西老宅,从那后都是周妈照顾自己,两年前外公去世,她被接回严府,周妈也随儿子去省城享福了,临走时特意留了省城的地址给她,但这些事父亲并不知晓。她对灵枢撒谎,是不想这么快就被父亲找到,外公给了她一双翅膀,父亲却要剪掉,如今她飞出来了,又怎会轻易再回到那个“牢笼”。
    “砰,砰。。。。”
    素问的思绪被突如其来的枪声打断,车厢里顿时乱成一锅粥,一个男乘务员蹿进了车厢,身后跟着持枪追赶的士兵,被追的乘务员个子不高,身上有伤,一路都在寻找跳窗的机会,但现在还是“倒春寒”的时节,并无人开窗,跑到素问这已是最后一排,那人紧张地去推车厢门,想逃往下一节车厢,忽然“呯”一声,一粒子弹打在门上,迫使他停下动作。
    枪声再次让车厢乘客惊叫连连,素问想也没想,迅速打开身旁的窗户,冲那乘务员使了个眼色,那人寻得机会,一个纵身跳出了窗外。等士兵冲到窗口,那人已滚入路旁的草丛里。士兵气愤的拍了一下窗户,无可奈何地骂了一句三字经。
    士兵看向一旁的素问,站直了身子,用一种居高临下的姿态审视她。
    素问正襟危坐,仿佛没事人一般。
    士兵冷笑一声,用枪对着素问,质问到:“你是什么人?为什么帮他逃走?”
    素问抬起头,迎着他的目光,看这兵,也不过二十岁左右的年纪,生得十分俊秀,可是却一脸冷酷,满眼血腥,她痛恨这些当兵的,动不动就欺负老百姓。
    素问白了他一眼,淡定地回道:“我是去省城念书的学生,那人跳窗跑了,跟我有什么关系?”
    “我分明看到是你开的窗,还冲他使眼色,还说与你无关。”士兵步步紧逼。
    素问无辜地笑了笑,说道:“真有意思,我开窗是因为我闷,想要透透气,我哪知道他会跳下去。”
    “哼,早不开晚不开,偏偏这时候开”,士兵冷哼一声,把枪抵在素问的脑门上,说道:“还想狡辩,一个学生,被枪指头还这么镇定,八成是个特务。”
    周围乘客看到这一幕都纷纷抱头,生怕他开枪。
    士兵对素问喝令道:“起来,跟我走。”
    素问轻抿了下嘴唇,脑子飞速旋转,师傅教过她怎么夺枪,只是车厢内空间狭小,不好施展,一不小心,还会伤及无辜,心想:不如先跟他走,再见机行事。于是,便顺从地站了起来。
    士兵用枪抵着素问的后背,带着她穿过两节车厢来到了头等厢,在最里面一个独立的包厢前停下。士兵拉开门,把素问推了进去,素问踉跄两步站稳,迅速扫了一眼里面的环境,只见包厢内空间很大,四壁都包裹着厚实的蓝色消音绒布,最里面有一张黄铜架子床,旁边是两把软椅和一张茶几,顶上悬着一盏美式水晶吊灯,床对面是张黑色的皮沙发,沙发上坐着一个男人,正出神地看着手里的一柄短刀。
    男人大概二十五六的样子,有着炭一样黑的浓密头发,五官轮廓极其俊美,仿佛艺术家精心雕刻的杰作,身材结实而修长,混身散发着与生俱来的王者气。他身上的灰色军服被刀划破了几道口子,左手臂上有伤,脚旁有个翻倒的小餐车,饭菜洒了一地,还有一瓶打碎的红酒,鲜红的液体在灯光下泛着妖冶的光芒。看样子,这里进行过一番激列的打斗,如果没猜错的话,这个军人手臂上的伤,应该和刚刚那个逃跑的男人有关。
    “师座。。。。。。”
    素问身后的士兵低下头,抱歉地对坐着的男人汇报道:“属下没用,让凶手跑了”,说完把素问推到男人跟前,继续道:“这个学生可能与那人是一伙的。”
    士兵把刚才的情形描述了一遍,然后用枪指着素问,向男人请示道:“我把他押了过来,您看怎么处置?”
    傅沛宸抬起头,看着被副官带回来的“学生”,桔黄色的灯光下,素问的肌肤像一块无瑕的美玉,黑亮的眼睛清澈无波,纤细的腰身不盈一握,这么个娇柔“学生”,嫩得跟块白豆腐似的,会是凶手的同伙?
    傅沛宸微眯着眼睛,探究的眼神扫过她白皙的颈部,在领口处停顿了两秒,忽然嘴角溢出一抹嘲笑,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掀掉了“他”的帽子。刹时,黑亮乌黑的长发像瀑布一样垂了下来,素问惊呼一声往后倒退两步。
    士兵看到变成妙龄少女的素问,惊讶道:“原来是个女的。”
    傅沛宸冷笑一声,对他的副官说道:“把枪收起来吧,别吓着这位小姐。”
    副官听命照做,但依然保持高度警惕,有的时候,女人比男人更危险。
    傅沛宸对副官下达命令:“去门外守着,我想和这位小姐好好聊聊。”
    “是”,王副官领命,退了出去。
    傅沛宸坐回黑色的沙发,用审视犯人的眼光打量素问,这丫头容貌出众气质不俗,一看就是出身良好的千金小姐,可又不像一般闺阁女子,面对这种情形竟无一丝怯弱,普通百姓就算是男人,看到军阀都会退避三舍,而她一个黄毛丫头,被枪威胁还能如此镇定,傅沛宸对她产生了浓厚的兴趣,她到底是什么人?
    “你是谁?叫什么?”,傅沛宸审问道。
    素问拢了一下头发,不卑不亢地回答:“我叫周玉娥,是去省城念书的学生”。
    她冒用了周妈的名字,心想,傻子才会说出真名。
    傅沛宸嘴角微扬,仿佛看穿了她的小心思,但不揭穿,继续问道:“多大了?”
    “十八。”
    “十八?”
    傅沛宸若有所思的看着她,说道:“这个年龄的姑娘应该都婚配了吧,你不在家相夫教子,却独自去省城念书,还乔装成男人,刚刚还帮着凶手逃跑,要说你不是他同伙,着实令人难以信服。”
    素问冷笑一声,一副你爱信不信的样子,说道:“我才不知道那人是谁呢?更不是他的同伙,我只是。。。。。。”
    素问忽然顿住,发现自己竟然说不清楚,当时救人不过是下意识的反应,根本没多想就那么做了。
    “只是什么?”傅沛宸紧盯素问,手里转着短刀,表情不再温和。
    素问感受到了一股杀气,不自觉地往后退了两步,一边说道:“没有为什么,就是想救他,你们光天化日之下杀人还有理了,我救人不对吗?”
    傅沛宸诧异地看着她,没想到她敢这么说话,难道她不怕死么?
    素问迎着他凶狠的目光,一副正义凛然的样子,眼神没有丝毫闪躲。
    傅沛宸停止转刀的动作,冷笑道:“这么说来,你是路见不平,拔刀相助了?”
    “是又怎样?”素问昂首道:“你们这些军阀不就是仗着自己有枪,专门干些欺压百姓,滥杀无辜的事吗?”
    傅沛宸被激怒,说道:“不知天高地厚的丫头,我现在就可以杀了你。”
    说完一个箭步冲到素问面前,手中短刀往她脖子上抹去,素问一惊,迅速侧身躲过,一掌拍出,打在对方肘上,拉开了两人的距离。
    傅沛宸一声冷笑,原来会功夫,难怪这么有恃无恐。他反应迅速,立刻钳住她的手腕,用力将她摔了出去,丝毫没有顾及对方是个女孩子。
    素问倒在地上,抄起地上的餐盘扔过去,趁傅沛宸躲闪时迅速起身,顺带拿起地上一片碎玻璃,对准他的咽喉狠狠刺去,这一下卯足了全力,一副不是你死就是我亡的架势,傅沛宸暗叹,好个凌厉的丫头,可惜还嫩了点。
    傅沛宸抓住她刺来的手腕,借力使力将她推倒在沙发上,顺势压上去,用自己的体重把她压在身下,素问一下子动不了了,只有两只手还在不安份的乱舞,傅沛宸打掉她手上的玻璃片,锋利的毛边划伤了她的手掌,鲜红的血液滴在她的头发上,男人的力量超出她的想象,她被压得喘不过气,双手也被牢牢钳住,再也使不出劲来。
    “哗啦”一下,包厢门被打开,王副官在外面听到动静冲了进来,看到沙发上纠缠的两人当场愣住。
    “滚出去”,傅沛宸怒吼一声,副官连忙跑出去,砰一声把门关上。
    “放开我”,素问像只被困的小兽,疯狂挣扎道。
    傅沛宸扯下沙发靠背上的蕾丝纱巾,把她两只不安份的手给绑了起来,捏住她的下巴,狠狠说道:“野丫头,还不服气吗?”
    素问咬牙切齿地看着他,眼里喷着熊熊火焰,恨不得把他烧成灰烬。
    傅沛宸掏出手枪抵在她的头上,威胁道:“说,你究竟是什么人?”
    素问最痛恨被人威胁,怒道:“你管我什么人。”
    傅沛宸冷笑一声,说道:“很好,不怕死是吗?”说完收起枪,忽然邪魅一笑。
    “啊~~~”
    素问一惊,自己的外衣被他扯开,扣子崩了一地,露出里面的白色衬衣。
    “你要干什么?”素问瞪大眼睛,声音有了一丝颤抖。
    很好,傅沛宸看到她终于知道怕了,再次逼问道:“说,叫什么名字?”
    “周玉娥,刚刚不是说过了吗?”
    “哼”,傅沛宸眼神一凛,“呲”一下扯开她的衬衣,露出了里面绣着春梅的藕荷色的肚兜。
    “啊~~~~~”
    素问再次尖叫,浑身一颤,眼中闪过一丝恐惧。
    门外的副官听到里面的叫声皱了皱眉,心想:老大什么时候变得这么禽兽。
    傅沛宸居高临下的看着她,裸露的香肩暴露在风中,胸前的起伏若隐若现。傅沛宸俯下身,在她耳边发出最后的警告:“听着,我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你到底是谁?为什么出现在火车上,又为什么要女扮男装,如果你再耍滑头,我就把你扒光了扔出去”,说完一手抚过她胸前的曲线。
    “不要,我说”,素问闭着眼睛投降,她终于认清了现实,她斗不过眼前这个男人,再逞强就只有死路一条。
    傅沛宸看她终于服软,嘴角溢出一抹胜利的微笑。
    素问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说道:“我叫严素问,家住衡州,因不满父母安排的婚事,所以女扮男装逃跑了。”
    “逃婚?”傅沛宸一愣,原来是个逃婚千金!
    素问扭动身体,说道:“喂,你现在可以放开我了吧。”
    傅沛宸不为所动,继续问道:“你跟谁学的功夫?”
    素问咬着下唇瞪了他一眼,讨厌自己有问必答,但又不敢再惹怒他,只得老实说道:“我师父是一个匪寨的首领。”
    “什么?你跟土匪学功夫?”傅沛宸狐疑地看着她,“一个千金小姐怎么会跟土匪学功夫?”
    素问见他不信,怕他又伤害自己,忙说:“是真的,我外公在湘西,我是在他身边长大的,他老人家两年前去世我才回到衡州,你应该知道湘西土匪多吧?”
    傅沛宸看她着急解释的样子,相信她所言非虚,只是万没想到,会遇上这么特别的一个千金小姐,忍不住轻笑道:“原来是跟土匪学的功夫,难怪毫无章法。”
    素问不满他的轻视,说道:“我师父可是湘西最厉害的土匪。”
    傅沛宸见她露出几分孩子气,无意和她斗嘴,喃喃念道:“湘西?土匪?”。
    素问见傅沛宸的目光忽然变得迷离而深遂,不明白他为什么对湘西和土匪这么感兴趣,只是两人这样的姿势实在是尴尬,忍不住提醒道:“喂,我都交待完了,你可以放过我了吧?”
    傅沛宸看她脸上红云笼罩,一副心里紧张得要命,表面还故作镇定的样子,忽觉好笑,
    见她锋芒收敛,知道已经震慑住了她,于是松开手坐到了对面的软椅上。
    素问脱身,立马缩到沙发角落里,紧紧地攥住胸前的衣襟。
    傅沛宸查看左手臂的伤,这丫头真有几分蛮力,包扎好的伤口又绷开了,渗出来的血已经变了颜色。
    傅沛宸看着素问,见她死死揪住胸口,好笑道:“放心,我不会再碰你,刚刚不过是给你一点教训,会点花拳绣腿就目中无人,你这点本事,也只能用来逃个婚。”
    素问听他嘲讽自己,愤怒地瞥了他一眼。
    傅沛宸轻笑了两下:“怎么?还是不服吗?”
    素问冷眼看他,心有不甘道:“我只恨自己技不如人,你们这些军阀,只知道欺压百姓无恶不作,我是怕你但不服你。”
    傅沛宸点头道:“很好,有血性。看来你对当兵的偏见不小,见副官追击凶手,就认为他在滥杀无辜,所以就”伸张正义”帮那人逃了?”
    “没错。”素问理直气壮地回道。
    “鲁莽。”傅沛宸喝斥一声,说道:“你知道放走的是什么人?”
    素问愣了愣,她确实不知道,但是眼睁睁看着一条生命在眼前流逝,自己却什么都不做,似乎也违背了她的本性。
    傅沛宸见她不说话,问道:“你救人时就没有想过后果吗?就算我相信你和凶手没有任何关系,但是你毕竟放走了他。”
    “你想怎样?”素问冲口而出。
    傅沛宸微眯着双眼打量她,素问警觉地坐直了身子,只听对方说道:“我要你将功补过。”
    “怎么将功补过?”素问狐疑道。
    “跟我去北京,为我做件事。”
    “凭什么?要是我不答应呢?”
    “你觉得你有选择吗?”傅沛宸自信一笑,两脚搭在前面的脚凳上,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
    素问揪紧胸口的衣襟,心想刚才的拳脚较量,自己根本不是他的对手,硬碰硬肯定不行,倒不如先假意妥协再伺机逃走,于是反问道:“你要我为你做什么事?”
    “到时自会告诉你。”
    “帮你做完事,就会放我走?”
    “当然”。
    “好,我答应你”,素问假装应承道:“但是有言在先,杀人放火,伤天害理的事我不干。”
    傅沛宸轻蔑地笑了笑,说道:“杀人放火的事还轮不到你,你还没这本事。”
    素问也冷笑一声,说道:“你就不怕把我带在身边,说不定第一个杀的就是你。”
    傅沛宸邪魅一笑,赤裸裸地说道:“你若有本事,可以随时来杀我,不过我得提醒你,要么你一击得手,不然惹恼了我,我可是什么事都干得出来,你一定还没有尝过,生不如死的滋味吧?”,说完,眼睛从头到脚将她“扫射”一遍,目光戏谑且残忍。
    无耻恶心的臭男人,素问敢怒不敢言地瞪着他,在心里已经把他凌迟了千百遍。
    傅沛宸懒得再与她纠缠,拿起地上的一个小药箱扔给她,说道:“把手上的伤处理下。”说完,起身走了出去。
    等门关上,素问立刻冲向窗户,“唰”地一下拉开窗帘,突然一愣,怎么会这样?窗户只能打开一条小缝。这时,门被拉开,素问一惊,下意识地抓拢胸口的衣襟,只见傅沛宸手里提着一个皮箱,那不是自己的行李吗?
    他瞄了一眼素问和拉开的窗帘,嘲讽地笑了笑,把箱子扔到她脚边,说道:“这行李是你的吧,找身衣服换了。”说完把门关了。
    素问打开行李,找出一套新的男装换上,这时,掌心传来一阵疼痛,她决定先处理好伤口,剩下的事就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她在心里给自己打气,别怕,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外公总说她命硬,这次也不会例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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