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七章 季培的忏悔   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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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七章
    被人欺骗的滋味啊,我落寞地笑笑,也许是因为我与他并不熟,又或许在雷诺身边呆久了,更或许是我自己太无情,看惯了他的不择手段,我反倒没有太大的感触。早在季培利用齐镜的时候,我就应该防着,而不是送上去给他利用,到头来,是我太容易轻信他人。
    季培的身影消失在机场的人群中,我还是来送他了,有那么一瞬间,报复的念头在脑海中形成,可想想,他也不过是为了生活在挣扎,我又有什么资格去怨恨。
    飞机划过天空,我遥遥望去,直到再也捕捉不到一丝影子,KING靠在车旁向我微笑,仅仅是一个眼神便包含了所有的温柔与宠溺。那他呢,他会不会欺骗我?
    “四点了,要不要去酒吧坐坐?”KING看了看腕上的表,问我。
    “好啊。”我亦朝他微笑,莫名地,我想起了李白的两句诗,对他道:“弃我去者,昨日之日不可留。乱我心者,今日之日多烦忧。”狡黠地笑笑,KING摸摸我的头发,失笑摇头。
    午夜阑珊白天的时候是我最喜欢的,炫彩的霓虹灯光下的世界不属于我,我永远学不会如何放纵自己的感情。阿呆今天的状态非常不好,问他要伏特加拿了罐可乐给我,KING亲自上马大展技艺,为我调了杯湖蓝色的液体。
    “阿呆失恋了,阿寂昨天跟他分手,维持了七年的感情就这么烟消云散。”KING唏嘘感叹着,在GAY的圈子里,有太多太多的人因为世俗的压力得不到幸福,但至少,他们有过一段美好的曾经。爱情不是生活的全部,爱情走了生活还是要继续,无从选择。
    “这是什么,很好喝,不过……”我尝了一口不熟悉的液体,微微皱眉,“这种感觉很伤感,适合失恋的人喝,应该给那位。”我指了指阿呆。
    “给它取个名字吧,我为你调的。”KING不以为意地笑笑。
    我再次品尝了一口湖蓝色的液体,弥散在唇齿间的味道宛如咫尺天涯般的感觉,如同相恋的情人在分手的那一刹那,爱情明明可以清晰地感受却不能触摸。我说:“镜中花,美丽却虚幻。”
    “老板,”阿呆的嗓音低哑难辨,显然是哭了一夜伤了嗓子,“我想辞职。”
    KING点了点头,只是看了他几眼却不说话,音箱里播放的是李斯特的《爱之梦》,优雅抒情的钢琴曲在此刻却催人泪下。起初只是低低的哽咽,阿呆最终还是哭了,声嘶力竭,仿佛要用尽所有的力气。
    我背靠着吧台,转着细长的转椅,我做不到像阿呆那样将心底的感情放肆地宣泄,只会用漠然掩饰自己。我害怕收到伤害,在雷诺面前不敢说爱,怕得到的只会是无情的嘲笑,而KING,我亦在害怕,害怕有一天仅有的温暖也会离我而去。
    “阿凡,”阿呆停止了哭泣,突然说道,“季培留给了你一封信,昨天下午他跑来找我要我将信转交给你。”他从吧台里左翻右翻,终于在几瓶朗姆酒下找到了一个白色的信封,没有邮票,没有地址,只有“简凡”两个草字。
    信封里装的是薄薄的一张A4纸,上面写着忏悔的话语,原来并不是我所猜想的那样动用DARK-RULE里的势力,而是季培将消息透露给了雅德维加,季培并不知道我是林惊霜,而是几天前我从KING这里回去的时候,季培无意中看见打在我身上的银环,那是我正在洗澡,浴室的门没有关。
    一切竟是如此地巧合,第二天他去上班,陪客人喝酒,那帮人正好在谈论雷诺驰骋商场的雅德维加家族,最终将我卖了一千万。这是我第二次被人卖。
    脆弱的纸张在我的手里捏得褶皱,我抿着唇,沉默无言。
    KING从我手里拿过褶皱得厉害的信,刮动打火机的滚轮,火光吞噬了那张忏悔的文书。他冷冷一笑,不屑地用燃着的纸点雪茄。
    阿呆不甚明了地看着KING,又看了看我,疑惑不解。
    “过完这个月,我打算把午夜阑珊卖了,幻梦我已经找好了买家。”KING吐出一圈烟圈,淡淡说道,闻言,阿呆立刻激烈反对,KING只是向我微笑,又道:“我打算去欧洲,大概,会重操旧业吧。”
    我一怔,三十二岁的年纪虽值壮年,但身体各方面已不比二十多岁,KING还打算干佣兵吗?
    KING没有解答我的疑惑,而是对阿呆道:“你也出去旅游玩玩,阿寂既然和你分了,你也不要总沉浸于过去的回忆里。”拍了拍阿呆的肩,KING转身向后走去,坐在不远处的空位上,我跟上去,坐在他旁边。
    阿呆在做着他最喜欢的事,白色的抹布在吧台上来回,仿佛在排解着他的苦闷。我躺在KING怀里,KING将我紧紧抱住,环绕在腰上的手力道很大,似要把我按进他的身体里。他喃语:“我真的很怕,我不敢想,如果你离开我,我会怎样……”
    真的非常想说留在他身边的话,我是如此贪恋他的温暖,然而,我亦无法违抗雷诺,八年的生活犹如一场对猎物的驯服,对他,我唯有服从。那段日子,无论是做什么,都要求得他的允许,被锁在华美的牢笼里,不见任何人。我想若不是当年的一场意外让我遇见乔叶落和KING,我的生命会真的只有雷诺一个人。
    “KING……”刚要喊出的“对不起”被炽热的吻堵住,强烈、占有和绝望弥漫在空腔里,舌被他吸去,尖锐的牙齿咬破了舌尖,血腥味充满残暴的诱惑。
    一声轻笑打断了我们之间的热吻,齐锐冰冷的目光落在我半敞的衬衫上,他道:“我真没想到,死亡两年的林惊霜竟然还活着,想必你的主人一定很生气吧。”
    我扣好衬衫的扣子,冷笑道:“用不着你在这里恐吓我,怎么,你弟弟能站起来了?”
    “你也不用激我,”齐锐嗤笑一声,并不生气,反而扬起一抹弧度,“齐镜他色胆包天,连雅德维加的人都敢碰,你以为他会有好日子过么?”
    “我看你倒一点也不担心你的弟弟,上次在游乐场是谁装成一副好哥哥的样子。”我不屑地嘲笑一声,又道,“怎么你就不是色胆包天么?我可还记得那天在街上的事。”
    齐锐无谓地耸耸肩,转而对KING说:“雅德维加先生联系我,将一笔价值两百万的生意交给我,条件是你的命,你说我该不该接呢?”
    “就凭你?”我站起身走向他,万分妖娆地笑着,凑到齐锐耳边轻呼热气,手指尖滑过齐锐的背脊,我按下他的头拥吻,舌扫过齐锐的口腔,难以自制地他轻声呻吟。
    KING拉开我,留下齐锐在原地猛烈喘息,一抹嫣红浮现在他英俊的脸庞,看起来倒好像是他在诱惑别人。我轻轻笑着,恢复了一贯对他的冷冽,讥讽道:“你有没有那个能力还真是令人怀疑,我劝你还是乖乖回齐家去吧,找你大哥保护你。”
    “林惊霜,”另一个低沉的声音在不远处响起,音量不大却很压抑,“我的弟弟是否该交还给我呢?”齐铭穿着一套昂贵的黑色西服缓缓走来,和酒吧的气氛格格不入。
    KING皱着眉将我揽在怀里坐回空位,齐铭的眼神扫过我,如蛇蝎蛰伏分外凛冽。他走向齐锐,冷眼一扫,气势立刻便让齐锐僵在原地说不出话。齐铭也不急,朝阿呆要了杯血腥玛丽坐在KING对面,他说:“我代齐锐向二位道歉,但齐镜的事我也希望能有个和平的方式解决问题。”
    “齐先生,”KING不悦地瞟向齐锐,“你二弟和四弟主意打到我的人头上,这笔账又该怎么算?莫不是你认为我不敢动齐家?”
    齐铭的神色无丝毫变化,仿佛对这些都不在意,他凝视酒杯中猩红的液体,淡淡说道:“任何被雅德维加看中的人都逃不过,KING是想和雅德维加抢么?”一双满是阴郁的眼眸望向我,打量也有,警告也有,“这么美丽的东西真想让人毁掉。”
    我按住KING紧握的拳头,朝齐铭微笑,近距离看他优雅高贵,全身却带着阴暗的邪气,宛如毒蛇可以瞬间要你的命。我客气地说道:“齐先生想要什么,倘若能达成协议交个朋友也不错。”
    出乎意料地,齐铭轻轻叹息一声:“我并没有什么想要的,有些事我也不妨告诉你们。”他顿了顿,一口饮尽整杯血腥玛丽,涩声说道:“齐家,已经名存实亡了,百分之五十以上的股权全掌握在林芪手里,那个女人野心和能力都很大,一心想要建造属于自己的王国。我的父亲,已于昨日去世了。”
    我惊诧地望了眼KING,只听他道:“你想报仇?”
    “林芪有雅德维加的帮助,何谈报仇。”齐铭苦笑一声,隔着落地玻璃窗望向外面喧闹的街道,此时的他已不再是驰骋商界的巨子,而是满怀失意落寞的平凡人。
    恍然间,我想起了十年前一纸合同便将我卖给那个人的林芪一副恶毒和快意的笑脸,扭曲狰狞的面孔在最初几个月时时出现在我的睡梦之中。想起那几年被调教的生活,仿佛一个性奴,供雷诺玩弄……我揉揉发疼的额头,停止了对悲惨往事的回忆。
    “我说如果我也想报仇呢?”我躺在怀里,幽幽说道,即使落入地狱,也是甘愿。
    其实话一出口便已经后悔了。KING抢在齐铭之前说:“这件事以后再说,慢走不送。”他站起,略带伤痛地望向我,柔和的灯光下深湛的眼眸恍若黑夜里闪烁的星辰,“霜儿,我们走吧。”
    我微愣地看了一眼KING,对上那双澄澈的瞳仁,我倏尔一笑,随即对齐铭道:“方才一番话不过是戏言罢了,齐先生无须在意。”有点懊恼,不是早就认为林家与我无关的么,为何还要去怨恨,这样和林芪的嫉妒有什么两样?
    齐铭望向我的目光骤冷,如蛇蝎蛰伏的感觉又来了,全身都仿佛冒着寒气。淡淡地朝他欠身,KING拉我离开,我想若不是这个人一直在守护,怕真的会沦落仇恨的深渊,我,又欠了他一词,怕是这一生都还不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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