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二十七章 涅槃(结局二)   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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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传说凤凰死后,周身便会燃起大火,在这大火中,他将得以重生,此所谓「凤凰涅槃」。
    为什么要选择这样的方式?为什么一定要投身在这灼热的烈焰中?这象征烈焰的,你的名字。
    火焰在侵蚀着我,将我的每一寸肌肤,每一根毫发,燃烧殆尽。我将变作死灰,四散在黑夜里,让凛冽的晚风带我去另一个世界。
    在那一个世界里,会不会有你?
    弥漫的浓烟令我窒息,还没有尝尽这灼烧的痛苦,我就要失去感知,这一次却不是我的逃避,如果可以,请给我以最严酷的惩罚,如果这样足以偿还,如果这样足以弥补。
    又或许,这只是一个前曲,告诉我,在地狱里,我将受到更为可怖的极刑。
    只是,在地狱里,会不会有你?
    在到达那里之前,我的眼前只剩黑暗,连火焰红色的光芒也无法望见。我沉入了一个漫长的梦,长到似乎永远都没有尽头。
    而这里,在这地狱与人世之间,会不会有你?
    我到处寻找着你,用无法看清的双眼,用苍白无力的双手,用一颗干枯的心,所以你远离,所以我只能失去你。
    我在这梦里徜徉了太久,却始终丢不开那些记忆的碎片。想要快一些到达,到达那个或许可以看见你的地方。
    迎接我的第一道目光是冷嘲,我睁开双眼,努力地想要看清。我认得那一张脸,他曾经让我相信在这个冰冷的世界里尚有温暖与善意存在。紫儒,一直挣扎在命运的天罗地网,却从来不懂得怨恨,那张脸,澄澈,明净,像极了过去,可是现在,为什么要挂着那样的嘲笑?
    「燕子凤,」他说,「为何你总是这样命大?」
    梦醒了,我却没有落入地狱,因为我肯定,在地狱里是绝不可能见到这个人的。
    他恨我,因为我害死了他的怀远,因为我履行了对那人的承诺,保全了他的性命,而让他在痛苦里继续独活。
    我的脸被大火灼伤,在右颊上留下一片深深的伤疤。
    他说:「你知道你为什么会痛苦吗?因为你的脸太过美丽。」
    我试图开口,却发不出声音,浓烟同样损伤了我的咽喉。
    这个陌生的地方名叫云岫山庄,远离纷争四起的城池,他的主人叫越紫云,是紫阡的亲生弟弟,当年他没有在大火中丧生,而后流落异地,漂泊到此。
    这里就是丞相大人为紫儒安排的庇护所,在中原再次陷入战乱的今天仍然能够守护他的安全之所。
    不仅如此,早在他还活着的时候,他就替紫儒治好了双腿,所以现在他才可以在这里,在我的面前,行动自如。
    我想这里的主人也恨我,因为是我害了他的兄长,以至毁了整个越氏家族。
    所有的人都在恨我,所以他们才要我活下去。
    紫儒什么也没有对我解释,是谁救了我,将我送到这里,又是用何种方法让我重新活过来?我不得而知。
    对我来说,这更像是一个弥留的梦,身边的一切遥远而陌生,好像并非真实存在。
    在这里的日子零散、缓慢,唯一可做的只有到那个湖边,那个清澈而广阔的湖,与在北雁见到的那个湖一模一样,在这个地方,我可以一直坐着,从天明到夜晚。
    据说曾经有一位仙女,她因为失去爱人而伤心欲绝,整日整夜地在山谷里哭泣,后来她的泪水汇成了湖,所以人们说湖是有灵性的,它承载着最深的悲伤与哀思。
    只是这所有的悲伤与哀思都掩藏在平静的外表下,就好像人到悲极就不会有泪水。
    湖面上映出一个人的倒影,我回过头,就像平日里看到的一样,那个人总是站在不远的山边,仰望天上的云朵。他就是云岫山庄的庄主越紫云。
    「你知道为什么这里会叫做云岫山庄吗?」他问。
    我默然看着他,等待他继续。
    他说:「早在年少的时候,我就结识了怀远,他曾经带紫儒来过这里。那个时候,山庄还没有名字,有一天,紫儒望着山峦上漂浮的云彩说:『云出于岫,不如就叫云岫山庄吧?』于是这个山庄就有了它的名字。」
    我低下头,问:「是你救了我吗?」
    「没错,」他说,「是我派人监视皇宫,确保你的安全。」
    「为什么?」
    「因为有人要我这么做。」
    我抬头望着他,不解地问:「是谁?」
    「殷紫离。」
    他的声音听起来很熟悉,他的脸也与他那么相似,因为和紫阡是亲生兄弟,所以才会如此相像吧。可是当这个声音忽然提到他的名字,却让我感到难以承受的重压。
    「他早就知道有这个地方,他也知道紫儒就在这里,只是他装作一无所知,或许那就是他想要的结局,到最后,他还是不希望失去任何人。」他说,「在出征北雁之前,他唯恐你的父皇出尔反尔,所以交代我监视宫中的一举一动,尤其是要保证你平安无事。」
    我沉默着,在我费尽心机想要欺骗他的时候,他却早已为我想好了一切。
    「云岫山庄是中原第一门派,各路高手云集,要潜入皇宫并无困难,不过,朝政之事我们素来没有兴趣,至于你们之间的纠葛我也是从紫儒那里断断续续地了解到一些。」他停顿了一刻,旋即又说下去,「燕子凤,我本不应该救你,我理应恨你,虽然我遵照母亲的嘱托,始终没有回到越族,但他们毕竟是我的亲人,而你正是毁掉他们的人。但是,那个人说服了我,他用他的所为令我信服。一个可以让他甘愿付出生命的人,或许值得我一睹芳容。」
    我下意识地抬手,抚在右脸的伤疤上:「教你失望了吧?」
    「无所谓失望,因为我从没有见过你,」他说,「仅看那另一侧脸就知道你有多美,只是,先前见过的人才会感到失望吧。但我想,换作是他的话,一定不会介意。」
    夜幕再次降临,湖面上升起淡薄的雾,我相信是这一场梦还没有过去,耳边分明听得见久违的琴声,虚渺,恍惚,就在湖的另一边。
    我总是时不时地在宫中弹奏着它,那首母亲交给我的琴曲《相思》。直到现在我才相信,我的母亲,她并没有疯,她比任何人都更早地预见我的未来,所以她才不堪承受。
    沿着长长的湖岸,我走向遥远的另一头,在湖边有一个亭子,我远远地望着亭中的人,他的侧影模糊而熟悉。
    琴声渐渐停止,他将手从琴上移开,在旁人的搀扶下站起身来。
    他的眼上蒙着白布,像是受了伤,夜幕下,他的脸若隐若现。
    「奇怪,」他说,「脑海里总在反复这个旋律,却又想不起在哪里听过。」
    「公子记起些什么了吗?」旁人问。
    他摇头。
    「还是什么也记不得?」
    他轻轻叹息一声,说道:「记不得也未必是坏事。就好比,我现在什么也不记得,我就会想,大概我生来就是个瞎子,所以等揭下布条的时候,就算还是不能看见,也不会有太大的遗憾。」
    侍者沉默了一刻,而后问:「外面风大,公子要进屋去吗?」
    他摆了摆手,回答:「我想再呆一会儿。」
    「好,」对方不再强求,「那小的去屋里给公子拿件外衣。」
    侍者从亭中离开了,而我却不由自主地一直,一直朝那个人走去。
    为什么他的声音那么熟悉?为什么他的身影与他如此相像?
    风吹动亭外的灯火,他的脸也随着摇曳不定的光线时明时暗。
    直到我走近他的身旁,他才觉察到我的到来。
    「是谁?」他转身问道。
    我停下了脚步,这一刻,他的脸清晰地展现在我的面前。
    是他,真的是他,是为了这样,为了让我再次见到他,所以才开始了这场梦吗?
    我失神地看着他,一直看着他,不敢碰触,因为怕他也像这梦一样,脆弱得仿佛一经碰触就将烟消云散。
    「紫离……」我轻唤出那个名字,想要确定眼前的这个人真如我看到的一样,而不是他人的幻影。
    他循声侧过脸,有些讶异:「你认得我?」
    我伸出手,想要触摸那一张脸,手指悬在半空却又不敢落下,我是那么害怕,害怕他会就此消失。
    「紫离……」我只是一再重复着他的名字,除此以外,什么也说不出口。
    他缓缓抬起手,小心地抚上我的脸颊,指尖在拂过眼角的时候停了下来。
    「你在哭?」他拈着指上沾到的泪水,问,「为什么哭?你到底是谁?」
    他不记得了吗?他已经忘了我?为什么让我见到他,却又不让他记起我?
    从见到他那一刻开始,泪水就再也没有办法停下,有太多的话想要对他说,却无法开口说一个字,我不自觉地抓住他的衣襟,想要将他紧紧地抓在手中,永远不想再放开。
    「不要再哭了,」他握住我抓在衣襟上的手,柔声说,「告诉我你的名字,我或许……可以想起来。」
    可是,我应该对他说什么?告诉他我的名字?让他想起一切,让他知道,是我将他推入了深渊?是我……要夺去他的生命?
    脑中反复的是他离去时在耳边留下的话语,他的失望,他的痛苦,他的义无反顾,这一切我都没能回应,我是那么残忍,不可饶恕。
    我曾经那么想要喊出他的名字,我曾经那么想要挽留他,可是已经太迟。在他决意要为我赴死的时刻,我却没能阻止他,我没能让他听到我的声音。
    深深的刺痛在心里蔓延,快要令我窒息。
    「原谅我,原谅我……」我紧紧地拥抱住他,一再地重复着,重复着,直到失去意识。
    等到醒来的时候,只有紫儒的脸在眼前模糊地浮现。
    果然是梦吗?支离破碎的梦,就算到最后,还是没能看着他的双眼,说出一切。
    我无力地闭上眼睛,如果可以,只希望永远不再醒来。
    「你没有看错,」耳边传来紫儒的声音,「那个人就是紫离。」
    像是在黑暗中抓住一丝光亮,我转过脸,怔怔地望着他。
    「他没有死,」紫儒径自说了下去,却并没有看我,「在北雁之战中,他受了重伤,摔下悬崖,陈锐以为他必死,就随便提了颗人头回去交差。」
    「他……」我犹豫着说道,「他的眼睛……」
    「是被毒烟熏的,」他说,「北雁在最后一役中使用了毒烟,紫辕几乎全军覆没。」
    眼前的人就这样平静地谈论着那场残酷的争战,就连他也不再相信所谓的慈悲与怜悯。
    紫离,他还活着?原来那不是梦,原来,梦真的已经过去。
    好想再见到他,哪怕只是远远地看着,哪怕他认不出我。
    「你想见他?」紫儒背对着我,站在窗前,望向屋外的花园,「那样真的有意义吗?」
    我没有回答,他的声音淡漠而冰冷,毫无生气。
    「见了他又能如何?子凤,你只会给他带来痛苦,给所有人带来痛苦。」他在压抑自己的声音,紧握的双手上露出发白的指节,他还是那么恨我,他可以不恨紫离夺走他的地位,不恨他将自己囚在宫中,可是,他却恨我害去了魏怀远的性命,他以他生命中所有的怨恨,仇视着我。当他终于可以逃脱这命运的网罗,却发现失去的太多。
    但我知道,他并没有失去所有,仍然有一个人深深地爱着他,每次当他注视着他的时候,他的眼中总是流露出那样多的眷恋。越紫云,如果我还有资格期许的话,在未来漫漫的人生之中,希望你终能让他忘却一切悲伤,让他再一次以过去那般澄澈的目光注视这世界。
    我独坐在铜镜前,望着脸上日益变深的伤疤,只是气候一点点的变化,就会让那里疼痛不止。紫儒说得没错,此刻去见他毫无意义。那些回忆只能给他带去痛苦,即使他可以面对,我又如何能原谅自己?而如果他真的想起我,他一定也不愿意见到我现在的样子。
    或许遗忘才是最好的,对于他而言,过去的人生只会给未来蒙上阴影,而对于我,只是知道他还活着,知道他能够在没有伤痛的世界里依然活着,就已经足够。
    离开他,让他在这个没有回忆的国度里重新开始,这是我唯一能够做出的选择,因为我已经没有留在他身边的资格。
    在湖的另一边,向阳的窗子半敞着,流泻进温暖的光。
    被蒙住双眼的人凭窗而坐,暖光照在身上,映得他的脸愈发苍白。
    紫儒远远地站在一旁,背倚着门框,脸上流露出些许倦意。
    「想起来了吗?」他问。
    紫离没有回答,只是不自觉地捻着右手的指尖:「他哭了,为什么?」
    「大概是因为……后悔做了一些事。」
    「是吗……」他说,「我还以为是我做了伤害他的事。」
    「你们的确喜欢互相伤害,」紫儒用困倦的声音说道,「彼此折磨。」
    「我可以想起来,」他说,「听到他的声音后,可以想起来……他的脸。」
    紫儒移开脚步,走到他身边,触摸着蒙在他眼前的纱布:「明天就可以揭开了,到时候,第一眼想要看到的人是谁呢?」
    没有听到回答,透过光,只有他低沉的声音传来:「紫儒,你还在恨我吧?」
    「我从来没有恨过你,」他说,「从来没有恨过任何人。」
    春日已到了尾声,日子也变得更长,原本是晨曦微露的时光,此刻早已是一片透亮。
    铺开绢布,准备收拾包袱离开,却想不出可以带走什么。还有什么东西是属于我的呢?
    紫儒推门进来,望一眼床上的绢布,问:「你要走?」
    我说:「是,谢谢你救了我,还有……他。」
    「在走之前,不去见见他吗?」
    我低头:「我想,没有这个必要了。」
    「可是他想见你。」
    我沉默,停下了收拾东西的双手。
    「他或许可以看到了。」
    穿过长长的花径,我来到他的屋内,布条已经被揭下,在适应周围明亮的光线之前,他仍然闭着双眼。
    我慢慢走近他,俯在他的面前,他变得那样消瘦,手上、脸上留下了不少伤痕。
    「可以试着睁开眼睛了。」大夫说。
    他的双睫微颤着,眼帘缓缓地打开,在双眼睁开的一瞬,目光没有焦点。
    突然恢复的光明令他痛苦不堪,双手因为头部的疼痛而紧紧捧住前额。
    「紫离!」我慌乱地上前扶住他,看着他因为痛苦而紧缩的双眉,却无能为力。
    他竭力平复着呼吸,慢慢地将手抚到我的脸上,然后再一次睁开眼。
    这一次他可以看清,他的视线重又恢复了清晰,就那样,他用他的双眼一直,一直望着我,说不出是怎样一种目光,却让人想要流泪。
    「子凤……」他轻声唤出我的名字,双手抚摸着我的脸,从他的目光里流露出太多的过往,沉重得令人窒息。
    终于又能够听到他喊我的名字,还是那么的熟悉,却又恍如隔世。
    他的手顺着我的脸颊移动着,他的双眼始终注视着我,像是在确认着什么。
    当指尖触摸到那一片伤疤的时候,他忽然停了下来,他惊讶于那样触目的伤痕,直到这一刻我才意识到,我已经失去了曾令他钟爱的容貌。他说过,我早已改变,我不再是他当初认识的燕子凤,而此刻,就连唯一没有改变的容颜也已经不再。
    他望着那一处伤痕,开口想要说些什么,却又难于启齿。
    我将他的手从脸上移开,起身往门外退去。
    他的失望分明写在脸上,我知道,我已经让他失望过太多次,所以,从今以后都不想再看到他失望的表情。
    我转身离开了那里,只要从他的身边离开,只要消失在他的世界里,他就不会再有失望,不会再有痛苦的回忆。
    我们曾经那样地伤害彼此,我们之间横生着难以跨越的深渊,那是一次次的欺骗过后在心中留下的空洞,不可填补,也无法消失。
    再一次面对他的时候,我退缩了,我像个胆小鬼一般逃跑了。听到他在身后喊我的名字,我却没有停步。只是泪水仍然抑制不住地流下来,我以为所有的思念,所有的悲伤都已经耗尽,却没想到在这个时刻,我还会流泪,因为无法再见到他而痛苦。
    「子凤!」他紧追上来,抓住我的手。
    十年前,就在那个湖畔,他曾经想要握住我的手,而我却选择了逃离。这一次呢?还要再逃吗?
    「子凤,」他说,「你还是不肯原谅我吗?」
    我停下了脚步,低着头,却不敢回头面对他。
    「你还在怪我?」他追问着。
    记忆像是出现了空白,我实在想不起应该怪罪他什么,或许因为我们做错的太多,以至现在都无法计数。
    他走到我面前,捧起我的脸,一直望入我眼中。
    「我希望睁开眼看到的第一个人就是你,」他说,「可是,为什么你还是要逃?」
    我无法回答,或许我只是不知道该如何面对他,过去的一切始终不能释怀,我们再也回不到湖畔边初遇时的那两个少年。
    「子凤,」他说,「我忘掉了很多事,但是我想,我所记得的已经足够。我还记得在庙宇内和你初见时的情形,记得在北雁湖畔我们一起并肩而坐,记得在紫袂斋再次见到你时你依然不变的光彩,记得在长安街上与你相遇的夜晚,记得在江南我们一起看断桥残雪,子凤,记得这些不是已经足够了吗?」
    我抬眼,迎上他的目光。
    真的可以忘掉吗?真的可以那么任性地只选择留下那些美好的回忆?有时候我也希望能够忘却所有的伤痛,忘记一切,就像曾经假装的那样。
    「一起丢掉吧,既然已经找不回来了,就连同那些记忆也全部丢掉,」他对我说,「舞者就算丢失了起舞的长袖,也仍然有人愿意追随她,与她分担同样的人生。现在,我不再是君临天下的王者,我忘记了那些时刻,我把过去丢弃了,那么你呢?你愿意和我同样抛开一切,重新开始吗?」
    重新开始,我曾经相信凤凰可以重生的传说,可我从未奢望过自己也能得到这样的机会。
    我推开他的手,无力地往身后退去。
    「如果我早一点明白的话,就不会是这样了,」他说,「我一直都错了,我不该把你强留在身边,不该束缚你,不该让你忍受屈辱,更不该自以为是地相信你会记起我,相信一切都会按着设想的那样发生。」
    「不,」我说,「不是你自以为是,而是我太愚蠢。」
    直到这一刻,我才有勇气直面他的目光,从很久以前,我就开始逃避,逃离自己的宫殿,又逃离他的身旁,从很久以前,就开始怀疑,怀疑身边的一切,不再相信任何人,不再有任何信仰。
    可是现在,一切都不同了,因为有这样一个人,他曾经为我疯狂,为我倾尽一切,他甘愿付出生命,只为年少时的一场相遇,只为一个从未被我当真的诺言。
    他慢慢地走近,向我伸出手:「子凤,和我一起离开,好吗?」
    这个在梦里萦绕了十年的情境,这个在被大火吞没的时刻唯一可以想起的情境,就这样,在我以为一切都将结束的时候再次重演。
    我将手递在他的掌心,就像在梦中反复出现的那样。
    他拉过我的手,一直将我拥进怀中,然后温柔地,却又犹如穷尽了所有力量地在我耳边说:「永远不要再离开我。」
    我闭上眼,倚靠在他的肩头,我们的双手始终紧握着。
    我曾经错失了他,我曾经放开了那一双手,于是我把自己,把所有人推向了毁灭的深渊。而上天在开了那样恶意的玩笑之后,又怜悯地将生命返还,如果这只是一场太过长久的考验,我希望它已经走到尽头。所以这一刻,只想将这双手紧紧地握住,护在怀中,就如同千百次在梦中见到的那样,永远不再放手。
    (大杯具什么的,果然还是受不了啊,所以给个HE。其实已经写很久了,一直在犹豫要不要放上来,因为担心会破坏之前的基调和构架。但事实上前文为这个结局作了很多的铺垫,不管怎么说,还是想给结局留些余地,虽然很多人已经光荣杯具,但至少让那两个人活过来吧,人生还很长啊【闭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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