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回君权民授惊康李

    康王府坐落于曲阜城之正中。规模宏大，广占良田，各式建筑群落数不胜数，九进庭院，布局讲究，气派非凡。所到之处均显现出常人难以想象之繁荣与富贵。

    李元秀、梁世群俱是第一次进入如此豪奢之地，二人的感受却小同大异。

    李元秀除了处处艳羡、瞠目结舌之外，心中更有一种愤怒。这个世界上有多少衣不蔽体的不幸的人们，无论身在何方，都得忍受着无情的暴风雨的袭击，头上没有片瓦遮身，腹中饥肠雷动，衣服千疮百孔，可是这里却酒肉易臭，美酒常酸。同样是人，为何一些人世代劳碌，却终不得温暖，为何一些人刚刚降临世间，就锦衣玉食呢？贵与贱真的就是天生注定？王侯将相真的无法改变？……

    梁世群久居深山，初涉繁华。眼看着一处处亭台楼阁，心中却觉得压抑。深山之中，一切天然所生，自然而长，处处生机盎然，造化神秀。眼前的王府却格局呆板，刻意求工，处处匠心。花草树木以整齐为美，雕梁画栋以庄严为上，男女老幼以卑颜为则。

    康王爷则颐指气使，随心所欲。

    晚饭无比丰盛。山珍海味，奇瓜异果，数不胜数，色香味俱全。

    吃着吃着，李元秀突然哭了。康王爷不知何故，接连追问。李元秀才哽咽道：“这……这足抵普通人家数年之用呀！”

    康王爷先是一愣，继而尴尬地一笑置之。

    吃罢晚饭，康王爷将梁世群、李元秀引入了书房。分宾主坐定后，康王爷开了口：“我五岁就学，二十年来未敢倦怠。对于国家兴亡，尤其钻研。有时，自觉登堂入室，得其真谛。然而，事过境迁，顿觉其非。是是非非，反反复复，乱治之由，始终难解。则烦请梁先生不吝赐教。”

    梁世群：“先生不敢当。试问一国之中，无民可否？”

    “不可。”

    “一国之中，无君可否？”

    “不可。”

    “何为君呢？”

    “君权神授。受命之君，天意之所予也！”

    “吾意不然。我以为，所谓皇帝，皆是窃国大盗！从老百姓的手中窃取的。”

    “什么？你说什么？”康王爷站了起来，右手伸向腰间佩剑。

    李元秀亦是第一次听到这样的说法。当他看到康王爷准备抽出宝剑时，不禁赶紧阻拦：“王爷，言者无罪，言者无罪呀！”

    康王爷也一下子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脸一红，坐了下去，口中言道：“梁先生，请自圆其说。”

    梁世群并不慌乱，从容说道：“古之时，人之初，人人都有私心，图私利，天下有公利的事，没有人去办，有公害的事，没有人去清除。后来，人们共同推选一些德行高尚之人，为天下之主。诸如尧、舜、禹等圣人，则为天下人计，甘愿受苦受难，尽心尽力。百姓们也愿意出粟米麻丝、作器皿、通货财等来供养圣人，即帝王。然而，帝王不能一个人来治天下，于是选择臣子，使他们帮助实行命令，做各种事情。百姓也供养他们。百姓们也曾推选许由、皋陶等贤者来做帝王，但那些人不愿意做。

    一些别有用心的人做帝王久了，便把天下看做是最大的产业，且可以传为子孙。于是，他利用手中的强权，粗暴地将公选贤能无私之人的制度变为世袭。百姓们也纷纷起来反抗。然而，帝王依靠武力，解决了一切，并依靠武力强凌百姓，治理天下。对不同意见的书籍皆付之一炬，对于有不同意见者即诛之而后快，族之而后安。一些丧尽天良、寡廉鲜耻的文人们，则广为鼓吹，大力愚民。说什么皇帝是天的儿子，说什么君权神授，天人感应。

    渐渐地，帝王世袭成为定制。后来的皇帝们就心安理得地以为天之子，君权神授。就心安理得地全国当做自己的私有财产，把全国人民作为自己的奴隶。老百姓虽偶尔有反抗，但下场皆惨不忍睹，且身败名裂。渐渐地习惯成自然，不知不觉地从主人变成奴隶。天下帝王的产生，也渐渐地从百姓公选制变为了世袭制。，公天下变成了一姓之天下，帝王也从民让之天下，变成了自己建立队伍，打天下，坐天下。请问，今日之帝王，是不是皆是窃国之徒呢？”

    康王爷闻道，不禁满身冷汗，心神难安。

    李元秀是第一次听说这样的理论。不过，他却觉得似乎与这样的理论相识，也可能在梦里梦到过，是自己苦思冥想而未得的理论。他越听越兴奋，越听越入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