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须耀堇(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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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知道我算不算一个懦弱的人,遇到困难的时候,我更多想到的是逃避,虽然我知道终止一条路最好的方法就是走完它,可是我就是不敢面对。
我没想到裴斯仁会来学校,他一脸兴奋地来到学校,而我……却在做什么,我真想抽我自己一顿,我承认我害怕了,看见他的表情瞬间冷下来,我知道我完了,我也知道我怕了,我害怕失去死人,虽然我一直不认为我爱上了他,但是就是害怕失去他,或许是因为习惯了一个人,而固执地认为这个人会一直对你好,任你如何的伤害,他都会在那里,一直在那里,始终对你不离不弃,曾经一度觉得这样的感情会是种负担,怕自己承受不起,可是此刻我多么希望死人能一直在那儿等着我,对我不离不弃。
我想追上去,但是我不能,一则郭飞他全身的重量依附在我的身上,如果我放开的话,他会摔在地上,二则郭飞抱着我,死命地抱着,不松手,我挣脱不开。
“郭飞,放手。”
“不放。”
“放手,郭飞。”我看到死人一步步地离我远去,我的目光始终追着他,而抱着我的怀抱也越发地用力。
“不放。”
“郭飞,放手。”
“堇儿,真的不能放。”
“为什么呢?放手,求你了,郭飞。求你了…求你了…求你了…”
“堇儿,你……”之后郭飞没有再说什么,只是仍旧没有放开抱着我的手,紧紧地抱着,而我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死人消失在我的眼中,他转身离去时的伤心我不是没有看到,那惨然的笑我也不是没有看到,我只是挣不开郭飞的怀抱。
我不知道我的泪水已经随着眼眶流了出来,这辈子,我一度以为我是个流不出眼泪的人,可是此刻我知道我错了,在看到死人离去的时候,我知道我错了,我是真的错了,我彻彻底底地错了。
或许郭飞也只是个借口,是我没有勇气追上去的借口,我想应该是这样子的。
我依恋郭飞,或者更确切地说,是爱着郭飞,很多年。对于他,我很难狠下心来,而对于死人,我却能,现在想来,在这段感情里,付出的总是死人,而我只是默默地接受,偶然示点好,就会让死人很高兴,即使我明确地告诉过他我没有爱上他,只是喜欢,仅仅是喜欢,他就能做到那种地步,我想我是太小看了死人的执着,以及他对于感情的担当。
我不明白身为一个男人屈于下位要付出多少的决心才能做到,而且还是心甘情愿地被另一个男人拥抱。而这个答案,我很快就知道了。多少我是有些感谢郭飞的,毕竟是他让我明白了,如何默默地去爱一个人,让我明白了,看得到得不到的伤痛,也让我明白了,被人拒绝是多么难堪的事,而对于死人那么个骄傲的人,我想伤痛与打击或许更甚。
那天我没有喝很多酒,但是头是晕晕沉沉的,感觉到有人抱着我,然后放到了床上,脱衣服,即使已经五月中旬了,但是还是有着丝丝的凉意,我不自觉地缩了缩身体,我努力地睁开眼,看到是我不熟知的郭飞,他在解自己的衣服,等到他开始解裤子皮带的时候,我的脑子懵了,再不清楚他想做什么,我就是北京猿人了。
郭飞压上来的时候,我只觉得好笑,死人上次那么做的时候,我只是觉得无奈,而对于郭飞此刻做的事,我却觉得反感。
他的唇一点点在我身上移动,明明是是滚烫的唇,热烈的吻,银丝缠连,而我却觉得心寒,从头到脚,从外到里,通透通透的凉。
郭飞从床头柜的抽屉里拿出润滑液,挤了很多在手里,要往我身后涂得时候,我觉得我可以很肯定地知道,我是不爱他了,即使我曾一度以为我会爱他到地老天荒,如果没有他的话我会活不下去,可是事实证明我很好的活着。
他不是真正地爱我,他只是想占有我,在他要进入的时候,我得出了这个结论。
“郭飞,停手吧。”我伸手去够地上的衣服,不看郭飞。
郭飞仍在继续,手指捅了进去,疼,但是我故意去忽略那种不适感,想到死人的时候,我会觉得好受些,上次他为此忍受的更多,我想我是有些明白了。
好不容易够到了衣服,躺着要够到地上的衣服真是不容易,努力地伸长手臂,想够又够不到,多少有些像高空走钢丝的感觉。下次再也不做这么高难度的事了。
“再不停手,我就不会原谅你。”在我说完这话的时候,郭飞停手了,不过也只是那么一瞬,然后继续,手指继续在里面探索,郭飞的手法纯熟,在前方活动的手也让我觉得舒服,但是我不想继续。
我只能说重话,我明白当一个男人情欲上来的时候,让他压制不做是多么残忍的事,可是我不想和郭飞做,“郭飞,我不想恨你。我不想我们连朋友也没得做。”
“那么我躺下面?”期许的眼神,我知道他期待着有一丝的转机,但是我不想给他机会,我不想三个人纠缠不清,那样子太累,我只想和一个人好好地过一辈子,只是一个人就好,能陪着我过平淡的日子就好,但不是两个人,太重的感情,我负担不了。
“郭飞,不是谁上谁下的问题,只是因为我不想和你做。”说完,郭飞就愣在那里,我把够到的衣服穿好,捡起地上的裤子套上,我拿起床上的被子走到了客厅,缩进沙发,头朝里,闭上眼。
突然我想起死人,就从裤子口袋里拿出手机,给死人发了条消息,‘死人,睡了吗?’
等了很久没有回复,我有点担心,就直接打了电话过去,可是听到的却是,你所拨打的电话已关机。
我就只能自我安慰说死人有可能是累了,所以先睡了。可是我明白死人是不到半夜十二点是绝对不会睡的,可是我除了这么一遍遍地自我安慰,别无他法,直到睡着我脑海里一直想着死人。
第二天睁开眼的时候,我发现郭飞坐在地上看着我,两只眼睛是浓浓的黑眼圈,直愣愣地看着我,眼白的血丝很重,有些心痛,但是我必须硬起心肠,我不能制造让他误会的错觉。
我想我或许该收回我的前话。或许郭飞不是不爱我,只是我们错过了,我们在错误的时间爱上了对方,这两个时间没有重合,所以注定了只能这样子收尾。
“郭飞,对不起,我们错过了,回不去了。”
“不能再试试吗?”
“郭飞,错过了就是错过了。”
“堇儿,不能放手。真的不能。”
“郭飞,”我叹了口气,继续说,“我想如果那时候,年前那次聚会你能回答我,不把我晾在一边四个月,我想我们即使不能在一起,或许也能谈场恋爱。可是…算了,现在说这些有什么用,都晚了…”
“堇儿,我……”
我伸出左手捂住了郭飞的嘴,然后我感觉到了手心里的湿润,就犹如昨天落在我身上的吻,不过都过去了。不想纠缠,所以要斩断所有,我讨厌藕断丝连。
“郭飞,现在我找到了我想要在一起的人了,所以我们回不到过去了。就这样子做朋友不好吗?”
“不好,堇儿,我……”然后郭飞的泪水就这么湿透了我的肩头,没有声音的流泪,我想要安慰,却不知如何开口。
只能轻轻地抱着他,一遍遍地抚摸着他的背,直到最后郭飞站起身,走进卫生间,出来的时候,郭飞已经焕然一新,显然是洗漱过了。
“堇儿,饿吗?”
“有点饿了。”不觉得尴尬,因为我和郭飞都明白如果不想就此结束,连朋友也没得做的话,我们就必须聪明地忘了昨天的事,而且再也不说。
“奶黄包吃吗?”
“行。”
我起身,把被子叠好放进卧室,“郭飞,有衣服吗?我想洗个澡。”
一天没有洗澡果然不舒服,而且还有些东西在里面,不舒服。
“卧室的衣柜里,你随便拿就行。”
“好。”
等我出来的时候,已经过去半个多小时,我边擦着头发边说,“郭飞,衣服我先穿回去,过几天洗干净了就给你送来。”
“随你便。”郭飞从厨房端出热好的奶黄包和牛奶。
“你还没吃?”有些惊讶。
“等你一起吃,我们很久没有一起吃过早饭了。”郭飞把牛奶递了过来,然后继续说,“小时候的你很挑食,总是不喜欢吃蛋,没想到现在你倒开始吃了。”
“呵呵。这不是怕长不大。”
“你小小的挺好的。”
“长得小会有人欺负,一点也不好。”
“这不是还有我嘛!”
郭飞说完这句,气氛再次冷了下来,然后早饭就在压抑的气氛中结束。
吃完饭,看着郭飞收拾好饭桌,我默默斜靠着卧室的门,看着郭飞把我换洗下来的衣服放进袋子,然后递给我,没有再说什么我就从郭飞的家里出来,一个人乘上公交车回了学校。
在校边的花鸟市场了花了十块钱买了个圆形的玻璃鱼缸,把玻璃鱼缸抱在手里就这么一路招摇的回到寝室。
简单的洗了洗鱼缸,然后放了水,把放在一次性杯子里的鱼到了进去,显然更大的活动空间让两条金鱼很开心,很畅快地游着,红色的那条金鱼老是在逗那条白色的金鱼,就看见一条拼命地想要摆脱,一条就那么死命地追着,渐渐那条白色的也累了,也就任由那条红色的折腾,倒是平静下来的两条鱼在我看来意外的和谐,就好像我和死人一样。
在这段感情里,我一直逃避着。
上一段感情也是,我想如果我和郭飞只要任何一个人早点跨过那一步,或许结果就真的会不一样。
‘死人,为什么不回我的消息?’
‘你生气了?’
‘为什么不回我?看到了消息回我一条好吗?’
‘事情不是你所看到那样子。给我个机会解释好吗?’
那么多条消息发了过去却没有回复,这现象是从来没有过的,我有种说不出的痛,人真是他妈的贱,非得等失去了才知道珍惜,郭飞是,而我此刻也是。
我直接打了个电话到死人的寝室,电话很快被接起来了,还未等对方开口我就急着开口,“死人,你怎么不回我消息?为什么不开机?”
“你好,我不是裴斯仁。请问你是?”
“哦,对不起,我太急了。我是须耀堇,我想找裴斯仁,他方便接电话吗?”
“虽然我很想说他不方便接电话,不过我也已经两天没有看见他了。”
“他出什么事了吗?”
“抱歉,我也不清楚,他说有事会B城了。”
“那麻烦你告诉他,回来之后给我个电话,我很担心他。”
“不麻烦。我会告诉他的。”
“那,谢谢了。”在我要准备挂电话的时候,对方问,“你是不是裴斯仁喜欢的那个人?”
“算是吧。不过现在我也不清楚了。”我不知道我的语气有什么不对,对方竟然出口安慰。
“放心吧,我想死人或许是有什么事要处理,你再给他些时间吧。”
“我知道。那麻烦你,等看到他让他给我个电话。谢谢。”
“不客气。”
然后果决地挂了电话,而我却思绪开始乱撞,死人发生什么事了?车祸,呸呸呸,好事不灵验坏事倒是百说百灵。家里有事?也不至于,我从未见过他的家人,这时我才发现我对于死人知之甚少,或者说是一无所知,除了知道他的名字和性别外,我好像真的是对他一点也不了解。
我伸手捧过桌上的玻璃鱼缸,看着一红一白的两条金鱼,我还是不自觉地想到了死人,在我面前死人一向流露出来是他的乐观,而唯一见过的两次却让我难忘,孤独无助的死人是那么的惹人怜爱,用怜爱这个词或许有些过,可是就如那时候一样,看到这样子的死人,我会不自觉地打开心房,把他拉入自己的怀里,任他抱着直至入眠。
而两天前的死人却让我认清了自己的感情,很清楚地知道了,我是开始慢慢地爱上他了。
然后我就开始像已经步入老年的人一样,开始天天回想以前的事,一遍遍地想,一遍遍地想,每天就是想着死人入睡,每天醒来第一件事想的也是死人,更有甚者在上课的时候,也会时常开小差,走神到死人那里,我想我是完了。
死人不在的这一个星期里,我度日如年,觉得爱因斯坦的相对论真是太有道理了,和死人在一起的这些日子里,一天就当成一分钟过,而没有死人在的一分钟却要当成一年来过,太漫长的等待会磨掉很多的东西,而我此刻却愿意等,我需要一个机会,死人给我的机会,我想抓住,如果,没有这么个机会,我想我也会去创造的,毕竟这是我想要真真正正地握牢一样东西,这样东西太珍贵了,所以我不忍放手,也不愿放手,我就想一个人能霸占着这个珍宝,每天看看他,亲亲他,告诉他我有多么地喜欢他,有多么地爱他。
每天我都会给死人同寝室的人打电话,问他死人是否回来了,我想他也有点烦我了,因为我接到从对方手机里打来的电话,劈头盖脸的就是这句话,“你再给我家卜疏打电话来,我就让你再也见不到死人,要问的话,直接打这个电话。”然后他报了一串号码,我记下了,不过我没打过,我脑抽了才会打这个电话讨骂。
所以我就只能等着死人给我电话。每天都会发几条消息给死人。
“死人,你去哪儿了?”
“死人,你室友说你回B城了。回去了为什么不告诉我?”
“死人,你在生气吗?”
“死人,你为什么不回我短信?”
…………
…………
“死人,你是不是不要我了?”
“死人,现在是凌晨四点,我想你。”
…………
…………
“死人,我想我已经爱上你了……”
“死人,不要在我爱上你的时候选择离开。”
…………
…………
“死人,求你,回来。”
…………
在我这样不知道是怎么度过这个礼拜的时候,我听到了手机的铃声,是我专为死人设的铃声,‘foreverlove’,我说不出听到这铃声响起的时候我有多激动,我慌慌张张地按了接听键。
死人特有的声音响了起来,“死要钱,我回来了。”
我久久没有说话,我怕这是个梦,“死人,我以为这又是梦。我以为只要我出声便会再次醒来。我以为……以为……你再也不会回来了……”
电话里没有声音,可是我们谁也没有挂掉电话,直到最后死人说,“我刚回来,很累,想睡会儿,挂了吧。”
“好。”
“你为什么不挂?”
“这就挂。”
“你还是我认识的死要钱吗?我睡了,挂了。”听死人说完这句,我笑了,我知道我还有机会。
自这个电话之后我再也没有睡着,整个人都是兴奋的,等天开始泛白的时候,我爬了起来,捧着那一缸的金鱼,虽然只有两条鱼,就乘着头班车,风风火火地去了K校。
‘你好,我知道现在或许有点早,不过我想问一下你和死人的寝室在哪里?’
消息不一会儿就过来了,‘11幢504。既然你知道很早就不要发这条消息过来。假惺惺。’(寝室的地址你可以换,我不知道具体是多少,我也懒得去翻前面的文。)
你……但是看到他回答了问题的份上我不和他计较。把手机塞回口袋,手里就拿着这一缸鱼往死人的寝室走去,一路上有一些早锻炼的老头老太已经开始运动开了,经过的人都会多看我一眼,我知道那只是好奇的目光并无恶意。
站在死人寝室门口的时候,我的心跳有点加快,我是第一次来死人的寝室,有些丑媳妇上门的紧张,敲了门,门从里面打开,一个穿着蜡笔小新的人揉着眼睛看着我,“你找谁?”
“裴斯仁。”
“哦。”他转回头正要开喊,我捂住了他的嘴,“让他继续睡吧,你让我进去就行。”
“哦。”他把我放了进去,然后蹭蹭蹭地爬上床,只是那个床上貌似还有个人,等他爬进去,有人为他掀开被子,把他包进被窝。
拿了把椅子坐下,把鱼缸放在裴斯仁的桌上,把他随意扔在桌上的东西理了理,开了饮水机的开关,想喝点热水。
死人很好睡,期间寝室里的另两个人轻手轻脚地洗漱好就离开去上课了,而我就这么坐在死人的床边,等着他醒来。
日上三竿,或许更晚点,死人才起床,等他换好衣服,抬头看到我的时候,他满脸的惊讶,就那么傻傻地愣在那里,他结结巴巴地说,“死要钱,你…你…怎么在这里?”
“我不能在这里?”
“不是,只是……”
“不欢迎?”
摇了摇头。
我指了指桌上的鱼缸,“给你的。”
“啊,你有病吧,死要钱,老清早过来就为了送我只鱼缸?”
“错,里面还有两条金鱼。”
“好吧就算有两条鱼,你不会为了这么小的事来我学校吧!”
“你不觉得他两条鱼很像我们?”
然后死人揉了揉眼睛,盯着鱼缸看了好一会儿,说,“去你的,哪里像了?”
“不像吗?”
“你找了多少时间去训练的?”
“啊?”显然我跟不上他的思维。
“你看看,一条追着另一条,说怎么训练的?”
“本来就是这样子的。”
“死人,我欠你一个解释。”
“哦。我不太想听。”说着他就要往卫生间走。
我伸手拉住了他。“我想我是爱你的。”
“凭什么这么认为,你前几天还说只是喜欢我没有到爱我的程度,怎么我只走了这么几天,就变天了?”
“不这样子行吗?”
“行啊,那你说。我洗耳恭听。”
“和你做,我不觉得难受,但是和郭飞做,我却觉得难受。”
“你说什么。”前一刻还一副爱理不理的人,此刻恨不得跳上我的腿,揪着我的脖子摇晃。
“没做成。”
“难不成你还想做成。哼。”
“好吧,我错了,那不是我也喝醉了。”
“借口。”
“好吧。就算是借口。可是这事至少让我清楚了一件事,就是我爱你。”我把死人的手从脖子上拿下,握在手里,看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清晰地吐出,“我们在一起,好吗?”
过了很久,死人的耳朵开始微微地泛红,然后我听到了一句很轻很轻的,好。
很轻很轻,轻到让我觉得我是幻听,不过落在唇上的吻证明那不是幻觉。
很美好,天空也仿佛在死人说完好后,开始大放异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