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二十二章 独孤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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单家庄离祁城甚远,一路舟车劳顿,渐行渐慢,待到了单家庄已过了半月有余,天气转寒,已有零丁小雪飘落。
单家庄上下皆是素缟,如今单赫已死,单子程又人事不省,一径重担全落在年少的单子翎身上。
再见单子翎已没了武林大会上公然借盾的任性,也没了树林里堵截霓裳时的狂傲。经了这么大的变故想是成熟了许多。
以宁洛琉玉公子的名义上了拜帖,见是我们一行人,单子翎脸色变了数变,终是忍了下来。果然还恨着我们呢。
盟主谢琚老早就过来了,帮忙料理后事,与谢琚同来的还有曹令公等丐帮一众,我们来的晚,单赫尸身已经下葬,只得在灵前吊唁。当日便在单家歇下。
待到第二三日,其余各门派才陆续前来。
都是些熟面孔,凌剑堡的凌剑南仍是带了大弟子史萧史湘前来吊唁。蜀中的唐门,东北的玄武门,由于路途较远来的晚了些。
奇怪的是,青城派傅景绪竟是协同闵然前来的。一想也对,许家突遭变故,未与我们同行,闵然又不是许家人,且与傅景绪关系要好,一同前来也在常理。
然而这次却没见到尹炔,他比我们先行,该是早到了才对。
众人都在大堂里挑了座喝茶,众人七嘴八舌,多是对单赫死因的猜疑,不自然的矛头又指向龙翔山庄,又有畏八休盾,言谈间客气了许多。
“报!报!少,少爷!绝尘宫宫主前来吊唁!”一个粗衣少年跌跌撞撞冲进来。
“什么?”单子翎讶然,“我单家庄与绝尘宫素无交集,他来做什么!”
绝尘宫,额头直冒汗,那个花红柳绿,爱讲排场的绝蓝风吗?他也来了,这人还真是,哪里有热闹就往哪挤。
只见一众八个侍女,俱是银丝翠裙,娉娉而入,待侍女退开,一人头戴银丝冠顶,长发未束,飘飘洒洒迎风而动。身着宝蓝夹丝长袍,腰束凤翎带,脚蹬鱼纹靴。步履轻缓,张扬至极。
待他身形一动,露出身后一老一少两个人来,这老者背一个布褡裢,手牵一名六七岁孩童。这孩童看着堂上一众人两眼珠骨碌碌转,倒是一点也不拘谨。两人随绝蓝风一同走上堂内。
这一老一少似乎在哪里见过?
绝蓝风与各门派寒暄一阵,见到乾琛也不惊讶,一脸了然。只是顶着众人不解的目光却不将这一老一少的身份告知。
“这是……”闵然率先站了起来,指着这一老一少,迟疑道:“请问,可是独孤前辈?”
独孤翁?众人一片哗然!
那老人身材矮小,弓腰驼背,瘦的竟如皮包骨头一般,唯有一双眼睛炯炯有神,这一点爷孙俩倒是神似的的紧。
只见那老人双眼一眯,一拱手缓缓道:“正是老朽。”
没错,这是那日在禅定城见到的爷孙俩。
传说,独孤翁擅蛊,杀人于无形。
传说,百里追魂擅医,只要还留一口气,没有不活的道理。
传说,这两人是师兄弟?是宿敌?是……到底是什么,众人是不知道了,只是知道独孤翁所在的地方,百里追魂必在其方圆百米之内。
显然,单子翎也是明白这个道理的,想到自家哥哥有救了,手指都有些哆嗦,只是指着独孤翁抖着嘴唇说不出话来。
突然,那小孩阴惨惨得笑两声,“桀桀~你这人好生无礼!敢这么指着我爷爷!手指不想要了吗!”像是金属利器划过的声音,听者无不侧耳。
说罢!众人还未来的及反应,只见那小身影突的倾上前去,只一晃,单子翎伸着的那只手已被向外折了出去,只在电光火石之间,甚至都没看到小孩的动作。
斯!众人皆是倒抽一口气,好个狠毒的娃娃!
独孤翁也不喝止,只是前去牵了小孩。
那厢里单子翎疼的掩着胳膊龇牙咧嘴!面色发青,嘴唇发紫,竟然是中毒的症状。
谢琚一看如此,忙站起来拱手说道,“久闻独孤老爷子威名,不想贵孙儿小小年纪竟有如此身手,谢某钦佩至极。只是单公子突遭家变,其父惨死,其兄卧病于床,如今单家庄无人主事,可怜他小小年纪……唉!”谢琚叹息一声,痛惜地摇摇头,“单公子少不更事,得罪老爷子的地方还望老爷子海涵,莫要与他计较了!”
独孤翁捻胡,嘿嘿一笑:“我独孤哪里有威名可言,怕是臭名要多一些吧!谢老盟主何苦要抬举我。”说罢,只是揽着小孩轻轻安抚,声调柔和地说:“我这孙儿,自幼便失了双亲,孤苦无依,不比他单家小子凄惨百倍,我做爷爷的疼宠的的紧,他想做什么便可做什么,救不救单家小儿,你们还是问问我孙儿的意思吧。”
果然是独孤翁,如此霸道狠毒。
谢琚只是摇头痛惜,还想劝却又无从下口,独孤摆明了护短。
眼看单子翎已气若游丝,大夫来了却又无计可施,也是,独孤要杀的人,寻常大夫如何救得。
“你叫什么名字?”这时候听到郑宣香香软软的声调不由吓一跳,他不会……
诶~一把没拉住郑宣已经走上前去。众人只见一对锦衣奶娃娃蹒跚朝那小孩走去。为什么是一对,当然,后面使劲拽郑宣的那是我!
“福儿!寻儿!”筱儿焦急唤道。
绝蓝风一脸兴味地看着我们,还自觉地让出道来。
那小孩一脸诧异,却又很快收了起来,仰起小脸阴惨惨说道:“就凭你一个奶娃娃还想问我的名字吗!”
我听了扑哧一笑!这孩子,倒摆起谱来了!
郑宣只是嘿嘿一笑,挣开我的手脚步不稳地跑两步‘顺势’倒在小孩身上。
那小孩被这突来的变故吓了一跳,赶紧托住郑宣下滑的身体。手掌举了数举又放下。
郑宣抱着他的腰不撒手:“小哥哥,说嘛!说嘛!小哥哥叫什么名字,我叫林福。娘说是树林的林,吉祥福瑞的福,哈哈,很好听吧!”
“额,林福。”小孩像是没有和同龄小孩子接触过,一时有些手足无措。这下我也放心了,只要他不会一怒之下给郑宣喂点毒就好。
“小哥哥,你使得什么法术?晃那么一下那位叔叔脸都青了,快看,这会儿都吐口水了!”郑宣一脸白痴相,故作惊奇地拉着小孩朝单子翎走去。
转身一看,单子翎倒在地上,口吐白沫,浑身抽搐,只怕命不久矣。
那孩子看到单子翎的惨象,又看郑宣如此崇拜的眼神,很是得意的桀桀直笑。
“哥哥教我好不好,福儿也想学法术!”郑宣扯着袖子还在撒娇,听得我额头冒汗,骨头发痒。
那孩子还没来得及反应,郑宣又摇头晃脑说道:“唉!还是不要学了。”我眉头直跳,“只能把人放倒了虽然厉害,要是再那么一挥手,这位叔叔又站起来了才好玩呢!哥哥肯定不会。”看那神色惋惜不已。
这孩子虽阴狠毒辣,可毕竟是个孩子,不愿被香软可爱的小郑小瞧了去。一跳脚大声喊道,“谁说我不能的!我这便让他起来!”
说罢,从怀中掏出个白瓷瓶来,一手捏住单子翎的鼻子,将瓷瓶在他口边虚晃两下,起先并不见什么反应,众人皆是屏息以待,不一会,只见单子翎的胸膛起伏不定,然后明显可以看到脖颈间青筋暴起,他大口喘着粗气,舌头伸出,一条赤红的虫样东西爬出来,还未看清具体是个什么玩意儿,顷刻间已被那小孩收入袖中。
单子翎面上的青紫逐渐退去,直至消失,人也有了些精神气儿,竟能扶着椅子站起来。
“桀桀~小儿你可看到了?我既能让他死,也能让他活过来!”小孩眯起眼睛,扭头对着瞠目结舌的郑宣阴笑道。
郑宣半晌才回过神来,抱着小孩兴奋地喊:“蛊虫!竟真的是蛊虫!”朝着小孩的肩膀一拳头砸下去,“果然厉害!”郑宣称赞道。
那小孩哪见过这种阵势,阴测测的脸上竟能看出些红润来。他不由别过头去说:“我不过给他下了最简单的残心蛊,让他闻到比血腥味更吸引它的味道,它自然就出来了。”竟有些害羞。
“那什么味道更吸引他?”郑宣纳闷。
“自然是……我为什么告诉你!”那小孩猛然醒悟过来,扯起郑宣的胳膊,大声说,“你叫林福是吧!刚才你不是要跟我学法术吗?我教你!你得叫我师傅!”
啊?这是哪一出!我看着郑宣阴晴不定的脸直乐,看他还装不装得下去!
谁料郑宣缓缓挣开那小孩的手,退开两步远,像模像样地理理衣襟,扬起小脸漏齿一笑,“小哥哥又比我大不了几岁,叫哥哥就好了,我若叫你师傅怕是我哥哥不愿呢!”
那孩子一听,看我一眼,狠狠的说:“那我就杀了他!”
“啊?”我这儿看热闹正看得兴起,一时不查竟被郑宣摆了一道。想到刚才单子翎的惨象急忙摆手道:“别别!干我什么事儿啊!小小年纪不学好,现在就如此残暴,视人命如草芥,以后难道要做人人喊打的大魔头吗!”
“大魔头又怎样!只要我高兴!桀桀桀~!”
这还是个孩子吗?眼看着他越走越近,钟慕宁洛,你们做什么呢!再不救我今儿我就交代到这孩子手里了!
“站住!不许你动我哥哥!”郑宣大声喝道,“你若杀了我哥哥,我更不会拜你做师傅了!”
小孩回身看着郑宣,问:“那要如何你才愿拜我为师?”
郑宣小手往后一背,不慌不忙说道:“什么时候你胜了你爷爷,什么时候我便拜你为师!”
“你!”这小孩这会儿才醒过味儿来,想到原来郑宣是诱他救人,气的咬牙切齿,看到郑宣一脸微笑,阳光灿烂可爱至极,既气他骗自己又不忍伤他,“好!一言为定!我胜过爷爷之日便是你拜师之日,到时我自会去寻你!”撂下一句话便蹬蹬跑去独孤翁身边。
我揪过郑宣,怒狠狠地瞪着他:“好小子!刚才干嘛多此一举把我扯进去,想害死我么!”
想到那孩子刚才要是小胳膊一挥……啧啧!后果不堪设想。
郑宣扑哧一笑,“谁让你看笑话来的!”说完也不管我,乐颠乐颠朝仓筱儿跑去。
“你……我……”我了半天也我不出什么,真是气死人不偿命!
仓筱儿关切的拉了郑宣左看右看。
这会子单子翎已缓过劲儿来,被人扶了坐在椅子上歇息。
谢琚待大夫确认单子翎无事,这才慌忙向独孤翁道谢:“素闻独孤老先生毒功天下无双,今日得见,果真名不虚传。令孙能救得单小公子谢某真是感激之至啊。只是不知老先生此次前来所为何事?”
独孤翁对这些繁文礼节不胜其烦,冷眼看了看我们这里,一摆手对着单子翎说道:“单子程在哪里?带我去!”
众人听他如此说,愣了一愣,不知何意,谢琚像是想起什么,连忙站起身道,:“老先生的意思是……”
绝蓝风接住话头,“谢盟主也不必多虑,今日我们来单家庄本就是为救那单家小子而来。”
“真的?”谢琚惊喜非常,连连拊掌笑道,“有独孤老爷子相救,真是大幸,大幸!”复而又赶紧拉起单子翎,“贤侄,还不速速谢谢老爷子!”
让单子翎像独孤翁道谢确实有些勉强,这小子记仇的很,可又关系到自家哥哥的性命,瞪了眼独孤身边的小孩,这才不情不愿得做了揖。
“免了,老朽也不是冲你一个谢字来的,单子程在哪里还是速速带我们过去。”独孤翁挥手道。
单子程是唯一一个活口,只有他醒了才能问出线索来,我们也是紧张万分。
单子翎唤过侍女,正要起身带路,这时候却有人站了出来:“慢着!”
扭头一看,我道是谁,原来是闵然。,仍是那身黑衣,怡然地站着:“在下有一事不明,想请问绝尘宫主何时与独孤翁爷孙俩走的这么近了?”
这估计也是在坐许多人想问的。
那绝蓝风闻言哈哈大笑,“我道是何事,原来是这个,独孤翁原本就是我宫中老人,我们走的如何近与外人怕是不足道之吧!”
独孤翁竟然是绝尘宫的人!
那闵然一听恍然大悟,“原来如此,倒是在下孤陋寡闻了!还不知绝尘宫竟有这样的人物!呵呵。”
明显的讽刺绝蓝风哪会听不出来,却也不在乎,悠悠道:“素闻快刀闵然当年是如何的风光,这么些年却只围着许家打转,江湖之事难免会有所疏忽,不足怪,不足怪。”说罢漏齿一笑,如春草新绿,夏莲初开,端是绝代风华。
谢琚心急单子程,连忙出来打了圆场。众人这才一径随单子翎去救人。
我们跟在后面,心中也是担心不已,独孤翁能不能救醒单子程,盟主之死的真相能不能揭晓,全在此一举了。
这时候,那个花红柳绿的绝蓝风提着衣摆悄悄挤过来,展颜一笑,凑到乾琛耳边小声说道:“乾王爷,我如此帮你,这次你可是欠我一个大人情!”
乾琛仰头一挑眉:“哦?我道是绝宫主救得是单家的人吧,这人情也该向那毛头小子单子翎讨取的是。”
“乾王爷,这江湖中的事嘛!我绝尘宫虽隐居绝壤辟谷,却也知道一二的,尹炔前日里传信邀我相助,王爷现在与尹炔同心对敌,我绝尘宫也不能白忙活不是,尹炔那只铁公鸡我是讨不出什么好东西,自然就想到王爷啦!”要是我没看错,绝蓝风提到尹炔的时候分明咬牙切齿。也不知道尹炔使了什么手段胁迫他的,让他气得如此。
“诶?我怎么没听说绝尘宫与龙翔山庄什么时候也走得这么近了?难道你与尹庄主也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宁洛幸灾乐祸,一脸好奇地笑问道。说罢,我们都是笑的前翻后仰。
“哼!谁跟他有关系,那铁公鸡携了我家二叔的性命胁迫我!不然本宫主何苦来趟这浑水!”绝蓝风恨恨道。
二叔?噗!想到那个忠厚老实的光头大叔,一口气没憋住,差点没笑岔了气。原来,绝蓝风这只孔雀的命门在这里!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