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十九章 三生回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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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翊宇不得不承认,舒岑月有一种百折不挠,或者越挫越勇的精神……
再次喝着她调制的蜂蜜菊花茶,不得不承认。经过这近半月来的试验,当然被试验的是他自己!这种口味独特的菊花茶,似乎格外的润喉可口。
但是……如此小小功劳,与被她毁坏无数上古真迹比起来,完全是九牛一毛。
“哗啦……”
舒岑月再次毁掉一卷古书后,翊宇有些试探的问道。
“我说过,你可以不必来此处。你可以如在闺阁中一样随意。”言下之意就是舒岑月,你不要再来烦我了。自己一边凉快去……
“哦。”舒岑月不可置否的答了一声。其实,她也不想被他使唤啊。可是……如果待在这里的话,见到江雪彦的几率比较大。
按照礼仪,神女是不可以随意见外臣。但是,如果在随侍祭司的时候,“碰巧”遇到,那就另当别论。
她不想认为那是一种叫思念的情绪。过于的矫情。只是……稀罕的是随侍祭司结束。萧翊宇都会让她自去,然后他自己不知所踪。而雪彦就会趁机追上来,陪她散散步,聊聊天什么的。最重要的好处:铛铛!她偷偷往嘴里丢了一粒荔枝梅。
那就是每次和雪彦“幽会”,就可以吃到神殿外的食物。唉……她实在不怎么喜欢神殿里那种不需要味觉的事食物啊!
“舒岑月,你的愿望是什么?”
这样突然诘问。她一下也不知如何回答。
是回答相见江雪彦,吃好味的食物呢?
还是回答,她人生愿望之类的……
“你想见雪彦?”
“……”她不做声。
翊宇淡然一笑,略有些评判和悲悯的意味。自问自答,“汝欲何求?执子之手。同赏明月,共读红楼。庭中遍植,依依杨柳。年年凝碧,岁岁弄柔。汝欲何求?偕子白头。相偎相伴,无怨无尤。青山隐隐,流水悠悠。死后归土,并葬荒丘。”他看着舒岑月的眼睛,话语如岁寒的雪,“堵书泼茶一室香。与君供系同心结。世间女子莫做此想。神仙眷侣,百年江湖。”
李易安如此才女,幸得赵明诚如此良婿。堵前人古迹为乐,夫妻二人翻阅查证,若是谁记误了,便要受罚。闺阁之乐,以至不小心泼洒了茶。一室笑语,一室浓情。
若是女子,无不作此想。
舒岑月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就任由他继续说。
“舒岑月。”他叫出她的名字。
她毫不惊异的点头。萧翊宇是江雪彦一派的人。自然知道她的来历。
“你所向往的人,是不是雪彦?”
“不知道。”她硬邦邦的回答。这样明显窥探她的隐私,惹怒了她。
他疏离的笑了片刻,“江雪彦对你如何,你应该很清楚。”
“不清楚。”
他又笑了。“舒姑娘是聪明人。”这话说的有些违心。“定然和雪彦不同。知道神仙眷侣也是需要缘分。而我可以明确的告诉姑娘,雪彦并非姑娘命中之人。”
“哦……”她答的毫无热度。
而他亦不想绕圈子。“纵使有缘,那也非你和他。你颠覆时光而来,就是违背了天命。这其中差异,身份,教条,周遭,过去……任何一样,都可以致于死地。若非相似之人,不可相守。纵使再如何的情深爱笃,时候一到自是幻梦一场。姑娘应该明白我的意思。对于姑娘来说,这场邂逅,是午后微醺所看到的蜃景。你所看到的世界,所遇到的人,都只是梦幻空花的一瞬。醒来自悲凉。倘若不曾深入,便不会为其所伤。姑娘又何必为了这一场幻梦,这一出虚无而累了自己。”
看着她略有些苍白的面容,他的话语有微微的蛊惑煽动之意。“不过是认错了人罢了。舒姑娘,江雪彦手里握不住你的命运。你和他,隔了千百年的距离。并不是一句誓言,一句承诺,就可以相互羁绊的彼此。你要想一想,你是谁,而他又是谁?”
她只是觉得有些迷茫。仿佛有魔物在耳边絮絮说着,仿如一条看不见的蚕细细吐丝,将她的思绪包裹其中。看不见蚕茧,却觉得窒息。
她是谁?
而他又是谁?
她,舒岑月,是出自太平盛世,千百年后的学生。所看到的,见到的,接触到的都是冠冕堂皇的东西。譬如尊师敬道,譬如平等和谐。而唯一那一点黑暗,也只是从电视与报纸所窥得一斑。而她的过去,亦是一张白纸。没人教导过她,该如何去爱,去取舍。
而他,江雪彦。千百年前的虚无王朝,权倾朝野的权臣。他所成长,接触,教习的是什么呢?她不得而知,却可以猜测。他所明白的是如何活下来。争斗,陷害,权术,善恶……对他来说,只要能活下来,活的好,什么都没有关系。而他的过去……她一无所知。
百年时光,幻梦一场。
别的她无从知道。但是……错误她明白。
这一切的虚无之中,她所向往的那一点温暖,也是石中火。
既已梦中身,何以求真?
“月。”
“岑月。”
“舒岑月!”他被无视的受伤害了。
她才回过神来。
“啊……雪彦,有什么事吗?”
毫不例外的偶遇……只是这次舒岑月才沉浸在翊宇大祭司的话语中,有些晃神。那个人说……他可以在下一次月相对应她命盘时,送她回去。
此生今已惯,再会已无期。
不是舍得,而是……我该如何面对和你相遇的错误?
“月,你好像有心思啊。”他看着她略显低落的模样,细心问道。
“嗯。”她应了一声。不可置否,翊宇的话,如同诅咒般的缠上了她。教条,周遭,过去,身份……任何一样置人于死地。
“雪彦,你说什么是真实呢?”看着他有些诧异的模样,她追问道,“譬如身份,人又贵贱,花分品类。比如你我,在皇宫内苑享尽繁华,而宫外途有饿殍。譬如繁华,这号称的盛世之下,又有多少黑暗的东西不为人所知?比如生死,朝菌不知诲朔,蟪蛄不知春秋。而彭祖百代不亡,春秋轮回不倦。今生来世,不过是一念之间。分离拥有亦是一夕之促。你说,什么才是真实呢?”
舒岑月啊……
他有些谓然的叹气。什么才是真实?我要如何回答。只是你这样无力的询问,亦让我觉得无助啊。
生死,轮回,是我都握不住的真实。只是你这样忧伤的样子,如此犀利的目光啊。
“舒岑月。我也不知道什么才是真实。”他望着她的眸子,眼神有决然不悔的意味。手牢牢抓紧了她的肩,“我并不知道什么才是真实,才是拥有。但是,舒岑月,只要你在我身边,那就是我所拥有的真实。身份殊异,我可以摈弃身份,走到你面前。繁华流水,我可以舍弃繁华,握住你的手。生死各异,倘若有这样的一天……殊途亦可同归,不论生死,不论时光,我也可以像这样站到你面前。”
殊途亦可同归……
她的眼前有些氤氲。心底亦是柔软。
千百年的流光之中,是什么让她可以遇到这样一个人呢?而所谓的真实,所谓的虚无,又有何分别?
只要是真实的在你身边,我……也就不再固执的寻找一个原本就不存在的答案了。
只是一念,她嘴角浮起了一抹笑意。
粲然,如流星绽华。莹然,如珠玉生光。
轻轻伏进了他怀里。
倘若是错误的话,倘若是虚无的话……
那么……
感受着他手指轻轻拂过头发的温柔,揽上肩头的温暖。
那么……
享尽这片刻的真实也好。
雾失楼台,月迷津渡。
问心,如何不爱?问爱,何枝可依?问依,汝心何踪?问踪,何处可觅?
慢抚幽琴,琴意谁人能知?半掩珠帘,含羞何人能诉?
爱恋,是你眉间那点轻愁,还是你胸口那点温柔?
是此生不弃的誓言,是今生不改的承诺?
抑或不过你唇边绽开如樱花落雨刹那芳华般的笑容,
还是是齿间缠绕的甘甜如同月迷津度般的一点暧昧?
别后相思空一水,重来回首已三生。
回首三生,六道轮回。
这种叫做思念的毒,似鸩酒,噬心侵骨,却……无药可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