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二十八章 药师   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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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凌国的皇族姓凌,纪国的皇上却不姓纪。一百多年前,纪国突然内乱,当时相国周明军起兵造反,危逼当时昏慵无道的君王纪严禅位,方可保得一族身家性命,不然便杀尽天下纪姓之人,周相痛心历数几十年来纪严治国无方,百姓流离失所。危逼之下,纪王贪生怕死,拟下召书禅位于周相,一时间举国哗然。周明君登基后将纪王全家禁于景山的道观内,铁腕治军,整理朝纲,大赫天下。不几年,纪国俨然又是一番气象。百姓不关心谁坐金銮,只要能让他们吃饱穿暖,降低苛税,便是好皇帝。
    此后,周帝严教子孙,勤政爱民,借来的江山也已稳坐了百多年,纪国的皇姓俨然改作周姓。
    十多年前,纪国渐传有纪家有后人流落民间,名纪言之,不甘江山他落,兴帮立派,成立“元教”,许多年后,基业兴盛,适逢连年大旱,饥民多来投靠,教徒众多,竞也颇成气候。
    这种情况下,按理说纪国周帝应该全力镇压清除流寇,无力再拓疆掠城才对,但最近几月,凌国边境屡遭强掠,已经惊动凌帝,天颜振怒,几次预起兵攻打,都被厉王温言劝罢,只派了使臣前往纪国欲以交涉。
    不料使臣刚入纪国三日,一行十五人便惨遭埋伏,只逃出两人回国复命。此事虽蹊跷,但两国相交不斩来使,如此十三人一去无回,却也让凌国脸面尽失。
    朝堂上下一片喊打,凌帝与厉王再三商讨,厉王领兵十万,攻打纪国边城,给他们一个教训,也讨得我国边城的百姓几年平安。
    一时之间,全国上下,路人皆知,要打仗了。
    自从安和宫出来后没几天,太后着人传了消息来说,婚期就定在今年秋天的八月初六,如此,还要拿出一样定亲的信物,如此,这亲事也算合了礼节。
    娘想了想,从房中拿出一个檀木的精雕盒子,打开来,里面是一对象牙雕的龙凤对笔,取出雕龙的一支送给来人道:“此笔取自小女满月时的一摄胎发精制而成,这些年一直仔细保存着,小女素来不爱随身佩戴些物品,如今便以此笔做信物吧!”来人忙应着接过来退出去了。
    八月初六,曲指算算,差不多还有三个来月的时间。
    这几日,大概朝中事物繁忙,一直未见他身影。
    我这个二品药师徒落个虚名,不用每日应卯。只爹爹每日回来三言两语说些朝堂的事,这些时日点兵炼将,掉拨粮草,只怕不几日就要发兵了。
    既已定了亲,娘便不再让我每日外出,反正堂里的事情都有林凡打理,虽然仍是男装打扮,却只在家中看书写字。
    每日里,一想到他要去打仗便心浮气燥,想跟了去,只怕他和家人都不会允,想到自己总还有个官职在身,突然眼前一亮。
    当下也不犹豫,到了书房拿起纸笔写了个折子,末了署名“御用正二品药师李若风”,写好后,仔细再看一遍,没有什么差池。想起宫里常来往的几个小太监素来与小丁交好,便叫了小丁进来,将折子与腰牌一同给他,叫他想办法送到宫里交给医部总管,又给了他些银两打点,他连声应着出去了。
    素来国有战事,随军的医师和药师都是必备的,而且为数不少,这会儿医部肯定也是忙于筛选。宫里的这些大员,平日里养尊处优惯了,哪个想去前线?只怕躲还来不及。我平时虽不是实际应值,但是宫服腰牌一应俱全,正四品官职也是皇上亲自下旨宣了的,想来医部应该有所记载。这节骨眼上遇到我这么个毛遂自荐要随军的,只怕医部高兴还来不及,批准的可能性要大的多。
    而且王爷与李若蓝定亲的消息这两天早就传遍朝野,李若风是李若蓝的哥哥,厉王的准小舅子,此时自荐要去杀场追随厉王,医部只怕以为是王爷的主意,大多不会驳回。
    先如此办了再说,没批下来再想办法,若批下来,只说宫里如此安排,跟爹娘请备也好说。
    果然,不多会儿,小丁回说已经送进去了,我又赏了二两银子,他高兴的连声说“少爷今后有事尽管吩咐”,乐呵呵的出去了。
    又过了两天,风声更是吃紧,外面都传着说是十六日厉王就要领兵出城。算算,只还三日了,递上去的折子差不多也该批下来了。
    这日下午,天气闷热,我坐在院里的树萌下看书正发困,突然有人飞似的跑来说:“翌王差人来请!来人正跟老爷在厅里说话呢!”
    我忙起身,算算日子,也差不多了该送解药去了,忙钻到厨房依着上次再弄了两颗药丸,反正凌厉也已大好了,索性一次都给他,省得以后再来找我。
    到了前厅,仍是上次那位易姓老者,身边跟了两名侍卫,我欲将药丸给他,他却推道:“王爷有请李公子到王府一叙,还是公子自己交给王爷吧!”
    请我去王府,这是何意?难道意图不轨,要置我于死地?不会,解药还没服完,他万万不会大意,发现我的骗局?更不应该,此事只有邱廷昭和凌厉知道。而且他如此明目张胆的请我去他府里,我一旦有意外,他无论如何也不好推脱关系。
    一番思索,应该没有大碍,况且人家上门来请,如何好拒绝?当下只好应声起身。
    骑马走了小半个时辰,一路到了翌王府,我无心多看,直接进了内院,管家模样的人来说王爷有客,让我稍侯片刻。
    坐在外厅,与易老先生一起慢慢的喝茶坐等,差不多半个小时,从里面出来一个小厮打扮的人,一身灰衣,中间系一条黑色的腰带,扫视一眼,好似不屑一顾,径自离去,府里也无人阻拦。此人虽是小厮,依我看来绝对是超级帅哥,要模样有模样,要身材有身材,而且还有些傲气,好象有些自命不凡,只是在翌王房里呆了这么久,也不知两个男人做些什么勾当。
    难不成,翌王好男色?此人是他的男宠?这倒有可能,怪不得他如此趾高气扬。
    这时,管家挥手示意我进去,易先生却留在外厅。
    进了房间,屋里浓浓的药味,右边摆了桌椅,左手边一张大大的卧塌和一张方几,塌边立着两个丫鬟,翌王便斜卧在塌上,一只手支着头,懒懒的看向我道:“李药师舍命救了厉王,不知可有法子治得我多年的顽疾?”
    这人的眼光妖异阴霾,被他盯着,只觉一阵阴气袭身,说不出的别扭。怪不得让我来他府里,原来是让我给他看病。
    我回道:“请王爷伸出右手,容我近身一探。”
    他果然伸出手来,我上前去握住他的脉门,只觉脉象虚弱,却又偶带了些强劲之气,说不出的古怪。我皱着眉,许久才说道:“王爷的病已经是多年积累且没有极时调治,如今要除根确实不易,但小心养着,一时却也没什么大碍。只是王爷最近是不是在服用什么大补之药?”
    “在服西域的养心丹。”他惊讶的抬眼看着我,似没想到我是真心给他探病。
    果然,我摇头道:“这养心丹虽能暂时压制王爷心疼的毛病,但是时间长了却会损伤王爷的肝脏,拆东墙补西墙而已,王爷还是停了吧!”
    看他似无反对,我接着说:“王爷的毒已无大碍,再服两次药便可大好,只是王爷的宿疾却要慢慢调理,我开个方子,王爷不妨一试。”
    说着踱到桌边,拿了笔墨写了一个方子。写完后,从怀里掏出纸包好的两颗药丸放下。
    我看他一眼,笑道:“此方王爷常服,便可缓解平时常有的症状,但切记不可劳累,不可激动,平日饮食要清淡。两颗解药都在这里,今日晚间便要和水服了一颗,不要误了时辰才好。”
    翌王一动不动的看着我,好象我是个怪物一般。可见这人的心胸非常狭窄,我与你本就无冤无仇,若不是你先下毒害凌厉,我今日哪需站在这里?我本就是个医者,与人治病施药本来再平常不过,难道因为你是翌王就瞎说瞎写吗?
    写完,我看着他不解的目光,坚定的说:“我会为厉王全力解毒,自然也会尽力为殿下施治,王爷不必多心,仅此而已,希望王爷早日康复!在下告辞!”
    说完恭身退出房门,外面易老先生定定的看着我,满含钦佩与赞许。
    仍是他送我回去,刚进家门,却听小丁说厉王来了,正在与老爷说着话。
    这人,三军统帅,又是王爷,大白天的,应该在忙着筹备战事才对,怎么这会儿有空过来?难道知道我递折子的事了?不应该呀,这种医部选人的事,应该是下面有人分管,还轮不到他亲力亲为吧?知道我去翌王府了?不会吧,这么快。
    他与爹爹说话,我不好过去,只在院子里坐等,果然,不多会儿,便有人带了他来后院寻我。远远的一指,家丁恭身退下了,他一个人慢慢的踱步过来。
    我站起身来迎他。显然这几天都没好好休息,他看起来虽然略带疲倦,但仍旧身形挺拔,镇定自若。
    开口就问道:“凌翌没怎么为难你吧?”
    我得意的笑道:“当然不会为难,他还中着七星蚀心的毒呢!这不是好好的回来了?”
    他点点我的额头道:“就你胆大,人家一请你就去,安侍卫一直暗中跟着,怕你有意外。”原来是这样,怪不得他如此放心。
    “你这会儿过来又是为何?”我抓住他的手问道。
    原来是来辞行的。
    再两三日便要出发,这几日都是宿在宫中,整日忙碌,怕是走前再没时间见到,所以今天下午特地过来一趟。
    我婉然一笑,还好他不知道,不然肯定不许我去。
    心下定了定,拉他坐下,问了些筹备的情况,以前我对此素来不多作关心,今天突然多问,他虽然疑惑,确还是有问必答。
    果然是十六日一早就要出城,不是十万精兵,只是三万,路上再与其它城关的兵马汇合。而且随军的人事都已经定下,只待明日发下通知,各家准备妥当,十六日便一同出发。
    我心下暗定,与他又说了几句话,便催他快些回宫,不要耽误了正事,一切等回来再说。
    走前,他握了我的手道:“你放心,我一定时常写信报平安,如期返京,不会误了亲事!”
    我抚平他衣服胸前的皱折,笑笑的说:“只要你平安就好!”
    第二日,果然发了通知下来,着收拾些简单换洗衣物及随身物品,十五日傍晚七点在医部集合。
    我急忙寻了爹爹和娘,将医部点我随军的情况说了一遍,并拿出了盖着鲜红印章的通知书。爹爹开始还疑心,此事来的实在蹊跷,待见到通知时,才相信了。却仍是担心的说:“此去不比平时出门,周边都是军中男子,行为粗野,怕一个女人身处其中,又没有人照应,只怕应付不来。”
    我自信满满的说:“王爷也是知道我要去的,定会安排暗中相助,只同香玲照顾好烈儿,不必担心孩儿的安危。而且再有三个多月便要成婚,李若风自此突然消失也说不过去,只说在军中便可,王爷也是心中有数。”
    爹爹听我说完,也点头称是,反是娘一番紧张,只怕我出了什么意外。
    我安慰道:“药师只是随军布药救治伤兵,又不出去作战,不会有差错。”娘这才稍稍放了心。
    回到房里,与香玲一番细说,她满脸的担忧,慢慢的收拾了一大包行李,烈儿见我要跟着大军一起走,连说他也是男子汉大丈夫,闹着要跟我一起去打仗杀敌,说着说拿了他那把虎头刀来。
    我和香玲哭笑不得,只说他武艺不精,再学几年,等长高些再跟去也不迟。他还是犹豫,我又下一记猛药:“大男人都去战场杀敌了,家中还要留些男子汉保卫家园,不然留了娘和爷爷奶奶这样的老弱妇儒,要是有坏人来欺负了哪成?所以你留下了,一定要保护好家人!”
    小家伙这才兴奋的点头答应留在家里。
    第二天就是十五。上午,去堂里转了转,林凡仍是不在,直到中午时分才回来,听我说要随军出征仍是吃了一惊,看我眼神变幻莫测。许久,才沉声说道:“时势复杂,只怕不是这么简单,告诉王爷,千万小心纪言之。”
    我顿时惊奇,这家伙当真神通,平日里多在药堂呆着,不知哪里来的消息。
    见我吃惊,他似不见,又说道:“公子凡事多思量,小心为上,切不可大意。”
    今天的他古怪异常,说话间已然是个大小伙子。想想也是,他今年已经二十岁,已然不是当初那个毛头小子了。
    我拍拍他的肩膀道:“我会小心,堂里的事你多费心,有事找我爹。”
    他的身形比我要高出好多,现在拍他的肩头似不象以前那么顺手。他盯着左肩,轻轻将我的手从上面拿了下来,转过身忙去了,也不搭理我。
    切!这家伙,最近越来越臭屁了。
    看看时候差不多了,回家拿了昨天香玲收拾的包袱,一看,那么大的一包。打开来,挑挑捡捡,只留了三分之一的物品包起来。
    与父母家人告别,还没出院子,娘却哭的好象我一去不回了一样,眼泪鼻涕一大把。爹爹几次劝不住,索性跟我说:“你自去吧,不送了,横竖是为了家国,又有王爷照应着,自己保重便是!”
    说着,拉着娘驻了身,其它人见状,也不再向前。
    爹爹平日里温文和睦,骨子里却一直都是有些血性的,心胸开阔,做事一言九鼎从不拖泥带水,此时可见一般。
    冲着香玲和烈儿裂着嘴大大的笑了一下,出门钻进车里放下帘子,福伯一声:“驾!”马车绝尘而去。
    离宫门还有些距离,便让福伯停下。我径自下了车来,催他回去。
    亮出腰牌与医部的文书,守门的兵卫就放我进了宫。我却不知道该往何处去,问了声医部在哪里,守兵奇怪的看我一眼,似说你是四品药师,怎么还不知道医部在哪里?
    我忙悄悄塞了些碎银到他手里,他这才指了路给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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