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十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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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云晟。”苏苏忽然唤他。
“嗯?”
“这句话什么意思,帮我看看。”苏苏将手里的书摊开给他看,小手指了指一行字。
“屯兵养兵?……你怎么看起兵法来了?这些书应该都在爹的书房里……”李云晟皱皱眉头,她这算什么兴趣爱好啊,“……你喜欢兵法?”
“随手拿的,觉得还凑合,可以看下去,就是有的地方不太懂。”苏苏又指了指,“这里,还有这里……你看,都是什么意思啊?”
李云晟狐疑的看了她一会,又看看书上的文字,说道:“这是一本讲兵法的书,而这段话是针对耗时长久的战争所说,大概意思是,一场战争,能使得一个国家十年积蓄被耗尽,甚至后世几代人的努力才能填补上,正所谓,一期之师,十年之蓄积弹;一战之费,累代之攻尽。这段话是在教人一个道理,地之守在城,城之守在兵,兵之守在人,人之守在粟。兵即是民,民即是兵……”
苏苏豁然开朗,笑道:“我懂了,兵要吃饭,人要种粮,粮要地、灌溉、耕种、肥料、播种人,播种人要房屋、水井、衣物,如此出现买卖交易,驻地兴旺,才可活人,有人亦有兵。”
李云晟愣住,半晌后忽然灵光一闪,大喜。“我终于知道了……”
苏苏疑问:“什么呀?”
李云晟大声长笑,道:“食物链,我终于知道食物链的含义了!”
苏苏颦眉,不解。
李云晟神秘笑道:“我的好妹妹,哥哥我下次再为你解惑!”说罢,他扬长而去,万分得意。
芙兰在一旁噗嗤笑出声来,苏苏见李云晟离去,好笑道:“这人真神经……”
芙兰看见苏苏的笑脸,满心欢喜,默想:太好了,小姐似乎已经痊愈了呢。
夜深了,苏苏合上书卷,灯烛熄灭,芙兰退了出去,苏苏躺在床上犹豫不决,双眼闭上,又睁开,今天梦里会不会见到她呢……
还是来了。
芊眠带着审视的目光,在梦里注视着苏苏。
“告诉我,你记起多少了。”芊眠问她。
“渐渐能想起一些。”苏苏望向她,“比如,想起我们一同出生,我们的脐带纠缠成一体。”
芊眠露出冷冷的笑,“嗯,伊萝岛的人,一出生就会说话,能思考,所以被其他岛的人认定是怪物。你还记得那日父母亲所说的话么?”
“为什么是两个——你是说这句话吗?”苏苏问。
芊眠的眼睛黯然下去,又立刻恢复,“你还记得别的吗?”
苏苏摇摇头,“记忆很零碎,父母的脸也是模模糊糊的。”
“再过些时日,就会全部恢复的。——你的能力恢复得怎么样了?御心术。”
苏苏却不由得警惕起来,别有深意的看着芊眠。
芊眠见苏苏这样神情,忍不住笑起来,“哈哈哈哈哈……你还是和以前一样机警呢,苗依。”
“十年一次祭奠,我们已经错失了一次,但是我们还有下次,所以,芊眠,你无须急着杀我。”苏苏哀哀吐出言语。
芊眠大惊,“你全记起来了?!”
苏苏轻轻摇头,“没有,我只是记得这句话,一直以来很想对你说的一句话。”
“是吗……”芊眠低下头去,“分别那天,你已经看出我眼里的杀意了,不是么……”
芊眠抬头又是一阵苦笑,“可是偏偏……我们俩偏偏是相互克制的……”
“下次祭奠是什么时候?”苏苏忽然问她。
“五年后。”芊眠的双眸在黑暗中闪烁,“五年后,你可不要逃走呀,苗依……”
“嗯。五年后一起去伊萝岛。”
她逃过吗?似乎是呢……可是她不记得了……苏苏有些困惑,上次祭奠,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再过些日子,兴许就能想起来了吧。只不过,想起来真的好么?苏苏想起梦里的狐狸,惨死在茫茫雪地里。——真是奇怪啊,为什么我会对一只狐狸的事情,那么清楚,清楚得胜过我自己的身世。
芊眠睁开双眼,床边倚着的男子戏虐笑道:“芊眠,你出汗了。”
只不过是额头沁出了微湿薄汗。芊眠起身站起,面无表情,回道:“她的鬼火正在苏醒中,以后想要控她入梦会越来越难。”
男子从怀中取出白色手帕,递给芊眠,芊眠冷冷别过头去,不予理会。男子见状,又笑了两声,收回了自己帕子。
芊眠点燃灯烛,火苗儿跳跃着,房间里逐渐明亮起来,印出男子的身影与相貌——一个看似颇有风情的年轻男子,二十左右的年岁,发髻边有一缕银发格外显眼,与其他黑褐色的发一同束在一起,双耳穿了洞,有血玉似的珠子紧紧扣在耳垂上。穿的是修身窄腰的长衣,里面是鹅浅黄,外面是孔雀绿,金丝腰带,亚白长裤,宝蓝靴子,充满异族风情的服饰。
“文殊。”芊眠在桌边坐下,淡淡叫他一声。
被唤作文殊的男子一边应声,一边在房间里溜达,四周顾盼。
“你什么时候到的?”芊眠问他,双眼已有疲乏之意。
“刚到不久。”文殊扭头冲她笑了笑,“是奉命来监视你的。”
芊眠不解的看向他。
文殊坐下,自斟了一杯茶水,“教主只是有些好奇,你们姐妹重逢之后会怎样……”
芊眠闪电般扫出一掌,茶杯翻倒坠下,摔了粉碎。
文殊诧异,抬头见芊眠满眼怒气。他怪叫起来:“芊眠,你怎么总是这样凶?”
芊眠怒不可赦,冷然道:“既然不相信我,为何派我来希国找她?!教主不放心,那我明天就起程回去!”
文殊急忙劝解她:“芊眠,你又这样大的脾气……教主也只是谨慎起见,怕你一时优柔寡断坏了大事。”
“我会优柔寡断?”芊眠寒面霜容,发出嘲讽的笑声,烛光下能见她体中涌出白雾状的寒气。
文殊吓得跳起来,退了好几步,劝道:“芊眠,你冷静些,教主派我来也是为了帮你……你不要又拿那把冰剑吓我啊……快收起来……”
冰剑尚未铸就,寒气已经收回。芊眠只恨恨的重新坐回到桌边,说道:“我会优柔寡断?!若不是教主再三嘱咐,我早已一剑刺穿她的心脏!教主却要我帮她唤醒鬼火!可笑至极!”
文殊松了口气,也挪到桌边坐下,回道:“因为你放过了那个男人,所以教主才会有些疑虑的。”
“那个男人?”芊眠疑惑不解,顿了顿,终于想起来,“噢,你说他啊……”
“嗯,他见过你的容貌,也知道你是鬼女,现在被遣去见希国皇帝了。”
芊眠想了想,末了,回答道:“当时我确实有一丝顾虑,他是苗依的大哥,我若杀了他,日后苗依如果知道我杀了她的大哥,定不会再相信我的话。”
“无妨,教主已经派静女去炎诀岛了,在他见到皇帝以前,静女会了结他。”
“嗯,教主考虑得很周详。”芊眠淡淡说着,饮下一杯清茶。
想想方才与苏苏的对谈,她心中总是隐约有些不安,那个道虚婆已经被自己杀了,为什么苗依的记忆还迟迟无法恢复……她分明已经感觉到苗依心中被封印的鬼火早已燃起,可是记忆……却不如鬼火成长得迅速。
芊眠越想,越觉得蹊跷。
——莫非她在骗我?!
其实已经完全想起来了吧?……却告诉我只是依稀记得几句话,几张面孔,十五年前的炼狱,她竟然全无印象……这怎么可能?!那种日子!怎么可能轻易的就忘记了?!!!
芊眠不禁发怒,手里的茶杯猛地迸裂,清茶自裂缝缓缓浸出,又涓涓流下。
为何要骗我?!
芊眠不能容忍欺骗。
文殊诧异,见芊眠紧咬嘴唇,神色不对,忙问道:“你怎么了?”
芊眠硬吐出两个字来,“没事。”
尽管是失散多年的亲姐妹,在这样混沌的情势下,她到底还是骗了我吧。虽然我也没有告诉她实情,但是……想到被她欺骗,心里还是十分不舒服。这大概就叫做愚蠢吧。
芊眠站起身,下了逐客令:“我要休息了。”
文殊狐疑的看了她一会,眼神黯然下来,回道:“那我走了,你好好休息。”
走至门前,文殊停下来,以一种忍无可忍的语气说道:“芊眠,我觉得你来单云之后变了。”
“…………”芊眠只是默然无声。
“你变得容易患得患失了,情绪也常常失控。”
芊眠背对着他,依旧没做声。文殊无奈,慢慢合上房门。
芊眠心里还想着苗依的事情。
她是不是在骗我?……她是不是从一开始就没打算相信我?……她真的全忘了吗?
芊眠误会了。封印被解除,释放出大量的属于苗依的记忆,却不是今生的回忆,而是前世的羁绊。
苏苏看着夜空中那轮银白的月亮,她恍惚觉得那月亮像一只蜷缩的银狐。
她一直注视着月亮,浑然不觉身边多了一个人。
是李彦。
等到苏苏察觉了,吃了一惊,问他:“你在那里站多久了?"
李彦没回答,只是有些困惑的摇了摇头,说:“我翻来覆去睡不着,过来看看你睡了没,芙兰告诉我你在园子里。”
“嗯,屋子里有些闷,我出来乘凉,还有月亮可以看。”
“看月亮啊……”李彦似乎有心事,他望向夜空中那轮银盘,满脸写满忧郁,“今晚的月亮倒真是初出奇的美了……”
苏苏看出李彦有心事,便乖巧的坐到一边,等他说出来。
李彦见自己的心绪被苏苏看破,无奈的苦笑起来,“你多少也该有个孩子样儿啊,怎么可以这样聪明……”
“今天太守大人请你去做什么了?你晚上睡不着是跟这事有关吗?”苏苏倒也快人快语,毫不拖沓。
“嗯……算是吧。”李彦温和的笑笑,挨着苏苏坐下。“我可能会离开单云一段时间,可能……再也回不来了。”
“你是要去打仗吗?”苏苏问他。
“你知道得还真清楚。怎么知道的?”
“猜的,你房里有很多兵书,现在兵荒马乱的,太守还有闲功夫找你,不可能是为了和你一起喝酒,为了打仗的事,对吧?”
被苏苏这么一说,李彦反而无话了。他想了想,觉得不应该跟一个孩子聊这样的话题,便说:“我们说点别的吧,呃……说说上次那只狐狸怎么样?她和那个工匠最后怎么样了?”
苏苏愣了愣,笑起来,“等你回来,我就告诉你。”
月光里,苏苏嫣然一笑,惊醒李彦混沌的心。
——苏苏……你怎么可以叫我这样不舍……
各种复杂的情绪杂糅在心头,李彦不敢再看她,只抬头看那轮银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