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十二章 太子   加入书签
章节字数:439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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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吴芯打量了一眼这文弱公子,五官与李悠长得并不相像,眼角一些桃花纹很深,像是有过不少女人情债,双唇微薄,看着就是容易薄情之人。心里暗叫:这不会真是寿王吧?如此品相!
    李悠在那公子身后摇头,使着眼色,像是让吴芯否认与她相识。吴芯正要开口,杨钊认出了那病公子是谁,一个箭步跪在那贵气公子前,拜道:“小民杨钊叩见太子千岁千岁千千岁!”吴芯见状,也只得拉着娉儿跪下,拜倒:“民女杨玉环/杨娉叩见太子、咸宜公主千岁千岁千千岁!”
    那贵气公子见身份被识破了,自然地摆出架子来,慢悠悠地说一声:“平身吧。本太子今日微服出访,众位无须多礼。”盯着吴芯看了一会,说:“杨玉环小姐,我且问你,你与公主可是相识的?”眼中微露凶狠之色,仿佛吴芯答得不合他意,他便要将她撕裂。
    李悠欲要向前替吴芯说话,太子冷冷扫过去一眼,说:“王妹你可别忘了自己仍是待罪之身!”
    吴芯微冒冷汗,心知公主与太子之间的过节怕是尚未解开。公主对她有情,她对公主不能无义。深呼吸,抬头冷静地回复太子:“禀太子,民女与公主相识时,公主亦是微服出访,故民女当时并不知她是咸宜公主。公主待人宽厚,不嫌弃民女身份卑微肯与民女相交,民女深感荣幸。”这么几句话,很鲜明地摆明她是站在公主这一边的。
    太子眼神由冷变暖,颌首道:“这位小姐倒是坦荡,难怪小妹对你另眼相看。杨玉环,不就是那日与王妹一起在倚香楼之人?小妹迟迟不肯说出那人是谁,但本太子要知道的事,谁也瞒不过!这等模样这身打扮的你,若是在倚香楼挂牌,必是比那婉婷还红。”说完暧昧地看着吴芯。
    吴芯若真是在这年代长大的杨玉环,只怕听到这样的话,羞都羞死过去了。可惜她不是那样的杨玉环。她淡淡地说:“民女只去过倚香楼一次,只见过婉婷姑娘一面,愧不如太子那般熟知倚香楼的姑娘们。既然太子您说红过婉婷,民女想着以您的见多识广,大概真是能红。”
    李悠身子一颤。太子性情已同以前有所不同。被刺之后,她第一时间赶去看望太子,并向太子请罪。太子态度并不明朗,只是将她软禁在太子别府,限制行动自由,断了与外界的联系。其他并无任何苛待之处。先前她已派人告知母后太子被刺之事,迟迟未得到母后的回信与指示。她只有呆在太子别府见机行事。杨洄行动自由,几次想将夜闯太子别府,都未成功,暗自买通了一个奴婢,传入一个“等”字便再无其他消息。她未曾担心此事会牵连到杨玉环,毕竟她只是一介平民,于她,于太子,都构不成威胁。
    这一日,太子说要去拜访个故人,叫她跟随着,她才能出门呼吸自由的空气,也想过中途借机与杨洄能联系上。万万没想到居然会在锦绣铺,太子来访之处遇到穿着如此轻薄透凉的杨玉环,也没想到太子已知杨玉环是何人,出言相激,更没想到,玉环敢那样大胆地把太子讽刺一通。她偷偷瞥着太子,担心太子真生气起来,不知会如何对待玉环。
    太子听完吴芯这以下犯上的言语,并不恼她,语气放缓地说:“玉环小姐是说我常去倚香楼?男子去这等烟花之地寻欢作乐是常事。我是男子,去得多,也不奇怪。只是你这尚未出阁的小姐,去那青楼意在何为?”
    吴芯一哑,总不能说自己来至现代,想去古代青楼一日游吧。杨钊机警地帮她接过问话:“回太子,这事要怪小民。小民去过倚香楼几次,回府后跟下人吹嘘,不想被堂妹听了去。她好奇心重,想去那见识一下。小民一直没应允带她去,不想她自己竟偷偷跑去。堂妹去青楼并无其他用意。望太子明鉴。”这套说辞在心中酝酿许久,杨钊觉得并无不妥之处,说得甚为流畅。
    太子瞥了杨钊一眼,说:“你又是何人?刚才是你一眼认出我是太子?”
    杨钊不卑不亢地回到:“小民杨钊,乃洛阳府士曹参军事杨玄璬养子,现无官职。杨玉环乃是小民堂妹。小民曾于洛阳刺史府中拜见过太子。太子天人之威,见过便铭记于心。”
    太子在脑中思索一圈,并无见过杨钊的印象,见杨钊答得有礼有据,就不再为难他。转向晚娘,一脸温柔地说:“不知晚娘与这好奇心重的小姐之间发生何事?”先前还是阴冷的太子,对着晚娘时完全变了一个人,像不谙世事的童子般单纯无害。
    吴芯暗道,皇家之人果然都是千面人,一会一个面具,看不出哪个是真,哪个是假。
    晚娘细细地将她与吴芯之事说给太子听,就像寻常百姓唠家常一般。太子时不时看吴芯几眼,把吴芯有点看毛了。李悠对吴芯无奈地笑笑。她也不知道太子葫芦里卖着什么药。自从李瑛哥哥当上太子后,与众兄妹都疏远了许多。她虽还记得小时李瑛哥哥温和的模样,但深知眼前的太子已然变化,再也不会有那般暖暖的温和了。
    太子听完事情原委,笑开了说:“玉环小姐原来真心喜欢这般的装束啊!我还以为是被晚娘戏弄了。这可不仅是好奇心重就可以解释了。大唐盛名,四海来朝。那些异国的舞娘都不曾有小姐这般胆色敢穿得如此不俗,我倒是真想听小姐说说,怎么会画出这样的衣裳来?也不怕被他人耻笑了去?”
    吴芯答道:“天下之大,无奇不有。太子您不曾见过这样的装束,玉环却是小时候在家乡见过女子有这样装扮。记忆久远,只有个大概印象。这样的装扮既省了衣料,又穿着舒适。晚娘既能做出这衣服,玉环自然敢穿。玉环心中坦荡荡,无愧于心,有何可耻之处?君子自是会恪守非礼勿视。只怕有人不是君子,多想了去。”
    太子拍手赞道:“小姐牙尖嘴利的,我竟是讨不得半点便宜。若能与你促膝相谈,必定乐趣多多。不如改日我派人请你到别府中,恳谈一番如何?平日里多是对我的顺从之言,能听到小姐这样尖刻之言的机会少之甚少。不知小姐意下如何?”
    吴芯想着,跟太子聊天,处处敌对他,还不知会惹出什么事呢。就这第一面,已经让她疲于应对了。怎么回了好?想了一会说:“若太子以太子身份命民女前去,民女自当奉命,不去不可;若太子只是寻常百姓身份相邀,那玉环是否可以拒绝?玉环与太子自今日前素不相识,恐难以促膝相谈。”
    太子小指轻敲桌案,像是猎人看见猎物一般兴奋地说:“小姐与我家小妹可是相识的。她日前一直在我府中作客。小姐若是得闲,不如多来陪陪小妹。我也可借机与小姐多多认识。”
    李悠的脸色变得凝重,真的为玉环担心了起来。太子在宫中哪曾遇到过像玉环这样敢顶撞自己的女子。宫里的女人多是卖弄姿色,逆来顺受地想方设法取悦太子来争宠。太子初次在玉环这碰到软钉子,不会那般轻易善罢甘休。
    她没等玉环继续说话,抢过话头说:“本宫与玉环只有一日之交,交情尚浅。小妹在皇兄府中过得极好,若真找人相陪,还是让小妹熟稔的奴婢们来吧。”
    太子不理会李悠之言,等着玉环的回复。
    吴芯领会李悠之意,太子别府她定不能去。太子方才之言中已透出李悠一直在他的别府,怕是被软禁了。她去,估计也是有去无回。脑子急速飞转,赶紧想个好的托辞。眼珠一转,说:“玉环谢过太子好意!再过些日子便是玉环奶奶的寿辰。玉环已应诺家中长辈去济门寺为奶奶吃斋祈福。若太子真希望民女前往太子别府陪伴公主,还请太子下旨予杨府,玉环才好向家中长辈解释。”
    太子沉默一阵。晚娘在他耳边低声数语,他微微点头。吴芯心里打鼓,奶奶寿辰还有些日子呢,那去吃斋祈福之事根本子虚乌有,若太子仔细问来,她不知再找什么言辞搪塞。
    杨钊有心开口帮吴芯解围,见到太子咄咄逼人之势,知自己帮不上忙,便作罢。回府后应与奶奶商量,尽早把玉奴送去济门寺,以免太子再寻上门来。躲得一时是一时。
    晚娘说完话后,吩咐小祥准备关门打烊。太子像是累着了,疲倦地说:“玉环小姐聪慧过人,我不会勉强你来太子别府。今日我是为晚娘而来,与你不过是巧遇。你等若在锦绣铺中没有其他之事,请先行离去吧。”
    锦绣铺里本只有吴芯主仆几人,既然太子准她走了,当然不宜留在这是非之地,走的越快越好。她与李悠对看一眼,飞快地走出了这锦绣铺。
    杨钊一直为玉奴捏一把汗,离锦绣铺有段距离了,才开口说:“玉奴你真是胆大妄为啊!如今你得回府将此间之事一一禀告奶奶,派人迅速送你出城,到那济门寺去才好。”
    吴芯大口大口地吸气呼气,在路上走得风风火火的,对杨钊说:“谁曾想会在青楼碰到公主,在绣铺碰到太子啊。我想我还是不要出门了,出门一次,险过一次。我的确有心去济门寺吃斋祈福,只是将日子提前些。太子应不至于太过为难我把。”心里想着,以后见着从皇宫里出来的人,有多远躲多远。公主也好,太子也好,关她什么事?那个按道理来说应该早就出现的未来夫婿的寿王,到底在哪里?王妹出事了他倒是一点都不关心?
    娉儿在吴芯身后轻轻拉了下她的外袍,环顾四周后说:“玉奴小姐,这路上的行人都看着您呢,都看不惯您这身新衣裳。”
    杨钊和吴芯这才注意到路人迥异的眼光。年轻女子多是羡慕与嫉妒,年长女子则是批判与不屑,指指点点地;男子则比较相同,多为窃笑与暗喜。唐风素来开放,但大街上年轻女子穿着还是保守的,哪里见过像吴芯这样穿得少的姑娘家?就算是倚香楼的女子,也不会故意露这么多皮肤在外头。想想刚才太子的反应,倒不是完全刻意侮辱。
    吴芯一一怒视各色看向她的眼光,心想,大惊小怪的,要是本小姐穿着比基尼穿越到唐朝,你们还不是得把我骨头都看透了。这衣服也只不过露了锁骨和手臂而已,有那么刺激眼球么?扫着扫着,她的冷眼对上了一双清澈如水的眼眸,清清明明地淌着对她的欣赏与怜惜。她仿佛触电一般,伫立在原地不动。那双眼越来越近,吴芯越来越清楚地看到了自己印在那眼中的模样。
    “玉环小姐,我们这么快又见面了。”晴朗的笑容飞进眼帘。那人可不就是吴芯先前觉着很快会再见的唐守么。“你比上次遇见更是肆意了!”他戏谑地看着吴芯,却无半份轻薄之意。
    吴芯心里有些欢喜。眼前的唐守换了一袭洁白的儒生装扮,言语虽在打趣,但神色正经,像是也很喜欢吴芯这般的肆意。她落落大方地说:“这新衣可好看,我自己设计,锦绣铺出品,仅此一件而已。”
    唐守沉吟一声:“这衣裳需小姐穿着,才能穿得这般媚而不俗,让人不忍生轻薄之心。”
    吴芯再大方也受不住夸,脸上热辣辣,转开话题说:“唐公子谬赞了!黑玉它好不好?”
    唐守轻笑着说:“玉环小姐对马儿比对人上心?怎不问问我好不好?”
    吴芯心想你生龙活虎地站在我面前,看样子好得很,至少比我好,还需要我问么。不过这话她没有直接说出口。她还是很有礼貌地回了一句:“那容玉环补一句,唐公子可好?”
    唐守也彬彬有礼答道:“有劳玉环小姐牵挂,我目前一切安好。”
    杨钊从旁看着这两人的对话,心中升起了莫名的醋意。他插进两人之间,问道:“玉奴,这位公子是?”
    吴芯给这二人介绍到:“这位是我堂兄杨钊,这位是那日骑马差点撞到我的公子唐守。他那马儿很是通灵呢。方才我说的黑玉,就是那马的名字。”
    唐守与杨钊对看一眼,礼节性地打了招呼,双方都能感觉到对方一丝敌对的意味。吴芯没有察觉,还很热络地跟杨钊讲起那日怎么遇到唐守与黑玉之事。
    杨钊按下心中的烦躁,耐心听完吴芯的叙述,说道:“今日再次碰见唐兄,真是有缘。只是我们府中有事,不便与唐兄久聊。若唐兄有空,不妨哪日到我们府上一聚?”
    唐守一口应下:“今日我亦有要事在身。改天必登门拜访贤兄妹。期盼下次与玉环小姐的相见。”
    吴芯开玩笑地说:“唐公子不如带着黑玉一起来?”
    唐守笑笑不语,目送杨家兄妹的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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