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断云幽梦事茫茫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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丹阳一路奔到碧云殿中,果不其然,碧云已经收拾好行李,跑了!
“三姐呀三姐,”丹阳追着出了宫,才在一个小巷子找到她,丹阳一把抱住碧云的腰哭道,“你可是这京城里才思敏捷倾国倾城的长百公主,怎么可以这般轻易就走了?”
“放开我,丹阳,本公主天生丽质,怎么可能嫁给一个连面都未见过的老头?此事不走,更待何时?丹阳,放开我!”
“不要,三姐,你可不能丢下我和青岚不管不顾呀,三姐,咱们三自小相依为命,在大哥的魔爪下好不容易熬到现在,怎么能在现在就弃我们而去呀,三姐?”丹阳搂得更紧,眼泪鼻涕一把糊在碧云裙子上。
“大难临头,谁管你这些世事无常,放手,不然休怪我不客气了!”
丹阳一愣,碧云还真起劲呀。那还得了!丹阳一把放开碧云假装摔倒。“那个人言无畏的长百公主拐去哪了?长百公主可是这天上地下,唯一教给我这人生道路的人,我怎么可以放弃。”
“告诉你吧。那个长百已经不会再回来了,任你愿我还回她,都不可能。你还是死心了吧。”说着,碧云就跑了。
丹阳无语地坐在地上,等着明冁过来一脸同情瞧着她。“你在此作甚?”
“先生,你什么时候来的?”
“刚来。”明冁把丹阳扶起,“这是她的命数,你挡不住。”
“总不能放着不管不问吧。”
“你有功夫在这耗,不如把心思用在别的地方。”明冁轻轻一笑,“祢说呢?殿下。”
“……”丹阳愣住了,自此之后,丹阳就被明冁抓回丹溪殿好好学学这人世间的处世之道了。偶尔青阳看不下去自己养的水灵灵的丫头就这么没气神,还特地叫丹阳来自己宫里,拿着点心菜食好生伺候着。顺便问问明冁到底教她什么了。
丹阳几乎都要翻白眼,想了想,好久才反应过来,“大抵是,良家姑娘不可随意出闺门,不可与一般男子有肌肤之亲。这世间的男子多为窥伺传宗接代的不法之徒,要我千千万万要注意不可以让他人占了便宜。”
“……”青阳点点头,敢情明冁上次所说的“不得不防”指的是这般,“丹阳呀,其实这是因为为兄我同明冁……”青阳说着,就要摸丹阳的头。
丹阳麻利的躲过去,“还有先生说,即使是兄长,也是不可接触太多的。尤其像哥哥这般的……”
“……这般什么?”
“妹控?”丹阳皱起眉,“还像是叫这个。”
“噗——”青阳心道,明冁呀明冁,有你的呀。
丹阳在自己寝殿连学两月,与人讲话张口闭口都是之乎者也,任哪个见了,都说长宜殿下傻了十几年,终于开了窍,变得如何如何善解人意聪慧过人眼波荡漾身形曼妙。
唯有青阳,偶然听着宫里人议论纷纷,只能轻不可闻叹气。旁人见了,就开始故乱猜测其中的道理,日子久了,就免不得下面的人猜来猜去,有人是说,为了长宜殿下日后的归宿是个道士而头疼;有人说是长宜殿下性子太泼,明冁不愿意娶;亦有人说,是太子殿下对明冁有意,可惜佳人有主,还是自己最亲最爱的妹妹,太子殿下下不去手。
这谣言一传十十传百越传越离谱,到了析缕的耳朵里就变成了,青阳情难自控把自己未来的小妹夫轻薄了。析缕顿时白了脸,望着那一帮以讹传讹的小丫头,实在不知道说什么好。
忽的,其中一个女子目瞪口呆喊了一声“啥?我怎么不知道青阳对那个教书先生存的是这般心思?”
听她这么一喊,其他的小姑娘就问,碧云,青阳是谁,教书先生又是谁?碧云打了个干哈哈,说着自己忘了给少爷煮茶立马跑了。
这寻常人家哪知道太子殿下的名讳,还直呼其名……析缕顿时觉得自己真是收留了了不得的人物了。他这里冥思苦想,那里一个头就撞上了他怀里。
析缕被撞的不痛不痒,可眼看着碧云就要往后倒,析缕忙扶了她一把。
碧云站稳了,一见是他,赶紧一把推开析缕,脸上一片红云,吞吞吐吐半天就喊了声,“放肆大胆。”说完话看见析缕惊讶的神情,又吞吞吐吐道了谢,跑了。
“真是越来越古怪了。”析缕喃喃。两月前,他在自己家门口捡了个好颜色的姑娘,看她的打扮穿着应该是个大户人家的女子,析缕估计她是为了什么离家出走才把她收留下来。
想起她刚才说起“青阳”,还有之前知道自己是析缕一副遭了雷劈的表情,析缕心里有了计较,立马就叫人备车去太子殿。
话说那日被自家妹妹嫌弃,青阳顿时觉得,再被明冁这么教下去,只怕丹阳还没出嫁就被明冁拐走了。于是乎,想了几天的青阳立马把丹阳叫来好好与她交流交流这为人处世的道理。
丹阳到是觉得青阳古怪的很,分明才见了面怎么又有事了。一大清早,丹阳啃着果子,看着明冁画一幅写意山水,忍不住问,“先生你说,哥哥这是要做什么?难道他真把先生轻薄了?”
“你从哪儿听得这些乱七八糟的?”明冁笑笑,停下笔,把白画绢交给星移,就叫丹阳来画一幅。
丹阳应承下来,提笔就开始画。
明冁在一边看着,时时提醒丹阳一句,眼见丹阳一副画基本成了形,他突然说,“其实是你哥哥有了心上人了。”
“啥?”丹阳手一抖,在那牡丹花上横一笔黑线,“谁,谁谁谁?青阳有心上人了?”
明冁立马皱起眉头,“琴棋书画最讲究清心寡欲,难得你画的一幅百花齐放中牡丹最有神韵……”
丹阳撅起嘴,小声道“刘太傅还夸过我画的梅花超凡脱俗呢……”,但明冁一双眼就眯起来了,丹阳只好打住,“那,哥哥是怎么回事?莫不是一会他要领我见人了吧?”
“你不是见过那姑娘了。”明冁提起画笔给丹阳的画添了几笔,丹阳盯着明冁的手,看着他把那一条墨迹变成一只翩翩蝴蝶,不禁暗暗佩服明冁这作画的手艺了。
不过,她如何见过青阳的心上人?分明她都不知道自家哥哥有了个放在心尖上人儿,按青阳的性子,有了欢喜的人定是把她放在身边一步都不让她离开的。可是,丹阳看看明冁的脸,只觉得他一本正经不像在逗自己,“我,真见过?”
明冁颔首。
“咦咦咦,我怎么不记得自己这些日子见了除了你之外的美人了……”丹阳苦思冥想,一眼瞄见门口星移弄得那盆子罗汉竹,忽的记起青阳身边那位眉目含情的小美人,第一次还是厨房看火的丫头,之后就变成了青阳贴身侍女。“竹林?”
明冁点点头,又将画笔交给丹阳,丹阳无语地望了他一眼,这都谈上青阳的情缘了,怎么还要画呀?想着想着,丹阳一把拍下笔,拉着明冁就要往外走。
“你这是做什么?”明冁也不反抗,任丹阳拉着让那些小宫女们看着。
“去找哥哥。”
“此时此刻,你哥哥该是再会你未来姐夫,殿下,你去也……”
“不是!”丹阳猛地停下,一回头撞进明冁怀里,她也顾不上痛,踮着脚揪住了明冁的衣襟,“我得去瞧瞧那个竹林是个什么角色,怎么就让哥哥这般神魂颠倒,还和明冁你有了不清不楚的闲事也不闻不问不理不睬!我这个做徒弟的定不能不管不顾!”
明冁微微一愣,“你倒是文采斐然……”随即叹了口气伸手揉揉丹阳的额头,“那位竹林在御花园和星移闲话呢。”
一听这话,丹阳立马眉开眼笑,拉下明冁的手握着,“明冁,你这可是答应我去了?”
“别当我是你哥胡乱撒娇。”明冁抽出手,推开丹阳理了理衣襟,“走吧!下不为例。”
丹阳歪歪头,她也没把明冁当哥哥呀,他虽说是青阳的友人,也是教自己学问的先生,对自己更是照顾有加,应该算是自己的师傅?“好,下不为例。”向师傅撒娇又没什么……吧?
“回来记得把那幅画画完。”
“……”还是别要明冁当师傅了。丹阳一路神游太虚,拉着青岚才走到了御花园。远远的就看见青阳坐在那颗枯叶结实的梨树下,和析缕对弈。竹林和星移站在一边,看来是被青阳叫住留着侍奉了。
丹阳眼疾手快和青岚就进了月季丛里。“不过,他们再说什么呀,还一脸愁容。难道是析缕又来退婚?青岚,你听听。”自析缕与碧云结了姻缘,他就三天两头来找青阳要退婚,此番估计也是八九不离十了。
“这倒不一定。话说四姐,你叫我来就是把我当耳朵使吧?”
“你此时此刻就是耳朵,快点。”
青岚无语,只好无奈望向那边,“析缕说他月前收留了个名为碧云的姑娘,正问皇兄可识得此人?”
“不是吧,我还以为他又来找哥哥退婚的。”丹阳一惊一乍,随即愣了,“三姐在相府?”
“依言,析缕还不知长百公主就是三姐,只是把她收留下来做了个贴身丫环。”
“三姐这般夭桃秾李妍姿艳质秀外慧中的人物居然做了丫环?”丹阳啧啧叹息,待三姐回来定要和其他人一起好好糗一糗她……“委实可悲可叹。”
“……”
“然后呢?哥哥可说了实情?”
青岚点点头,又摇摇头。“咱们不是来看那位竹林的吗?依我看,咱们还是找三姐一起商量才是正经。”
丹阳皱起眉头,“为什么?”
“四姐……”青岚无奈,“你想,咱们既然要探探竹林对皇兄的心思,是不是要同她谈谈天,套套话?我一个男的自是不好问,你又……这什么……”
“这什么是什么呀?”丹阳不高兴地挑挑眉。
“这什么不就是那什么了!”青岚叹气,“若四姐你把竹林说的羞愧投湖,皇兄指不定对咱俩施什么罚呢。”
“这倒是有理……套话之事还是交给三姐为上。那那,咱们怎么去找三姐?”
“等等……”青岚有又听了会,“皇兄说三姐不见两月有余,要析缕去找呢。”
“啥?哥哥不知道三姐在相府吗?真是的——难不成他又想什么鬼主意,要把三姐塞给析缕成亲?”
“不知,觉得反而像是皇兄以为碧云是盗走长百公主的贼人,要析缕小心……”
“……”丹阳和青岚对望一眼,哥哥不愧是哥哥,真真奸诈无双了。
可是怎么去找碧云呢?青岚想想,“四姐,那咱们要不使个苦肉计?”
“……”
梨树下,青阳一举攻城略地,立马将析缕的棋局破了,大胜而归。析缕自觉用心不专,立马告辞了。青阳面上淡淡的点点头,嘱咐他要快速找到长百公主,心里却笑得跟只狐狸一样。
“哥哥……”
“嗯?丹阳,你怎么这时候才来?”青阳回头一看,没声了。
只见丹阳脸色苍白,没一点精神气,就像那外边霜打的茄子一般踉踉跄跄地过来了。坐到他面前也一句话不说,尽让他着急。
青阳一看自家妹妹这个样子就知道和明冁有关,猜到明冁,就算不知前因后果,也与事实八九不离十了。青阳也不问,只只熟练地收了石桌上的黑白子,等着丹阳来问。
果然不过一会,丹阳就忍不住了。“哥哥。”
“嗯?”
“听说,哥哥有心上人了?”
“……”,青阳差点一口茶喷出来,“什么?”他迅速瞄了一眼竹林,“丹阳,你不是要说明冁之事,怎么扯到我身上?”
丹阳哼了一声,果然如此,明冁说的一点没错。“哥哥怎么知道我要说的事不是你的心上人呢?”
“你若有此意,就不是这副神情了。”青阳故作高深,冲竹林和星移摆摆手,让她们离开,“到底怎么了?”
丹阳撇撇嘴,慢吞吞地道:“我,以前,是不是认识明冁?”
竹篮打水一场空青阳略略惊讶,只见丹阳一脸认真,丝毫不像是开玩笑,难道是临近千年之期,记忆开始复苏了吗?不可能呀,丹阳十六之期未到,怎么会平白无故恢复记忆了?“你与明冁怎么了?”
丹阳摇摇头,“有时,他总是用一种很怀念的眼神看着我。”
“丹阳,”青阳喝了一口茶,语重心长,“你可记得,你和碧云的封号,是我取的。”
丹阳点点头,“你说,若是给我取了长百就好了。我那时不明所以,以为是哥哥想我早些丧命,还特地寻了太傅嬷嬷的,四处去问了,还险些掉进湖里。”
“可你掉进湖里,大病一场后,依然四处游荡想知道其中的缘故。丹阳……”青阳淡淡地说着,“你既有这般寻解的毅力,为何不自己找找。从你与明冁生活的点滴,自然而然会看出端倪。”不过,若丹阳真找到了那些端倪,也是明冁该告诉她一切的时候了。
“……”丹阳脸上瞧着不太满意这个答案,但还是点点头,算是认同了。不过青阳也不指望他这个妹妹有什么认同,连想问的都问不出,再转世几回,也还是这个样子……连纠结明冁的事也是如同一般呐。
“既然我都对哥哥坦诚相告,哥哥也为我解了难题,那哥哥是不是有事也该告诉妹妹?”
“我何时不与你相诚了?”
居然一本正经说出这样的谎话,丹阳瞥了一眼远处的竹林,“那,哥哥的心上人,是怎么回事?”
“哈?”
丹阳神经兮兮地笑着,“妹妹保证,绝不会告诉三姐和青岚。”
“信你就有鬼了。”青阳头疼地敲敲丹阳的额头,“还不会去画你的百花争艳图,小心明冁罚你写大字。”
丹阳泪眼婆娑地捂住额头,恨恨地哼着,“明冁才不会让我写大字咧,反是哥哥,分明字也写的不好,也不见太傅罚你……”
“停停停……”青阳一把捂住丹阳的嘴,竹林还在这儿不远——这丫头说什么鬼话呀,“行行行,明冁不会罚你,小祖宗耶,你赶紧回吧,你哥还有正事要办……”
“不成,你若不说,待娘亲回来,我就去告你的状。”
“你……都十五花季智龄怎么还……此事决不可与母后挑明。”
“不行不行,我就好好向娘亲面前参你一本!”丹阳呜呜直叫,死命挣扎才推开青阳,突然整个人就滚进了月季花丛里。一张小脸就被荆棘画成花猫,连衣服也划了好几道。
青阳心念一句不好,那边丹阳就哭起来了。
“哥哥无良!”丹阳抽抽嗒嗒地哭着,顶着一张红痕斑斑满是水渍的脸可怜兮兮地瞧着碧云。
“行行行,我的小祖宗哟,”碧云看着这刚上的药就被丹阳哭没了,恨不得把脸皱成一个包子堵住她的嘴,“你别哭了,都十五的姑娘怎么还这么娇气……行行行,你别哭,是我不对,是我错了赶紧上药快去睡吧。若让哥哥知道你离宫出走到了我这,指不定他又差那个姓秦的负心汉来拿我们呢……”
才把析缕的试探糊弄过去,就听管家说有个姑娘来找她。碧云也猜到是丹阳。谁知是丹阳和哥哥闹翻了,更没想到丹阳离家出走了。碧云勉勉强强收留了她,这丫头又一下午就在嚎不好好消停,碧云叹气,也不知丹阳是把青阳怎么了,竟然失手把她推进了月季从里,不知道这丫头最受不了痛的嘛。
丹阳听了碧云的劝,把脸糊上碧云的衣襟上,总算不哭了。她泪眼朦胧地望着碧云,似乎才记得这是自家逃婚又逃到夫家的姐姐,脑子顿时清明了些。“三姐,你收留我可违了规矩,不会受罚吧?”
“你还记得我还有难处呀……”碧云无奈地叹气,瞅着丹阳这湿漉漉的脸,也没了上药的兴致。“你且勿担心我,今日现在此歇着,明天哥哥就该接你回去了。”
“不回去!”
“……好好,不回去。”碧云拗不过她,只好先让丹阳呆着别乱跑。“这个样子,你那位先生怎么一点反应都没有?”
“明冁?他不知此事……而且,明冁只是我的一个先生……还是兄长?他关心我是应该,却也不会有什么特别,特别……”特别什么?丹阳皱起眉,总感觉有些不对。
“你呀,就看不出明冁对你有意?”
丹阳傻了。
“我就知你不懂!”碧云叹气,“都这般大的人了,竟是连别人的心意也不知,丹阳呀,你这日子真是白白费了。”
丹阳纠结了。
碧云也不在多说,见着她老老实实躺下,才松了口气,拿着丹阳没吃多少的晚膳蹑手蹑脚出了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