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隼篇 第二章启示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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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的一天如约而至,茂密的树梢间熟睡着一只黑猫,宽敞的长平街上跑过几个顽皮的孩童。新开张的店铺门口挂着几只古色长明灯,老板娘热情地吆喝着,吹嘘着自家刚进货的衣裳,街上的人们吃过了早饭便四处闲逛,被这小篆刻写的牌匾给吸引了过来。
跟街上的嘈杂繁华相比,这家名为启示录的咖啡店显得格外清净。轻轻推开散发着古檀香的门,风铃清脆作响,空气中无不洋溢着一股咖啡豆的香气,象牙色的壁纸上留着细腻的纹理,赭红色的圆桌上镌刻着不尽相同的图腾,橱窗里的小蛋糕在暖黄色灯光的映衬下显得格外诱人,服务生穿着整齐划一的白衬衫,胸前系着不同款式的领结,井然不紊地招待着店里的每一位客人。
“啊,蔚蔚,你说什么?”靠近玻璃窗的这位少年名为杨川宇,浅棕色的蓬松头发,脖子上挂着一副红色的耳机,穿着一件浅黄色的T恤衫,下着一条过膝黑色短裤,面前放着一杯过半的咖啡,和一本空白的练习题,一脸惊讶地说道,“你把报名表拿回来了?”
坐在他对面的这个人叫做林蔚风,一头乌黑短发,剪了一个微微倾斜的刘海,面容清瘦,清朗的一字眉下一双眼尾微垂的桃花眼,手里拿着一本红色封面的小说,书脊上刻着三个飘然的大字“赤团花”。林蔚风听到少年的话,眉头微微皱起,用银杏叶当作书签做上标记,“因为那几天凑巧有修然先生的新书上架,我不想错过,所以,抱歉……”说罢,林蔚风抿了一口咖啡,有些难为情地摸了摸下巴。
“哼,好咯,看来我只有一个人孤苦伶仃了……”杨川宇笑了笑,不安分地转动着手里的笔,有些好奇地问道,“话说,蔚蔚你怎么还在看这本书?你不是一个月前就在看了嘛。”
“话是这么说啦……”林蔚风清了清嗓子,眼睛微微转了转,解释着说道,“修然先生这本书每一个角色的故事都非常触动我,完全不觉得有初作的那般生涩,所以第二次读一定会有更多意想不到的收获。”林蔚风笑了笑,其实他本身就是这样子的性格,钟爱一物的同时,往往忽略了尝试新鲜事物。想到这里,林蔚风朝橱窗的方向看去,眼神不经意地停滞了良久,像是一个流落孤岛的舟中人,遇上了一道从未见过的风景。
“嘿,你在看什么呢?”杨川宇停下了手中的笔,顺着林蔚风的目光望去,橱窗边上站着两名服务生,一位梳着乌黑的斜刘海,挑染了几根浅紫色的马尾辫自然下垂,手里抱着一本咖啡色的菜单,另一位正一声不吭地洗着杯具,硬朗的剑眉,不苟言笑的神情,一眼看上去仿佛冰山一般,让人难以接近。
“噢……”杨川宇似乎心领神会,露出一抹八卦的微笑,瞥了一眼那位正和客人说笑的女服务生,笑道,“是不是看上那位服务生了?哈哈我记得她姓公良,我帮你叫过来啊,公……”
“嘘!”林蔚风急忙伸出手捂住杨川宇的嘴,右手食指放在嘴边,阻止道,“川宇,你……你小声点啊!”见林蔚风这般着急的模样,杨川宇忍不住埋下头咯咯地笑了一阵子,肩膀不经意地抖动。
“川宇!”林蔚风微微皱了皱眉,朝四周张望了一下,好在店里的客人都在聊谈着各自的生活,并没有人察觉到,林蔚风只好叹了叹气,继续看着书中的一行字,“近而不得,远而甚思……”林蔚风似乎想到了什么,再一次地朝橱窗的方向看了一眼,目光绕过了正在招待客人的公良,在那名正在清洗杯具的服务生身上停了下来。
喜而不露,心自往之。
或许是感受到了目光的炙热,那位服务生突然朝林蔚风的方向看了一眼,嘴角微微浮动了一下,露出一抹微风般清爽的微笑。林蔚风的脸上顿时泛起了红晕,他急忙收回目光,用手里的书挡住温热的脸颊,喉结上下动了动。
“昨夜21区的初白大楼发现一位重度贫血的女性,好在救援及时,目前已经摆脱生命危险。”电视机里的女主播报道着最新的新闻消息,吸引了店内客人和几名服务生的注意,就连那位负责清洗的服务生也停下了手里的工作。
“受害者的脖颈处出现了疑似异族咬伤的痕迹,并且昨晚有居民目睹到疑似异族的身影出现,据零号计划数据显示这已经是本月第六起贫血昏迷的案例……”
“唔……貌似离这边还挺近的。”杨川宇轻托着下巴,看着屏幕上由居民拍摄到的模糊照片,不经意地说道,“话说回来,真的有异族存在嘛?”
林蔚风抬头看了一眼电视,又看了一眼手里的《赤团花》,沉默不语。
“叮咚——”随着风铃清脆的一声,咖啡店的门微微支开了一条缝,一个男人出现在众人的视线里,他深深吸了一口气,轻轻推上了门,脸上带着意味深长的笑款款走了进来。
红色的短发间夹杂着几根银丝,在灯光的映衬下显得格外耀眼,温和的柳叶眉下一双碧蓝色的眼眸,英挺的鼻梁看上去有几分异国风情,红润的唇角微微上扬,看上去有几分神秘。男人穿着一身深蓝色的衣袍,绣着浅色的瀛鱼纹,宽大的袖口上系着两枚白色蝴蝶结,内搭一件鱼肚白的轻纱,若隐若现间能看见紧致的肌肤,右肩上还停驻着一只黑色的鸟,羽毛黑得透亮,喙尖闪着金光,锐利的眼中发出着红色的光。
本就有些瞩目的着装吸引了几乎所有人的注意力,穿着校服的女生堆里传出一阵窃笑,正在点单的公良皱了皱眉,转过身朝橱窗走去,嘴角微微下撇,另一位服务生朝男人礼貌性地笑了笑,林蔚风也忍不住地多看了一眼,眼神在男人裸露的脖子上徘徊了良久。
“你好啊,公良小姐。”男人轻轻撩拨着额前的头发,朝公良意味深长地笑了笑,坐在了咖啡店右侧的卡座边。那位名为公良嘉的服务生似乎小声叨咕了几句,将一杯冰咖啡和一份甜品摆放在送餐盘上,边上附上了一些纸巾,朝男人的座位走去,黑色的单马尾自然地左右摇晃。
“谢谢你,公良小姐。”男人眼角微微上翘,修长的手指端起镶着金边的玉瓷杯,轻轻抿了一口,目光停留在那份巧克力色的蛋糕上,削薄的唇似两片桃花瓣张合,“咖啡还是这般熟悉的美味,仿佛置身花海般令人神往,蛋糕比以往更可爱了几分,看这圆头圆脑的小熊,我想,这应该是肖先生的杰作。”说罢,右肩上的鸟儿低沉地吟了一声。
“喂,我说……”公良嘉撇了撇嘴,朝一旁正在播报新闻的电视瞟了几眼,有些不耐烦地说,“我劝你最好还是收敛着点,否则启示录不再欢迎你。”话音未落,公良嘉收起餐盘转身离去。
“呵呵……”男人只是轻笑了两声,似乎并没有在意她的话,用叉子切下一小块三角形的蛋糕,伸到黑鸟的嘴边,笑着喂了下去。
“呜……”黑鸟低沉地叫了两声,贪婪地将巧克力蛋糕吃干抹净,还不忘舔舐几下盘底的奶渍。男人笑了笑,不知何时喝光了瓷杯中的咖啡,猛然站起身,舒展地伸了一个懒腰,嘴角露出一抹满足的微笑,面容似乎也比方才滋润了不少。
“给。”男人似乎并不打算在这里长留,他捻起纸巾轻轻擦了擦嘴,迈着轻轻的脚步,走到橱窗台前,修长的手指在木桌上摸索了几分,留下几枚崭新的铜币,朝正在制咖啡的服务生笑了笑,“肖先生,蛋糕不错。”被唤作“肖先生”的服务生只是礼貌性地笑了笑,没有多余的一句话,随着一阵关门声,男人消失在了咖啡店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