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章 庄主夫人(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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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巧不成书,无情不江湖。
有情就会有爱,就会有恨。
有爱的人,最大的愿望就是永远去爱并且永远被爱;
有恨的人,最大的愿望就是彻底了结并且彻底忘记。
曲允是一个孤儿。孤儿本该没有父母,没有兄弟姐妹。
但是,曲允有一个比亲生母亲还要关心疼爱他的养母。
养母姓曲,她给他起名为允,所以曲允就叫曲允。
曲允的母亲不让他叫他母亲,她告诉他,她是姑姑。于是,虽然心里当她是母亲,曲允就叫她姑姑。
后来,姑姑嫁给了一个一直守在她身边的男人。这个男人姓姬。他不是个金戈铁马的英雄,却是一个了不起的人物。这个了不起的人物把曲允当作自己儿子看待,悉心教导。
于是,曲允有了父亲。虽然,他称呼他姑父。
不久,曲允有了一个弟弟。
父母在堂,兄弟为伴,曲允成了一个天下最幸福的儿子,最幸福的大哥。
后来,曲允遇见了生命中第二个重要的女人,他明白了什么是爱情。
再后来,那个女人离开,而他的兄弟死了,曲允明白了什么叫背叛,心碎。
再后来,曲允的母亲将本该消失在坟墓中的前尘往事告诉了他,于是曲允学会了沉默。
再后来,曲允的父亲死了,母子抱头痛哭之后,曲允明白了什么是仇恨。
现在的曲允,骑着自己父亲送给自己的白龙马,赶往洛阳。
他已经不是幸福的儿子,不是幸福的大哥。
曲允知道,还有一个人也不再幸福。现在,他正要去和那个不幸的人演一场戏,一场你死我活的大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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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阳城郊有一座大宅院。宅院很大也很神秘,老百姓不知道什么人住在里面,他们靠什么生活;官府衙门也不知道宅院的主人和什么人来往,做什么生意。
关于这座宅院,人们什么都不知道,除了匾额上赫然写着的回风临水堂五个字。
人们当然也不知道,今天,回风临水堂要接待一位不速之客,而这位不速之客离开的时候,回风临水堂就不可能是原来的回风临水堂。
一月零两天前,河南洛阳回风临水堂的主人于瑛死了。
一个月零两天前,山西平阳也有人死了,这个人叫姬从生,认识他的人都称呼他姬庄主。
两天前,回风临水堂的少主人于寒收到了一封信。写信的人说今天她要来把该了结的都了结。信的署名是山西姬夫人。
回风临水堂没有人知道山西平阳这个山庄,也没有人认识姬庄主。
于瑛临死前说,他害了他的师兄。
那么,就现在的情势看来,推测这个姬庄主就是于瑛的师兄,合情合理。
那么,害了人家丈夫,妻子来算帐,无可厚非。
然而,回风临水堂的人除了知道于瑛武功高不可测以外没有人知道他从师何处。也许,他的夫人乔赏春知道,但是她比他死的还早。
于瑛的弟弟,于寒的叔叔,是于瑁。他应该知道,因为他和他的哥哥练同样的武功,但是他说他不知道,他说那武功是他哥哥传授给他的。
于瑛的儿子于寒不仅学父亲的武功也学母亲乔家的小巧功夫。他也不知道于瑛的功夫出自什么门派。
其他人就更不可能知道。
既然于瑛武功高深难测,他是怎么死的呢?他怎么害了他的师兄呢?
此时此刻,一些和这件事有关联的人,一些必须知道事情始末的人,一些准备翻江倒海的人,一些盘算趁火打劫的人,坐在回风临水堂的大厅里,等着这位庄主夫人拨云睹日。
在场的各怀心思之时,只听墙外有马长嘶一声,清风一阵从院子里拂面而来。众人恍惚,定睛看时,一个身披黑色斗篷的人已然稳稳当当地站在了大厅中央。阴沉的气氛因为他的到来显得更加诡异。所有人都盯着那个斗篷,慢慢地站起身来,
来人除了斗篷,摘下帽子,显出样貌。
这个年轻人身段颀长,穿着一身明紫色的袍子。
紫色袍子上面用银线绣着一大簇洛阳金环白牡丹,通明灯火之中银光闪闪,贵气逼人;腰上束着一条宽宽的黑色腰带,攀着金色的纹路。仔细一看,竟然是金丝绣的浙江嘉兴烟雨楼图。
再看这人的模样,却比他的行头还要抢眼。
因为,他脸色苍白,不似活人,嘴唇的颜色没有丝毫温和;他脸上的表情只能用冷来形容,看一眼仿佛在胸口砸一块坚冰,亦好像腊月里被剥光衣服扔到河里。
他笔直地站在大厅中央,一身英武灵秀,却一身寒煞之气。
很显然,他就是那位不速之客,而他并不是庄主夫人。
他的冰冷的眼睛盯住每一个人看了一会儿。
他眼里有一个一身黑色的年轻后生;一个表情凝重的魁梧男人;一个眼神纯净的少女;一个不修边幅的剑客;一个脸色黑沉的老者;一个白衣飘飘却满脸病容的清秀公子。
除了白衣飘飘的贯丘弘轻轻叹了一口气。
没有人说话,
没有人问他是怎么越过园中重重机关来到这里。
于寒眼睛盯着他,慢慢走到来人对面。
大厅安静的似乎没有人喘气。
所有人的眼睛都钉在了这两个年轻人身上。
回风临水堂的少主人双手重叠在怀里,指尖的凉意透过衣服悉数传到身体上。
于寒平生第一次知道什么叫紧张,平生第一次了解什么是阴谋,平生第一次明白什么是生死一站,也平生第一次感到无比兴奋。
这种难以抑制的兴奋是一剂令人振奋的良药,经过了惊惧,痛苦,愤怒,悲伤,仇恨等等人间最折磨心肠的情感后用眼泪和心血酝酿出来良药。
这种良药能激发任何一个人的战斗之心,哪怕他拥有世间最温柔最沉静的性格;这种良药能激发任何一个人的聪明才智,哪怕他长着世间最愚蠢最驽钝的头脑。
不过,这种药有时候也会使人迷惑:一个善良正直的人变得阴狠毒辣,不择手段;一个热血衷肠的人变得冷酷无情,六亲不认。
好戏终于开锣了,那个少年是主角,而于寒自己则是和少年演对手戏的另一个主角。
少年是个好演员么?自己会让看戏的人买账么?
于寒表情复杂而有些不安地望向贯丘弘,发现对方也正用泉水似的眼睛看着自己。
贯丘弘稍稍翘起嘴角给了于寒一个鼓励而令人心安的微笑。于寒不着痕迹地点点头,脸上恢复开始时候深沉而严肃的表情。
他慢慢地拿起手边的宝剑,其他人仍旧一动不动。
“你不是庄主夫人。”
“我不是。”
“但你是来作了结的人。”
“我是代一个身心憔悴,留恋病榻的可怜人来的。”
“那么,我们有什么该了结的?”
“姬庄主的死要了结,他的遗物要完璧归赵。”
“。。。。他的死,我一无所知;我父亲的死,我一无所知;我父亲的遗物就是这个回风临水堂;姬庄主的遗物,从没听说。”
“。。。。。”
“。。。。。你有你父亲的尸首,姬庄主的的妻子却没有看到她丈夫最后一面。”
“。。。。”
“。。。。”
“是我家恩人把家父的遗体护送回来的。”于寒感激地看了站在旁边的管艾一眼,对方轻轻抱拳。
“见到于老堂主之时,他已经是气若游丝。他想回家,我就送他回来。”
“他还说他害了他师兄。”紫衣人说。
“是,他这么说的。”
“姬庄主难道是家父的师兄?”
“。。。。。。”
“兄长二十年前建立回风临水堂,我从来没有听说他有什么师兄。”于瑁走上前来。他声音不大,却很好听。
他是个不到而立之年的男人,容貌英俊,身材修长。
他只比自己的侄子大七岁,说起话来温柔却深沉。
长时间的静默。
“姬夫人说你知道姬庄主为何而死。原因就在你回风临水堂里。既然你们不知道,那就由我来找一找。”紫衣的年轻人轻声细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