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辗转 原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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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翊睡的很安宁,他的吐息中渗透着安定的味道,被褥上沾染了他的温暖。
我抱着双膝蜷缩在牙床边上,一直睁着目,抗拒着从不安稳的梦境中睡去。
从手指到足尖,寒冷感侵袭全身,我的手抚在胸口,我企图用这样的姿态汲取一点温度让自己获得些许温暖。
他的温暖,他的安定我心神的气息是毒药,让我离不开,舍不得,无限渴望,无限贪恋,我开始极力的抵触着,妄取抽离他的一切。
我让自己习惯寒冷,习惯薄凉,一如从前的模样,这样我便可以割舍。
我脆弱的抵抗还是抵抗不了席卷全身的寒意,冰凉的肌肤在薄弱的微光中不停颤抖着,可我依旧抗拒着投入他结实有力的臂弯中,我拒绝他的气息,拒绝他的温暖。
可是被褥上那温暖,空气中他微微的气息,一点一点瓦解我的意志。
我终于还是忍不住去触摸他的容颜,冰凉的指尖接触到温热的温度便再也放不开。
明知是鸩,可我还是忍不住甘之如饴的饮下止渴,甜入嘴里,苦涩进心头,极致的缠绵,极致的尖锐。
我苦笑着投入他的怀中,溺毙在他那无限温暖中,离不开了,割舍不得了。
思绪又辗转到离别的那日。
晨曦割破白雾冥冥的苍穹,他握着我的手,骑着马,他俊朗的容颜上满是和煦灿烂而温暖,他志酬意满着低笑对我说。
等我,终有一日。
我们执手一生,不离不弃。
他坚定的不回头,背影意气风发,没有一丝犹豫的背离去,和我分隔天涯。
夕阳落下,拖着冗长茕茕孑立着的影子。
我一人紧握所有诺言,舍不得离去,驻留原地,一人仰望曾经说好执手看夕阳执手看细水长流看风景。
我依旧感念那场遇见,即使只是苍茫中微不足道的一场邂逅,却给予了我一场绚丽温暖的梦。
哪怕现在,醉了的一阵风一场梦,终究要醒。
哪怕现实的残酷,他另爱了赵淑妃,他有他的雄图霸业要施展,我无法追逐上他的脚步,只能远远的落在他身后,无法和他执手一生,我依旧不后悔,我依旧愿意站在他身后,遥遥的望着他,不离不
弃。
我从未想过自己会爱的如此卑微,如此低贱,我胆寒的臆想着有朝一日低贱卑微没入尘埃开出花来,或许糜烂腐败入风尘中,不论最后是苦果或者蜜汁与否,我一个人守候,一个人执着,一个人咀嚼
饮尽。
妾氏不得过夜,哪怕下至姬婢,上至皇妃,亦要循蹈此规矩。
人伦定理,对正妻的独有的优待,除了昏庸如前朝的庆祯帝,溺宠斐岚男姬,没有人打破。
寅时。
“黎姑娘,时间到了。”
黎姑娘,我被召入王府侍奉宣王,却无名份,确实没有比这个词称呼我更好的了。
清浅静立在幕帘外,她的神色以及声音一如我初见时冷寒。
我狼狈的整理衣着,她看着我,一脸清秀的韶华凝固着冷漠,仿佛生来便是了无情绪,只除了那日……她的情绪稍稍波澜。
赵淑妃,赵梨落,你究竟是何种人物,哪怕逝去多时,依旧让他念念不忘。
明知道现在清浅不会告诉我任何一点关于淑妃的,她不会屑于对一个愚钝鲁莽的人浪费口舌……可我心血翻涌,几乎要在清浅面前将这句话脱口而出,发泄压抑在心头浓重的酸涩。
理智战胜情绪,我蹒跚踱步地离开了栖鸾阁,隐忍着终究没有呼喊出来。
清澜小筑一点一点的近,我闻到了古朴厚实的梧桐独有的韵味。
夜静阑珊,凋零了喧嚣迷醉,萧瑟窸窣的风声低低掠拂,古华素美的庭院的疏影随着风,凄迷的摇曳晃动,岁月累计下来的痕迹被精心修葺过,却依旧的不堪重负,仿佛就随时会被吹破。
梧桐横乱的剪影映在我的脸上,激起了莫名的情愫,我的心弦不得名状的被撩动。
那支舞似应了召唤,被催动了般,在我的脑海中翩翩娉婷而起。
不过,太过飘渺,我始终隐隐的触摸到一角却扑捉形神不到,翻搅得我心神不宁。
***
佛曰:世事无相,相由心生,可见之物,实为非物,可感之事,实为非事。物事皆空,实为心瘴,俗人之心,处处皆狱,惟有化世,堪为无我。我即为世,世即为我。
佛曰:命由己造,相由心生,世间万物皆是化相,心不动,万物皆不动,心不变,万物皆不变。
又是几日,我对窗外俗事不闻不问,赋闲在清澜小筑中。寻觅了几本佛经翻阅,不为明悟膜拜犹如莲华不著三界一切尘垢的境界,只为清心静智。
淑妃的迷雾滞留在我心头,我躁动不安的想要理清一切,揭起谜底,可是无头思绪,每每思及都令我越发的烦乱不堪,连浸满着梵香的佛偈书卷亦被我揉捻捏皱。
红裳不明世事,看着我打趣笑说:“小姐莫不是被王爷一夜点化,天天窝在清澜小筑浸淫佛偈,参起欢喜佛来?”
欢喜佛“以欲制欲”,明王那些凶恶的面目不仅是用来吓退外界的妖魔的,更主要的是可以用来对付自身,对付内孽障。而与这些看似残暴的明王合为一体的妩媚多姿的明妃,是明王修行时必不可少
的伙伴。她在修行中的作用以佛经上的话来说,叫做“先以欲勾之,后令入佛智”,她以爱欲供奉那些残暴的神魔,使之受到感化,然后再把他们引到佛的境界中来。
我又思及栖鸾阁一夜,心中苦涩一片,默而不语。
绿意平时谨慎心细,倒是从我这几日的反常瞧出几分端疑来:“小姐可是有什么烦心事,怎得这几日郁郁寡欢。”
红裳望着绿意和我,满脸不解。
我寡淡一笑,我低头叹息说:“绿意,你说从鸾凤承恩车到密信,再到梨花簪子,究竟是不是一人所为的。”
绿意凝眉思绪一会,沉吟说:“鸾凤承恩车只是微微侧翻并未有心伤及小姐,而后小姐深居浅出,密信告发直指的是皇后娘娘,只是浅浅的牵连到小姐,梨花簪子就更不是要祸害小姐……”
绿意看了我一眼,点到即止。
我细想她这番话。
是啊。
鸾凤承恩车只是微微侧翻,只是不想让我侍寝,却又并未真正伤及我。
密信的告发,我深居浅出,早以远离了后宫争斗,却又将我牵扯其中,直指的是皇后,让我和皇后以及整个夏家决裂。
最后的梨花簪,将我推至宣王的身边。
不论是不是一人所为,对我似没有恶意,倒有推波助澜,不甘让我隐与闺阁中的意味。
究竟是谁这么煞费苦心让我恨极皇后或者夏家,要我利用梨花簪以及我这张肖似淑妃的脸获得宣王宠爱,去扳倒夏家以及皇后。
清浅早就点醒我,让我不要与夏家为敌,虽说宣王和夏皇后母子不和,但他始终留着夏家的血液,所以他娶了夏家的夏贤夫人羽青以及夏羽如,对夏家始终有情,从新和夏家绑在一起。
可在宣王眼里,我若愚钝的相信密信上直指皇后迫害我的言论,对皇后以及夏家心怀恨意,必然积恨的对夏家不轨。
这也是我虽然肖似与淑妃,他迟迟不见我,不给我半点名分的原由……
若晚宴上,我对夏贤夫人表露半点恨意,只怕我现在必是身首异处。
而王蕙嫔以及沈彤夫人察觉我身份敏感,而宣王对我不闻不问,她们也就没必要对付我,或者将我收入旗下。
我苦笑,凌翊时没想到今时今日你要如此防备我,猜忌我。
可是,若你知道,他年荷花盛开时,我就是那个与你有着誓盟的女子,你还会如此么?
我摇摇头,是我忘记了,你现在不止是凌翊,你亦是宣王,操纵天下的王,你又怎么会全然相信身边的女人不会居心叵测……不过也许会不同吧。
我不敢想下去,无根据,而且我怕最后的答案太残酷。
“清浅姑姑来了……”绿意在我耳旁低低唤了一声,打断了我的思绪。
只见清浅身着墨青色的宫装,肃然地立在阁门,静静的看着众奴仆抬着妆奁进进出出,不发一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