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一章 斜封墨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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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丰二年春,关陇诸州遭大旱;而淮南道、江南道诸州未到惊蛰,却闻天雷。异象之下,世宗斋沐三日,祈雨于昭穆。三日而返,除洛邑薛文孝为尚书令。
皇帝敕书传到中书宰相杜高手中,却迟迟未发下去,世宗反而收到了左拾遗的上书,陈言此举不合规矩,朝中之官,皆应有东西曹、御史台考核方可任命。
说起来,尚书台之位不过内廷侍书,品阶也算下流。薛文孝此人也不是什么无名之辈,洛邑薛家以书传家,是中原大族,薛家子弟才名远播者不在少数。但薛文孝纵然才华横溢,传闻中,他却是极其的放浪形骸,桀骜不驯。先不说他是否会接受朝廷的任命,薛文孝这种个性却不是杜高想要的,在杜高看来,一个人若是连修身都没能做好,如何让他来领百姓事?所以杜高拒绝执行皇帝敕令。
另一方面,世宗即位两年,虽是亟欲改制施新,一扫先帝弊政,却处处受到掣肘。像杜高(字千里)这样的老臣只知尊奉旧制陈规,仗着先帝之名,手握朝中人脉,权倾朝野。
世宗愤恨地捏着左拾遗的上书,怒道:“杜高!”
杜高却缓缓地从座中起身,行礼,道:“陛下,先王礼制不可废,先王法度也不可违背,如今关陇大旱,陛下此事若行,臣恐怕旱情将持续下去。”
世宗瞪眼道:“丞相的意思是朕失德吗?”杜高微一躬身道:“天将异灾,陛下请谨言慎行!”语气之强硬,不容回转。
世宗冷哼。一旁太师范成微微叹气,道:“法度人所设,高祖立法度到如今也有百年。物事民风已经与高祖时大不相同,再沿用高祖故制恐怕不尽合适。”
杜高看了一眼范成,说道:“太师向陛下推荐薛文孝已算逾矩,如今决断用人,难道还要误导陛下吗?”世宗听后大怒而起,对杜高怒目而视,怨恨之意尤甚。杜高也不示弱,昂首而对。世宗终究冷哼一声而去。
皇帝离开了崇政殿,大小官吏等了片刻也都各自散去,回各曹司办公。
而此刻内廷太极殿内,皇帝气极无法发泄。大袖绛纱袍的朝服在身,也未曾换下,操起架子上的刀,拔出乱砍一气,直到力竭。却听到范成说道:“陛下需要耐心。”世宗怒道:“你要我向杜高那老东西屈服?”范成说道:“现在在朝中,陛下的人心还未稳固。当然,杜高的势力也没有他自己想象的那么牢固了。两年来,我们已经拔掉了他的一些人脉。现在,我们需要的是时机,和一个罪名。”
世宗咬牙切齿道:“会有的。”
不久,丞相,御史,太师在政事堂又一次议论了关于薛文孝之事,但世宗态度坚决,于是薛文孝的任命书就这样强硬的执行了下去。到上巳这一日,薛文孝接到任命状,出乎意料的欣然接受,并起身到京城赴任。
任命薛文孝的纷争以皇帝的强硬解决了,但天象的异常却没有因皇帝的祈雨有丝毫变动,杜高依旧反对薛文孝的任命,并且数次将它与天象异常扯到一起,更加引起世宗对他的不满。左拾遗宁厉(字温舒)也时常上些“夏州半月无雨,庆州、晋州天旱,农时延误,百姓青黄不接”。世宗忍无可忍之时,着实想要废掉这个左拾遗。一些大臣如御史大夫廖至道(字慎学),大司马公孙赤(字子华)已经感觉到暴风雨的气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