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里飞花似情来 第十一章 初定阙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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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位老伯,您面色发黄,咳声有力而重浊,并且痰为黄色粘稠,多为外感风热!需银花9克、连翘9克、苦桔梗6克、薄荷6克、竹叶4克、生甘草5克、荆芥穗5克、淡豆豉5克、牛蒡子9克、芦根30克。请到药膳房取药。”素衣无华,眉偌远黛,朱唇圆润,非情坐在一隅给一位佝偻老者看病,她这些日子每日如此,在阙城一间不大的医馆与人看病,起初医馆主人不信她小小年纪就能独自诊治,可经过几日,她确诊无误,甚至一些他有意刁难她的疑难病例,她也诊正无错,得到信任后,非情就每日坐在医馆衣角,给来人看病。
她淡雅从容,给人信服之感极强,虽然有些质疑她的年龄,但是她的诊断却总是毫无偏差,回去后药到病除,十分有效,是以一传十,十传百,经过一月光景,大街小巷皆知明善医馆来了一名年轻医者,名为非情,年纪轻轻,但医术极高。
来的人多了,医馆的营生也渐渐兴旺。医馆其他医师虽不服气,但非情一副淡然安详神态,即使别人的语气冲了些也不恼怒,只是淡然一笑,不卑不亢,再静静给来者看病。
这种态度,虽非牛脾气,但同样让人无可奈何,久而久之,其他人的闲言碎语少了,甚至有些暗暗相合。可非情依然不温不火,怡然自得。只有给病人看病时,才会露出些许悲悯,然后诊断脉理,开置处方。
这日医馆来了一位贵客,白衣素裹,黑发如瀑如纱,自然的垂落至腰际,目若晨星,唇似朱笔,他坐在非情面前,既不把手放上去,也不说明病因,只是定定的看着非情,却不言语。
非情也回望着来者,两人眼神交汇,自是波涛暗涌于无形,却谁也不走先一步,开口说话。静默了半晌,周围人倒是有些忍耐不住。
“非情,这是你的朋友吗?”一位医师道。
“我的朋友吗?”非情看了看来者,依然白衣飘决,依然心怀慈悲,可……那人的身份,便是自己真的不想认的事实。
“非情,你在这里可好!”来者淡淡道,声音醇厚无华,却带着着点点沁人心脾的清然。
“我很好!”非情道。
“那么,是否愿意陪我一聚?”
“好!”
阙城月湖,十步一阁,九步一廊,屋檐以春玉为缀,栏杆以朱红为色,而那墙壁上的图画,千娇百态,浮生似梦,文人骚客,莫不聚集此处,豆蔻少女,亦喜欢在此观澜赏荷,吟诗作对。
非情静静站立一栏杆处,此时正值盛夏,娇荷百媚,千枝竟美,抚弄姿容。
而旁边的人,衣缕纷飞,无风自舞,而那黑发三千,亦柔柔的摆合。
“非情,你为何不与我联络?”
“我不想!”非情静静吐出三个字,她说的极淡,却极其清楚,没有半点委婉的意思,清晰明了,甚至还转过头看着正望着她的人,眼神清澈,却含着清冽与自如。
“我知道,聪明如你,必然知晓,只是不解你那么撇清关系意欲为何!”木子和看着旁边有些倔强的少女,淡淡道。
“我么!”非情悠悠一笑,“我本性向往自由潇洒,自然不愿纠缠于俗世之中,你们的事情我没有愿望知道,也没有愿望去切身体会,我只是小小女子,情系山水之色,自然之德。”
“他料定你会如此说!”木子和道,他的眼神变幻不定,不知想着什么。
“我么,自然也没有了解他的愿望,这一路相随,我也略微了解他的性德,无论如何,我只希望按照我能够控制的生活!”非情淡然道,她看向木子和,“你说他,那么你呢,你又希望我如何回答?”
“你未回答时,我想了千百种,却知道只有这种才是你最后的回答,我知道,他亦知道,那时分别,他留你而你未留时,我便知道,你是真的原意顺从自己的心意生活了!”木子和看向远方的天海,那浮云,那海燕,那曾经破蛹而出的情绵。
“呵呵,既然知道,为何还要来问?”
“因为你留下来,虽然不在他身边,但你确实留下来了,他不在乎理由,但这个事实,让他依然有着些微的动摇。”
“动摇么?”非情淡淡道。
“是啊,不曾有过的动摇,你可知是什么么?”木子和看向非情,看到那个淡雅安然的女子眼中浮出自己的影子,想从中找到自己想要的,可那眼眸终究如一面不可窥视背后的明镜一般,只是亮晶晶的反射着自己的倒影。
“是什么,很重要吗?”非情也看着眼前温和清淡的男子,面如冠玉,眉似青峰,还有那高挺的鼻梁和碧波般深不可测的眼炯。
“对于你来说,便是一文不值么?”眼前的男子第一次有了淡淡的恼怒。他微拧着眉,看着这个依然静谧的女子。
“那么我对你呢,是否也一文不值?”非情没有回答木子和的问题,反而从新抛个给他。
木子和微微怔住,好像有些讶异,却又好像明了淡然,但是,无论他压抑或淡然,都不是非情想要他有的表情。
“我对你,并没有那样的感觉!”依然的简单明了,不留一分一毫的余地,语气从容,态度优雅。也许心中有着淡淡的伤,但他想,很快就会愈合了,很快!
“我晓得的,只是想再问一次、确定一次,不给自己和你任何回旋的余地而已!。有的时候,的确要捅破伤口,留下疤痕,只有这样,才能记住,曾经是怎样的伤痛,刺透心尖那唯一一丝脆弱,而此时,那早就不堪一击的脆弱也荡然无存。那连着新芽的土,被连根拔起。
“你……”木子和怔怔的看着眼前的女子,带着不可察觉的坚韧和倔强,完全斩断那最后一根情思,她的眼神由微伤到平和,只用了短短一瞬。
“所以,我自然不会照你想的做,这阙城,我虽不是非留不可,但眼下也没有什么好去处。当然,这阙城如此繁华,撇去世子府,应该有很多景色值得观赏吧!”
“那么,既然姑娘无意,在下也不过多勉强,此去经年,希望在银湖相遇吧!”木子和道,然后转身离去,衣缕纷飞,竟不带走一丝尘缕,那白色的背影,随着雕栏玉砌缓缓消失于视野中。
一滴清泪划过,吾与汝非缘!
阙城城外菱鹤山庄。
玄杉,清茶,执笔。
那执笔的手微微颤了颤,然后大笔一挥,仿佛千军万马,风起云涌,转眼刹那芳华,停滞不前,而后,那个带着情绪的“非”字,跃然纸上,力透纸背。
而那个白衣飘决的男子,伫立一侧,望着那远山浮云,灼热的阳光刺伤了眼,却不知,那心,也成伤!
“和,你可认为我残忍?”赫连南放下手中的青玉笔,拿起旁边的紫砂茶杯,清闻,那丝丝香气,沁人心脾。
“是。”木子和收回远方的目光,轻道。
“呵呵,好一个‘是’,也就你,才能对我如此说话!”赫连南黑瞳轻轻流转,转为笑意消逝在眼眸深处。
“和,只道心中所想!”木和子依然静静伫立于一旁,如不是他嘴角轻轻开阖,简直如石人一般,就连那白衫,也安静的垂落。
满园清香,道出心中所想,赫连,你真是很残忍,残忍了放弃了她,也让她放弃了我。也许,那样的女子,相忘于江湖,才是更好的。
这夏日本就焦灼,虽然月湖绿色怡人,却仍挥不走心中淡淡的失落,那一天,好像回到了眼前。
“八文兄,我们在此分别吧,阙城之大,轻飞必有容身之处。你不必担心!”非情笑靥如花,看着那喧闹与繁华的街巷,有些雀跃。
“可你现在又身无分文,如何在这生存得下,不如同我住于客栈,我去拜访世子,你也可随处闲逛!等找到出路,再拜别不迟!”八文道。
“八文兄小看我了,轻飞身怀医术,这阙城之大,必然医馆无数,轻飞相信必有一处留我,等我赚了些钱,在还给你!”非情淡淡的拒绝,猜到了事情的真相,她理应和八文保持距离,那样的男人,她惹不起,还躲不起么?
“嗨,我知道拗不过你,不过若有急事,便到吉祥客栈找我!”八文道,心中划过一道不可察觉的痛,他看着眼前这个刚柔并济的男孩,个头矮小,但那星瞳散发出的光芒胜似那银河汉昭流泻的余浪。
“嗨,刚和溪杉他们告别,就要你和告别,这心里,还是不舒服!”文轩在一边皱着眉,不舍之情在脸上游荡。
“有缘千里来相会!更何况我们同居一城,以后又不是再也不见,等到我安定下来,自然去客栈拜访两位,三人把酒同欢,自是另一番风趣!”非情好笑的看着文轩有些魁梧的身材却带着像稚儿一般脾气。
“恩,这倒也是,等到你安稳下来,一定要来,不过我并不痛八文兄住在一起,城南十二里,有几件农舍养些生擒,你可到那里找我!”文轩道。
“放心,我一定去!”非情点点头,与八文二人告别。
非情漫无目的的走在大街上,看着两边鳞次栉比的店家商贩。
阙城确实繁华,琳琅满目。大街小巷,川流不息。
玄杉,黑发,静立于那街道中央。
那眼,静默着如穿越千万年,如那百丈潭冰,如那虹桥卧龙。那中间相隔的人群,淡淡模糊。只剩下遗漏在嘴边淡然的笑,和随意挂在腰间的萧。
渐渐走来,渐渐走来,那短短的路程,竟然如此漫长,非情的心,缓缓的跳着,跳着。
那面,如玉,非玉;那目,如辰,非辰。
好陌生,好熟悉!
这,便是赫连世子的真面目吗?
世人传说,诚不欺我!
“轻飞,你可愿随我一叙?”男子屹然独立。
非情点点头,“或者,我应该称你为赫连世子?”
“你在乎?”男子声音低沉,带一丝丝探究,带一丝丝怀疑。
“你在乎吗?”非情反问,淡淡的,带着一丝玩味和不屑。她有些骄傲的昂着头,认那午后的阳光刺进眼瞳,认那陌生的气息包围着自己。
“呵呵”男子轻笑,“那么,我们走吧!”
“阙城溪”二楼独室,茶香袅袅,丝竹管弦,声声悦耳。珠帘墨栏,紫膻碧橱,浸透着那茶楼独有的暗香、文人骚客的气质风流。
“非情……”赫连南道。“你可愿随了我?”
非情抬起头,有些纳闷的看着赫连南,虽然想到了,但,真正听他如是说,倒让她吃惊了!
“我不愿!”三个字,隔去千山万水,隔去沧海桑田,隔去那云里雾中的相互刺探,隔去那冷然无语的暗中对抗。
“为何?”
“你想听哪点?”
“点中之点!”
“我不爱!”铿锵有力,镇定如常,只是那手,微微的颤抖,微微的颤抖!
“好!一句‘我不爱’,干脆直接,不过,你以为我会如何?”赫连南再次溢出笑,只是,那笑,让非情不禁然的瑟缩了一下。那如魔如幻的笑,带着不可抗拒的信然,带着无法回绝的凌厉。
“我不知。”非情低下头,道出心中所想。心中却浮出那个梦湖身侧的男子。
其实,她只能隐约感受到赫连南对于自己的不同,在她好奇他身份的同时,也暗暗观察着他,漠然,优雅,最多的,是那不可一世的隐然,隐在眼眸深处,偶尔流露,却锋芒凌厉,亦如初遇在茶馆时的一瞥。后来,六人同行,那一次穿心的女子身份,那故意为之的同住一屋,甚至她一直故意忽视的身后目光。直到,舟行漂泊,那一日,她猜到了他的身份,而他,一如既往的漠然,还多了更多挑衅和自信。而溪杉偶尔目光的猜测和话语,让她微微肯定了自己于他也许是不同的。
“呵呵,我要你,你便是我的。”留下这一句,赫连南消逝于珠帘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