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开基双屿 第一节蝴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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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列队!”
“列队!”
一队队明军的士兵在他们军官的命令之下进行着落位。从这些士兵的素质便可以看出指挥官的能力强弱,只见的各种旗牌官员的指挥之下许多士兵甚至连自己的队伍的位置都不知道,乱轰轰的寻找着他们的阵地。有些甚至连头盔都不知道丢到哪里去了,一只护着头一只手拿着长矛四下里的寻找着他的头盔。
而在这些士兵的对面几里之外便是海岸线,在那里有几十条船刚刚冲上了沙滩。许许多多又矮又壮男人正从上面跳下来。只见这些人一个个的都身着一些宽大袖子的衣服,动起来的时候远远一看便象是几百上千只蝴蝶在那里飞舞一样。这些人有的穿了裤子,有些连裤子都不穿。露出他们两只满是脚毛的罗圈脚。有些矮子还穿有一些竹制的带有各种颜色的盔甲,不过这些看上去还象个样的盔甲却不知道真的能起什么作用。
这些人比起这边的明军来说更表现得业余,至少明军还有着严格的阵列。但是那些许多人从船上下来之后只是随意的进行着排列。并未有显示出多么专业的组织在其中,从他们的前面的几排人的手上,可以很清楚的看到长枪、短矛、薙刀、打刀、渔叉等所有能够想象得到的武器。
见这些矮子们组织好了队伍之后从最大的一只船上一来了一些看上去专业得多的人。只见为首的一个矮子不但身着的盔甲华丽严实,头顶上还带着一个花里胡勺的头盔。而跟在他后面的一小队矮子也都各自的身着朴素一些、但是却更加全面的盔甲。不过却大部他没有带头盔,有些头上只是扎了个带子。有些则带着一些被称为乌帽的帽子(没有防御力)。并且这些人前面的几个还带着巨大的几面旗帜出现在眼前,这个东西被矮子们称为马印。当先是一面灰底白字的大旗上书:“日之初国天照神喻。”在这面大旗的后面则是一些其他花样的旗帜。
只见这只队伍慢慢的出现在那些矮子的阵中的后部。跟随着前面这些人的则是一些盔甲更为简单,但是很整齐,头上都带有阵笠、手拿超过一丈半长度的长枪的矮子兵。这些人很快在刚才的那些矮子的前面形成了一个严密的阵形。远远看来枪阵如林,其样式比眼前的那些矮子兵专业许多。
明军这边相比倒是严实得多,不但花去许多时间之后布下了一个看起来非常有组织的大阵,而且左中右三军都阵形严密。长枪、腰刀与藤牌等都各有各位。军旗号令都已置好。虽只是几千人的阵营,看上去倒也有些大战的味道。这时几个明军的指挥官员都各自来到中军阵后进行战前的小会。
于是在明军中军士兵的后面不远处的小坡之上一队旗色鲜艳的旗帜迎风招展。这里十来个明军的百户们齐集一地。为首的站着一个身着千户服色的中年大汉负手而立,见人到齐了便出言道:“各位兄弟,大家也都是明白人,我老吴也不多说了。这倭子在北方一通大杀。现在朝庭震怒。十余年未出这样的事儿了,上百个军官掉了脑袋。老夫今日看来这帮子矮罗子是不会善了。众位兄弟要不戮力杀贼,还能搏个忠君爱国地。要是半路开溜,那便是老吴想要善了,那皇帝爷、张阁老也不会善了了。”
“吴大人,您不用再说了。我等吃了这口饭便就知道会有这一天。您放心吧,哪个痞子敢往后退老子第一个灭了他地。”
“是啊,是啊吴大人。您放心吧……”
“您放心吧,吴大人……”
一个个的百户都忙着表示自己的决心。只有一个人除外。那便是站于远处的青年。
“今天看来那帮倭子也不算甚厉害货色。那阵型老子穿开档那会子都强过他个鸟!”千户一看手下的决心很高兴。又准备他们减减压开起了玩笑。
“哈哈哈……”领导的玩笑,便是不好笑那也得笑。除去远处那个青年之外都笑得很开心。但是他却冷冷的看着这些人
“大人,卑职愿意代许百户任中军前卫。”终于这个青年还是没有忍住,在这气氛刚刚回暖的时候冷冷的出言道。
“嘿,我说你个欧阳忠义。你什么意思?”一个百户仿佛被人踩到了小便子一样的跳了出来,急切道。
“大人……”
“住嘴!”千户怒道:“这行军布阵之事乃是老子的事,你便做好你的事即可。休要多说。”
“欧阳百户,难不成你倒是认为这行军打仗之事吴大人还不如你不成。”千户身边另一个百户阴阳怪气道。
青年长出一口气:“即如此,请大人准许卑职回阵中。”
“哼!”千户不高兴的从鼻子里发出一声声音。于是青年马上退了开来。慢慢的向着左边走回了他的阵中。
看到自己的上司回来一个四十多的小军官凑了过来道:“爷,如何。”
“都是一帮竖子。”
“爷,莫要气坏了身子。”
“忠叔,等待会你带着我的亲兵在阵后,若中军有事便带着他们护着大人离开。
“爷,您是何意。这不要……”
“莫要多说。照吾所说便是。”
“爷,那您自己也要小心哪。”
“嗯。”
远方的小坡之上十几个百户一阵大笑,之后各自离开。
战斗终于开始。明军士兵在几声钲(古代乐器名形如钤有柄可执行军时用)声之后开始严肃了起来。过了一会儿几声鼓响。八面大鼓同时打响,于是明军士兵便慢慢的踩着鼓点声开始前进。
而另一边倭子们也开始行动。他们并没有相应的鼓声这样的设备。但是依然在慢慢的前进。虽然看些有有些乱轰轰的。却没有在阵形上出现太大的差错。
几里的距离也不过是一小会儿的事情。很快双方就进入到了互相对攻的距离里,三百步的时候明军的弓箭手们停了下来,开始放箭。但是虽然是几百人同时放箭,那箭支却是稀稀拉拉的,有的射得远,有的射得近。原来许多弓没有保护好。现在已经不堪使用,成为了软弓了。有些甚至就在明军前阵的落下,倒是引来叫骂一片。如果不是有军官弹压之下,估计便已经有人回过头去砍人了。
双方进入一百五十步的时候倭子们开始射箭。但是软棉棉的竹弓与玩木弓(丸木弓)在这样的极限距离上真没有什么杀伤力。明军中箭者少有马上倒下的。许多更是连明军卫所那些棉甲都射不透。而此时明军的弓已经射了六次了。倭子中箭者许多却是应声便倒。明军的箭只要养护得力,其威力便远强于倭子。加上前面的那些倭子根本没有着甲,中者便是重伤。
就在倭子们射出了第一波箭之后在倭子的军官的命令之下其前面的人突然开始跑了起来。这下原本还地成一直线的队伍就完全的散乱开了。而明军则突然发现鼓声消失,钲声又起。于是马上停步、各自站好。藤牌在前,长枪在后。
立于阵前青年看着远处那与天朝完全不同的民族,只见那些人一个个如未进化完成的野兽一样的嚎叫着。瞪着血红的双眼、张开他们的森黄的牙齿、穿着补丁加补丁的粗布衣服就这样冲了过来。
“勿要轻动!”青年大声的喝令着。
近了,近了。青年眼前那些人不断的在他的瞳孔之中放大。他仿佛能够看到他们眼里的血丝,能闻到他们嘴里的臭气,能感到到他们身体里那没有人性的心。
“勿要轻动!”青年的声音更加大了。他身边的士兵们都紧张的拿着武器。青年依希能够听到身边的这些新兵们那心速的心跳声,那吞咽口水的咕咕声。因为他与他们一样紧张。但……是要来的终归来要。
“碰、噗、咚……”两队兵士终于接触于一起。人与之间的最为残的暴力不断上演。两队人用最为野蛮的方法接触到了对方。许多倭国人跑到了明军跟前还没有来得及分析一下怎么样躲开眼前的长枪便被后面的人推到了枪头之上。但是更多的倭子则的在运气不错的没有被长枪扎到。越过了明军并不严密的枪林。然后用力撞向到了那些藤牌手的藤牌之上。虽然大部他的明军都有所准备,但是也有一些被撞到直往后倒。这是力量的完全展示。没有任何的技巧可言。而这些倭子刚撞上来还没有来得急作下一步动作,他们便发现自己已经被完全的挤到了明军的藤牌之上无法动弹。后面来的人根本不理会前面的人,只管往里边挤着。没有组织,没有层次。于是明军士兵突然发现他们的腰刀虽然无法举过头顶杀人。但是却可以从藤片的缝隙里直刺那些倭子。就这样许多倭子们连刀都举不起来便被杀死。
不过他们也没有得意多久。那些倭子虽然没有规剧,但是杀起人来却一个个的比明军狠得多了。只见他们许多短矛手们越过了明军的长枪手之后便可以隔着自己人将前面的明军藤牌手们杀死。而藤牌手身边的长枪手们由于枪过于长了,所以反而于对身边的倭子没有太多办法,看到前面的藤牌手被扎死只好扔了长枪拿起前面人的腰刀或是被倭子们冲到近前杀死。
于是明军的前排也慢慢的出现了伤亡,但是这都不是最大的问题。最大的问题于在倭子们拼死的往前是有他们的意义的。只见倭子不断的对前面的藤牌手们,进行着战术的挤压。后面挤前面,前面挤明军。而明军作战有要一定空间的。无论是藤牌手也好。还是长枪手也好都是这样。而空间不断的被挤压之后结后藤牌手被推到了长枪手身上,失去了运作空间的他们连刀都举不起来。或是举起来了放不下去。这样他们就不可能能够对倭子形成有效的杀伤。而长枪手被他们挤到身边也无法运作。并同时被前面的人往后不断的推着。
于是仿佛多米诺骨牌一样,明军士兵前面的被倭子推着后退,后面的被前面的推着后退。结果明军的战线由一条直线慢慢的开始变形,成为了一弯新月。明军士兵所组成了阵形虽然好看,但是在倭寇了这一次不要命的冲击之下便显示出了其巨大的不足。如果任由这些倭子这样不要命的进攻的话,那么被中央突破只是迟早的事情。所以这个时候远处的千户看在眼里急在心里。
“大人,要不让小人带着家丁们去冲杀上一阵。”他身边的亲丁说道。有明一代卫所败坏,几呼所有中后期有些战斗力的士兵都是亲丁或是土兵为主。所以作为一个千户,有几十个亲兵也是正常的。
“也好,定要稳住中路。我便让两测对敌包抄。全歼这些个倭子。”这个千户道。于是一队亲兵飞骑而下,杀向了中路。在万历初年浙江一带许多上了些年纪的军人都多少经历过当年的抗倭。所以虽然后来这里出来的那些名将如戚继光、俞大猷、谭纶、刘显、胡守仁等人都一个个的离开。但是实际这里留下的士兵多少还是有些血性的。远比嘉靖年间的时候要好出许多。所以军事素养还过得去。
于是明军很快对阵形进行了调整,中间的部分被十几个亲兵一压阵之后开始变得坚定了许多。而左翼在那个青年的带领之下还开始的前推。
……
一刀杀了的眼前之人,青年已经记不得杀了多少人了,现在的他满身是血,一脚踢在那个刚被自己捅穿了肚子的倭寇。右手一刀架开刺一的短矛,然后又一脚踢开了这个家伙。马上身边的人便上前去给他补了一刀。这时又有几个倭子同时使短矛扎来。被他用左手的藤牌一拍,全都拍到地上。他跳起一刀斩了其中一个的脑袋。同时发现另外的两个倭子则被身边的长枪手们扎了个通透。
还没有时间互相微笑一下,便又有几个倭子到了面前。突然藤牌被其中一个给砍断了。于是青年马上用右手之刀挡开此人,然后左手从一尸体上拔出一把一刀刺死了前面的倭子。而他后面的人马上冲过来将前面几个倭子刺倒……
远处倭子的阵形的后面的马印之下,带着头盔的倭子突然发现前面已方阵形的右边突然开始慢慢的变形,并不断的后退。而前面对于明军中军的进攻也停了下来,这时他开始焦急了起来。
“山下君。”这个倭子叫道。
“嗨。”只见他身边的一个头带乌帽的倭子应道。
“去带你的人把冲击一下唐人的左阵(即明军的右边)。”这个倭子边说边举起了他的军配(扇子),一付颐指气使的样子。
“嗨。”他身边的倭子应声道。然后只见这个倭子退了下去,然后带着周围那些长枪手们向着明军的右测快步的跑了过去。
于是这最后的一股生力军终于为这场居部的战斗敲定了最后的基调。现在从空中看来可以发现明军的左路不断的压迫着倭子的右阵向着后面退去。而倭子的左阵则长时间进步也没有后退。这时那股强大的长枪兵来了之后平衡被打破。
倭子的指军官非常有经验,如果冒冒然的在正面投入他的兵力,那是非常困难的。因为正面没有空间。如果让那些正在作战的倭子们后退的话指不定就变成一场溃败。所以这的事情他不会做的。于是他将长枪兵们在明军的测面列好阵,然后指挥着这区区百余人向着明军压了过去。于是正在作战的明军右测突然发现测面居然有长枪捅了过来。于是一排排的人要么不断往中间挤,要么被扎死。结果右测的连锁反应之下中路明军突然发现他们居然被右边的自己人挤压变形了。于是原本好不容易接近一直线的明军中军与右军突然又开始变形,慢慢的居然成了S形。而就在这个时候……
米五郎是一个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倭子,原本生下来就是一个农民的他实在是一个常见的老实人而以。他即没有武士们的武艺也没有他们的胆子。别说是杀人,一只鸡他都没有杀过。但是他的命运也就在前年开始改变。一个少年出现在他的面前,他告诉了他很多东西。告诉了他原来农民也并非一辈子就只能是农民。他还有选区择。还可以成为一个更伟大的人。可以去抢别人的东西,睡别人的女人。只要他忠于日之初国,忠于天皇,将来死去了他还能够成神。
于是米五郎开始疯狂了,他加入了神教。开始学习各种杀人技能,结果一年之后他来到了唐国。在这里米五郎经过了他人生最快乐的时光。他居然发现在这里抢的东西越多,他受到了表扬越多;杀的人越多,他受到了鼓励越多;睡的女人越多,他受到了尊敬越多。米五郎简直不敢相信,他开始完全的蜕变了。现在的他越来越喜欢这种生活了。所以今天他身中三刀,却丝毫没有感觉。他杀的人越来越多,也越来越容易。
突然他发现他的面前没有人了……这是怎么回事?米五郎左右的看着。他突然发现他左右两边都是那些明军的背影——他杀透了明军的军阵。于是米五郎激动到了极点,他仿佛把刚才消耗的力量又再找了回来,他飞快的舞着刀杀向那些背着他的明军。看着这些人用奇怪的眼神看着他,然后一个个的倒下。米五郎的眼里全是红色的浆液。这让他混身上下都是力量。他张开他的嘴,伸出舌头,象一个野兽一样的在战场上嗷嗷的叫着……
青年杀着杀着,突然听到了远方一下子人群散了开来,他惊呆了,马上他的亲兵将他拉到了人群当中。大声叫道:“爷,中间被突破了。吴大人也跑了。爷咱也跑吧!”
“吧。”这个亲兵的脸上马上多了一道红印:“胡说八道。”
“爷,再下去只有死路一条啊。”那个亲兵依然激动的说道。
“哈哈哈……”青年仿佛突然疯了一样的大笑了起来:“今日有死无生。”
“有死无生。有死无生……”他身边的士兵们大声的叫道。
……
双屿之战已经尘埃落定。但是其他地方的战火依然在不断的烧烧着。倭寇们派到双屿来的不过是一些他们当中最次的部下而以。整个浙江海面几千倭寇横行肆虐。成为了万历初年最大的一件事情。这件在历史当没有发生的事情因为罗承续并不了解历史而心安理得。并没有以为自己这只蝴蝶有任何的作为。
于是三省联军不得南下,但是当他们一个月之后赶到的时候几千倭寇乱战褔建。万里海疆锋烟不断,处处是警。十几万卫所军被调来调去,无所适从。为防止倭寇进入广东。于是整个两广和江西等地的军队都被调入广东严阵以待。但是倭寇在福建四处烧杀了一个月之后又突然的消失了。之后半年都再没有看到这股倭寇出现,仿佛他们从来都没有出现过一样。但是他们这只蝴蝶却改变了许多的事情。比如:以都督佥事为福建总兵官,已七十高龄的俞大猷因此而获罪下狱,虽兵部力持公论,仍诏还籍候调。于是为大明王朝辛苦奔波了几十年,计功劳无数。劳苦功高的“俞佛”只能回到老家安养天年。一个罗承续从来没有听过的名字,叫宋仪望的人突然的被朝庭提拔为佥都御史,然后就被派到了应天来做巡府来了。而罗承续并不知道,其实历史上这个宋仪望要等要他的老对头葛守礼退居二线之后,也就是要等明年才会被调到应天来的。历史的进程已经被蝴蝶的翅膀给扇得更快了。
于是万历初年让后世历史学家们不断猜测的倭寇入侵就以这样莫名其妙的方式结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