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四章(下)好朋友的自白 by 醉寂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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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节字数:358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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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爱有时候很简单,也仅仅只是两个人的事情而已,而我们生活在这个日渐浮躁的世界里,往往因为那些持久形成的世界观和价值观,将简单的爱变得异常的复杂。
譬如,第三者的插足;譬如,身份背景的距离;譬如,因为不安而相互的猜忌。
爱还没有开始,就因为一场不带恶意的欺骗而受了伤。
言叶的试探若说不让展亦凌伤心,那是骗人的,毕竟,他们的心曾靠得那么近,尽管那是在网上。
但是不管两个人的心靠得有多近,脱离了网络重归现实的时候,就丧失了原先本有的美感和信任。
在虚拟的世界里,人们用假名说真话;
在真实的世界里,人们用真名说假话。
这不过是网络一个潜在的规则,展亦凌心知肚明,却无法做到释怀。
有钱人家的小姐和一个穷酸的小子相恋……
展亦凌自嘲:“你当这是八点档的肥皂剧么?”
或许在他的心里,真正无法释怀的不是言叶的试探,而是他们之间落了世俗观念的身份差距。
既然爱不得,就当相遇是流星,注定匆匆而过,就算只是拿着一根烟,也能潇洒地浪迹天涯。
然而,要史真的做到这样的豁达,实在太难,不然,为什么那天在教室里,当那个名叫聂尧泽的男人将言叶从他身边拉离的时候,他的心中会不可遏止地涌出一股愤怒,就像是属于自己的东西被其他人当做所有物拿走了一般?
展亦凌终于看到了自己最卑劣的一面。
明明是他接受不了言叶,选择用冷漠来保护自己、伤害别人,却又私心地想霸占她,不愿别人窥视她的美好。
是自私,还是自卑?
展亦凌烦躁地将头深埋进枕头,把耳麦的音量调到最响,摇滚的音乐震耳欲聋,就像他挣扎的内心在叫嚣。
忽而,耳麦被人一把扯开。
展亦凌懒懒地抬眼望去,只见孟溪横眉站在他的床畔,怒道:“兄弟,你不是吧!有没有人告诉你,这几天你很不对劲?”
随手耙开额前的碎发,展亦凌调整了坐姿,漫不经心地回答:“没有,怎么了?”
他的心事只在他的世界里,无人知晓,也从来不会跟人诉说,哪怕是他最铁的哥们。
“没有?”孟溪挑了挑眉,说道:“好,那我换个方式问你。”
一步跨前,在床畔坐下,揽过展亦凌的肩膀,套着近乎道:“亦凌啊,这几天我见你一整天都没说几句话,一说话就有着那种人生意味特浓的哲理,像是那个啥‘肉眼能看到的,也只是脸上的笑’,还有什么什么‘不要轻易说爱,许下的承诺就是欠下的债’,诶……兄弟,我说你是不是脑袋烧了,这么深沉,这几天都做了些什么来的?”
展亦凌笑了笑:“没做什么,就思考而已。”
“思考?就你,得了吧!”
孟溪抽身而出,将眼前这个皮笑肉不笑的展亦凌上下打量了一番:“就你那点小九九能思考出什么东西来?你当你是谁,海德格尔,还是梅洛庞蒂?”
展亦凌嘴角一咧,笑道:“他们思考的是存在主义,我思考的是得失守恒定律,领域不同,专业不同,不可同日而语。”
孟溪白眼一翻,双肩随即垮下,仰面长长叹了一声,说道:“行,我也不跟你绕弯了,再绕下去,敢情我没把你绕出来,你已经把我绕进去了。这么着,我就开门见山、直捣黄龙地问了!”
被孟溪的语气逗乐了几分心情,展亦凌翛然起身,盘腿坐在床中间,拄着下巴,笑道:“什么事,问吧。”
不期然,孟溪脱口便是:“你跟言叶是怎么回事?”
双手一摊,展亦凌做无奈状:“就这么回事。”
“展亦凌!”孟溪猛然一跃起身,指着眼前这个佯装嘻哈的男人忿然问道:“我是谁?”
展亦凌怔愣了一下,应道:“你是孟溪啊。”
“孟溪又是谁?”
展亦凌顿悟,垂下眼睑,淡不可闻地叹了一声:“孟溪是展亦凌最好的朋友。”
孟溪穷追猛打:“朋友又是什么?”
不等展亦凌回答,孟溪就径直地说道:“朋友就是把你看透了,还是喜欢你的人,懂么?你有什么心事总是自己一个人扛着,你这是什么意思啊?美国人的个人英雄主义么?展亦凌,我可要告诉你,你是中国人,咱中国人不兴那一套,‘团结就是力量’才是中国精神!”
展亦凌抬头苦笑道:“孟溪,我头一次发现,原来你这么幽默。”
孟溪哼了一声,复而坐了下来,搭上展亦凌的肩膀,本着一张“我已宽恕你”的面孔说道:“坦白从宽吧,心有有啥小沟沟不顺畅的说出来,兄弟我给你疏导疏导。”说完,义薄云天地拍了怕自个儿的胸脯。
沉默了半会,展亦凌轻声说道:“你知不知道,我在网上有一个红颜知己?”
“知道,”孟溪回答:“以前你曾跟我说过,就是那个不会飞翔的翅膀——叶子嘛!”
展亦凌又问:“你知不知道叶子是谁?”
一想到展亦凌这几日对言叶刻意生疏的态度,孟溪的眼睛睁得铜圆:“难道……不是吧?”
展亦凌叹了一声,微微点了点头:“我也是不久前从尤淑口中得知的。”
“尤淑?”孟溪的眼珠子咕噜噜地转了一圈,心道:难怪那女人最近对他爱理不理的,多半是为了这事,敢情她是恨屋及乌了。
展亦凌啊展亦凌,兄弟我可是被你害惨了!
孟溪呜呼哀哉了一番,为了自己的小小幸福,更是坚定了“拯救”展亦凌走出思想斗争的决心。
略带试探地问:“你不喜欢言叶么?”
“不是。”
“那就是喜欢了?”
“也不是。”
孟溪困惑了:“那到底是个什么感情,你倒是说个清楚啊?”
展亦凌烦躁地耙了耙头发,“我也说不清楚,在知道言叶就是叶子之前,只觉得跟她在一起很舒服,但也谈不上喜欢。”
孟溪恍然大悟:“噢——那就是朋友之上,恋人未满嘛!”
复而又问:“那知道言叶就是叶子之后呢?”
“感觉很复杂,三言两语说不清。”
孟溪道:“那你就想办法用三言两语给我说清。”
展亦凌眼睛一翻,只觉得自己简直是疯了,所以才会神经错乱想要让孟溪给他疏通郁闷。
沉吟了几声,还是回答道:“叶子给人的感觉是个活泼开朗、机灵可爱的女孩,跟言叶的沉默寡言、恬淡淑女截然相反,但很奇怪的,自从知道她们是同一个人之后,又觉得没什么奇怪的,好似本来就该这样。”
孟溪欣慰道:“兄弟,恭喜你,长大了,终于恋爱了!”
展亦凌眉头一蹙:“你给我正经点。”
“OK!”孟溪摆了摆手,“既然你对言叶本来就有好感,而今又知道她是你倾心已久的红颜知己叶子,为什么这几天你又要疏远她?”
展亦凌面露苦涩:“因为我发现,言叶终究不是叶子。”
孟溪不解:“怎么说。”
“叶子相信我,但言叶不。”展亦凌低着头,情绪低落:“你知道么,那天我和叶子说好相约见面,但是言叶却没有真正面对我,她旁敲侧击,多方面试探我,现在想想,也许那次相约根本是个错误,是一个天大的谎言。”
“不是吧,展亦凌,你就为这劳什子的事在别扭?”孟溪牵扯着嘴角。
展亦凌抬眼:“信任,是两个人交往的最前提,如果连这基本的信任都没有,人与人之间,岂不是太可悲了?”
“拜托!”孟溪语只觉得心力憔悴:“信任是什么?是believe!就连believe中间也藏着一个lie,谎言的存在总会有很多原因,或是善意的,或是一种自我保护,谁能拍拍胸脯大声地说,自个儿从小到大从来没有说过一个谎?你能么,能么?”
展亦凌沉默,孟溪的话他的确没法反驳。
孟溪接着说道:“亦凌,你不是一个死钻牛角尖的人,为什么这次……还是说,你心里的结根本不是这个,只是拿它做借口而已。”
展亦凌的眸心有一道幽光一闪而过。
孟溪浅浅叹了一声,犹豫了半会,最终还是脱口问道:“是为了言叶的家世吧。”
展亦凌猛然抬头,诧异地看着孟溪,对视了几秒,苦笑道:“孟溪啊孟溪,我原以为你是一个傻小子,没想到你竟然是个人精,还是我肚子里的虫子。”
“那是,你当我们这十几年的朋友白做了的?”
孟溪嘴角一扯,抱胸翘起二郎腿,“如果是这样,那就是你自己给自己找茬——活受罪!兄弟我只跟你说两句话,你要是听得进去就得道成仙,我也算功德无量;要是听不进去……”冷笑几声:“那就自个儿擦屁股吧,我就当不认识你!”
展亦凌呼哧一笑,“行,请孟溪兄弟不吝赐教。”
“好说,把你的耳朵洗干净听清楚了,且看我如何拨乱反正!”
孟溪扬了扬下巴,阔阔说道:“第一句:咱们现在活着的是二十一世纪,不是封建主义社会,还念着门户之见,丫的就是一只老古董!第二句:男人,可以没钱,但不可以没本事、没自信!”
说完,站起身来,整了整褶皱的衣角,双手潇洒地插进裤边口袋,迈步离开。
走到门口,又突然停了下来,回头朝着展亦凌说道:“我发现你丫的就是一只蜗牛,却偏爱背着乌龟的壳,负重了还打死不承认,哪天你要是挂了,敢情就是自己把自己整死的。”
展亦凌苦笑道:“孟溪,你很毒舌诶!”
孟溪道:“那是因为恨铁不成钢。”其实是恨展亦凌伤了人家言叶的心,从而祸水引到他的身上,弄得尤淑都不搭理他了,怎么能不恨!
“谢谢你,孟溪。”
孟溪随意摆了摆手:“真想感谢我的话,明天让我看到点成果,也算不枉费我今天费了那么多口水。”
说完,没等展亦凌的回答便扬长而去。
孟溪走后,展亦凌将自己重重地扔到床上,呆呆地看着天花板发呆。
不知道过了多久,MSN上弹出一个抖动的对话框,一张试探性的笑脸挂在上面。
是叶子。
展亦凌沉默了半会,敲上一行字:你现在最想做的事情是什么?
很快的,叶子回复:想回到三天前,茶庵路辛巴克,让相见重新来过。
心脏,某一个角落在发狠地抽痛。
他红着眼睛说:好,明天请你穿上淡黄色外套,桌子上摆一束太阳花,老时间,老地点,等我。我不来,你不许老。然后,我们重新来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