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轻轻的合上了文件，询问我有无疑问。
    见我摇摇头，便微笑着拿起笔请我签名。
    我低头瞟了瞟文件又仰起头看着在场的每一个人，脸上显露着矜持和骄傲：“抱歉，我拒绝。”
    阮则明律师的笑容有些尴尬的僵硬在脸上。而在场的所有人都因我的一句话而骚动顿起。阮则明就着弯腰的姿势，皮动肉不动的开口：“唐先生，这个玩笑开得并不怎么适合。”
    我无所谓的靠坐在沙发上：“玩笑的场合用不着你来判定，而就我刚才的话来说，那就是对这份文件签署与否的答案。”
    “请您不要意气用事，这份文件的成功签署对您对我甚至对在场的所有人都有利。”
    “我不认为它的内容对我有多大的利益，钱，我足够了；房子，这间就很好；如果你指的是所谓的贵宾待遇……实在不好意思，我过惯了平民生活，对于这些好处反而不太习惯。”我咧开嘴，慵懒的盯着面前目光冰冷的律师，而在他的眼眸里我可以看到自己折射出的傲人光彩，这是无人敢对的锋芒。
    “您也要考虑在场所有人的利益。”
    “我虽然是社会的人，但社会并没有给我任何好处。我是个依法纳税的良好公民，但是这公民却没有得到社会公正的待遇，那请问，我何必考虑他们的利益呢？”
    “这其中，还有您的父亲和母亲。”他的眼眸里渐渐闪烁着危险的光。
    “父亲有苏珊小姐护着，而我的母亲也将和我的父亲离婚，回中国去。所以，他们对于我的签署，并没有太大影响。”
    “若您不签署文件，您母亲在嫁给楼公子之后的所有费用都会打成文件，明天一早送至您的府上，请您付款。当然，所谓的损失费一类，也将予以抵债用。”
    “我母亲的损失费和这些生活费用是两码事！”
    “但钱都是一回事。”
    “你以为你是律师就可以一手遮天，就可以如此违法办事？”
    “谢谢您的夸奖。”他礼貌的欠了欠身，“作伪证正是我的拿手好戏。”
    像是泄了气的皮球，我瘫坐在沙发上。
    他适时的又将文件递到了我面前，
    愤愤的拿起笔，无奈又夹杂着恼火的，我在文件上写下了名字，宣告着自由再次被束缚。
    “好了。”阮则明满意的收起文件夹，起身鞠躬，“恭喜唐先生顺利成为家族一员，顺便一提，您母亲的机票苏珊小姐已经定好，且离婚费提高到了两千万法郎。而您今后五年的学业将在家族私有化学院里完成，您的祖母给您五千万法郎的创始费用，请您慢慢打点。”再次弯腰九十度鞠躬，他面向父亲庄重的脱帽告别，在开门的一瞬，阮则明又回头朝着仍旧沉浸在自己思维里的我开口：“期待与您的再次相遇。”
    和母亲一同回中国是不可能的事了。
    虽然最后母亲和我各自得到了一大笔的赔偿金。但看得出她要得并不是这些。真真讽刺，我们分手之时，正是我父亲再次结婚的三十天倒计时，他要迎娶的是与他门当户对的一位少女，她比我大不了几岁。
    唇红齿白的母亲在登机时依旧光鲜，但她却似失了魂般望着我和父亲。
    我冷眼看着挡在面前的保镖们，隔着人墙对母亲用中文喊：“妈，等我去看你！”
    她在另一边猛然点头，终是一狠心走进了机舱。
    这一年，我方满十九岁。
    之后，我便和父亲分开居住，连他的婚礼也未去参加。五个月之后，他和他的新婚妻子开始过他们的新生活，我则正式在家族学院里开始我的学业。
    一进去，我才知我了解的知识甚为浅显，绕是聪明过人的脑瓜子彻夜旋转，仍是被导师骂的狗血淋头。虽然是家族私有化学院，但其中不乏高官名门之后，他们的生活显然就比我好多了——纯粹是混日子啊。
    在学院里，我不光学习金融还有所谓贵族的礼仪，社交方式与禁忌，如何巧妙利用自己的职位之便来开通正确的道路——也就是通常意义上的：暗箱操作……还有就是伪证的学习，tmd，竟然是阮则明教学==|||
    ……五年后……
    “唐洛先生。”校长庄重的将毕业证书和一大叠获奖证明交到我的手上，“恭喜您成功结束了五年的学业，并以优异的成绩荣获本届之首。”
    我谦逊的点了点头，并以机械化的语调阐述我对于这个荣誉的感受。
    随后又机械化的对校长语重心长的讲话点头表示尊敬，而思维早已神游。
    只听“啪啪啪……”几声，
    热烈的鼓掌唤回了我的神智，我随着大流一起举杯致意。
    沉闷的典礼终于结束，我迅速离开现场。
    “作为家族的新成员，您真的十分优秀。苏珊小姐希望您在毕业之后直接去联合总公司上班……”我的私人助理楼询接过手上的负重，告之我的祖母给我做的安排。
    都一老女人了，还规定别人一定要叫她小姐。
    我无语地扯了扯嘴角：“苏珊小姐喜欢名贵的咖啡，你派人去哥斯达黎加的塔拉苏取我两年前预定的限量精选咖啡豆。”
    “是，少爷。”
    “她喜欢金色。”
    “用220Karat的包装可好？”
    “不，用24Karat。”
    “粉色绸缎。”
    “中国杭州的绝对正宗。”他向我打包票。
    正打算扯下领带的我，听到这句话，动作瞬间停止——杭州……少时记忆里那精润的眼眸再次浮现……
    “少爷，您怎么了？”楼询小心翼翼的询问我，毕竟我在谈话间出神的次数并不多。
    “……不……没什么。”我回神，丢下了古板的领带，“绸缎我亲自去挑。”
    丢下一脸迷茫的楼询，我走进路易•威登专卖店，挑选替换衣物。
    回到住处，楼询将门钥匙和车钥匙一并交给我。
    “少爷，房子每天有佣人打扫。车也每星期做一次保养。”
    “嗯。”
    “少爷，您的机票已经订好，于后天下午三时准时登机。”
    “嗯。”
    “少爷，全球通卡也为您办好，共存入三千万人民币。您下榻的酒店是黄龙国际大酒店。可是……您要的奔驰CLK240双门敞篷跑车……已经停产。”
    看着佣人将我的衣物尽数拿出，我的语调有些冷：“什么叫停产。”
    楼询紧张的看着唐洛，也有些不好答，什么叫停产？就是不生产了，没得买了呗！可总不能这么回答少爷吧！
    “说是维多利亚•杰•堡家族的了么。”挥挥手让佣人将已经过时的Gianniversace尽数扔掉。
    “……没说。”
    狠狠白了他一眼：“家族只有这时候最有用。快去订！”
    我看着许多用购物车被推到眼前动也未动的香水，朝正在角落打电话的楼询勾了勾手指。他立刻跑来，不过电话并未挂断。
    “花多少钱都没问题！！我要奔驰CLK240双门敞篷跑车！！请你一定帮帮忙，我一定要那一款！！”楼询一边用歉意的眼神看着我，一边朝着电话吼。
    而电话那头的人似乎更是嚣张，那震耳欲聋的响声连我也可以听见，“老子说没有就没有，管你有多少钱，是什么家族！”
    伸手示意楼询将电话给我，我接起电话：“你好，我是维多利亚•杰•堡•唐洛•K。”
    一阵沉默后：“老子说没有就没有！”
    将电话退离我的耳朵半米，我依旧气定神闲：“你没有么？没关系。你帮我再造一辆CLK240就行了。”
    “你以为你是谁啊！造一辆！哼，一个厂只造一辆车的成本比它的价格要高的多！”
    “我不管你亏本还是盈利，要么给我弄出一辆现成的，要不你就给我造！”
    “跟你说没有，你还要怎么样！别以为榜上这家族就很了不起，维多利亚的成员多的是，你的名字我听也没听过，算个什么啊！”
    随后便狠狠的挂机。
    我沉着脸盯着这五年来第一次被挂断的手机。
    “少……少爷……”声线有些颤抖，“我再想想办法……要不……要不和苏珊小姐说……”
    “他说的没错。”我收敛眼睑，将手机递还给他，“我从入家族以来没有任何作为，和米虫差不多，自然得不到什么尊重。”
    “您的才能大家都有目共睹……”楼询连忙阿谀。
    “可是也没有用武之地，有时候锋芒毕露反而不好。”我翻了翻最新香水杂志。“帮我订香奈儿女式香精。”
    “您去年已经送苏珊小姐限量香精了……这会不会……”楼询提醒。
    我盯着十分尽职的楼询，缓缓道：“不送给苏珊小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