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顶层，我看见了父亲。而希尔则识相的退了出去。
    父亲的双手撑在栏杆上，面对整片商业圈显得从容不迫，再也没有平时见到的平和。
    “父亲。”我缓缓吐出这个词。
    他闻声回头。黑色的衬衣，领子高高竖起。俊逸的脸部线条异常坚硬，和他宽阔的肩膀组合在一起就像一道难以穿越山峰。
    “你来……是为了小芸？”他的口气有些沉重。
    “恩。”我原本有许多要问他，可一听到我母亲，什么欲望都冷却了。
    眼眸一闪，他走到沙发边坐下，并示意我过去。
    “儿子，你没什么要问么。”他今天很奇怪。
    “想问，但没必要了。”环顾这个和大厅如出一辙的办公室，我淡淡的回答。
    “你打算……怎么办。”我知道他想问什么，可我并不想直接回答。
    “你该给母亲一个交代。”
    “我会的。”他不耐的挥了挥手，固执的又问了一次上面的问题。
    “子嗣对你很重要么？”我有些生气。
    “……不是。”
    “那你何必如此关心？”
    “你打算和她走？”他猛地站了起来，气息里透着冰冷。
    “你……其实可以和她解释。”我惊得后退了一步，这被压迫的感觉真不好受！
    “呵呵，儿子……平时看你挺成熟，看来也不过是孩子。”他又再次坐下，亲切的笑容回到了脸上，“你要我怎么和你母亲说？恩？”
    我张了张口，确实很难发音。
    “你母亲，叫你来的？”他主动转移话题。
    “不，我自己要来。”
    他听后有些暖意：“我想小芸也不是会考虑这些的人。”
    我则不悦挑眉。
    他马上改口：“你打算替你母亲要多少？”
    我低头考虑，这真是没考虑到的，我本以为他会推托，结果问题竟是出在自己身上：“要你给的极限。”
    父亲的眼眸里又是精光一闪：“果然是我的儿子啊。够直接！”
    我不适的挪了挪位置：“那你……”
    “六百万……英镑。”
    母亲离婚后一定会回中国生活，英镑对人民币的汇率大约是一比十，折合成人民币，还是一笔可观的数目。
    “……七百万！”摸不准父亲到底有多少家产，我有些心虚的抬价。
    父亲听后微微皱眉，眼眸盯得我有些发毛。
    沉默了半晌，最终他还是叹一口气：“成交。”
    我不敢相信事情这么简单就可以完结，微微庆幸着站起来打算走。
    “等等。”他在身后说道。
    “怎么了，父亲。”我看着他，“如果你是说离婚协议，我会在钱到户后马上送到。”
    他的笑容有些苦涩：“我们毕竟还是父子，你别用这种口气同我说话！”
    轻轻一愣，我意识到刚才的语调不对。
    “在你走之前，去见见我妈。”他拨通内线，不管我的反对，拽起就走。
    走出电梯，沐浴了更多人的目光浴和别人毕恭毕敬的问候声。我被父亲硬塞进来时的林肯车。
    车子驶进一座古老的城堡式别墅，我虽外表平静，内心其实很忐忑。幼时祖母轻视的目光至今不敢忘记。
    “夫人，少爷带着小少爷来见您。”管家领着我们在一间房门前停下。
    “叫他们进来吧。”苍老却不显无力的女式音调隔着门响起。
    我和父亲推开了门。
    进入屋里，我就可以看到祖母灼灼的视线，里面带着讥讽和不屑又夹杂着点点矛盾。
    “听从您的安排，我已打算和小芸离婚。”父亲的语调平淡的似乎是在自述。
    硬是抑制住自己想回头询问的欲望，我渐渐开始了解父亲会那么做的原因了。是祖母施加的压力！
    对方紧皱的眉头稍稍舒缓，她的语调也不再那么死气沉沉：“这才像话。”
    “作为条件，我答应给她七百万万。”
    “哼，果然是看重了你的钱！不过……要得这么少，她会不会另有企图？”不顾我的在场，祖母的话尖酸刻薄，“要你公司的股份？还是你的地产？那种低贱的女人到底想要什么？”
    “……都没有。”余光瞥见父亲的嘴角下摆，全身气得发抖。
    我突然觉得自己很小人，误会他之多难以计算，父亲是如此爱着母亲！
    “没有？那她……”
    “母亲，我……也认为事不太简单，不如多给一些，也好让她……让她断了这个念头。”拳头狠狠捏紧，我都可以听见骨骼的脆响。
    “也好。给她一千万吧。”祖母轻描淡写的陈述，似乎这钱不是一千万而是一百块。
    我吃惊的听着这个数字。同时也为父亲默哀，有这样的母亲也算悲惨，总算知道为何他会在我可以照顾自己时带着母亲出游，就是怕这一天到来时，他未能好好和母亲相处。
    “母亲。”我虽不及防被父亲向前推了一步，“这是我儿子。”
    并未提及我母亲，大抵是怕祖母生气。
    祖母瞧了瞧我，哼了一声：“那又怎样？”
    “我打算让他跟我。”我猛地抬头，瞪着父亲。
    他却并不看我，自顾自说：“他很有经商才能，还是剑桥金融系高材生。”
    “哦？”祖母像是审视一件重新被估价的商品，上上下下的观察。
    “比他母亲顺眼一点。”干巴巴的评价，大概是对我的发色不满意。
    “那么……”父亲满怀希望。
    “给他五百万，叫他滚蛋。”祖母喝了口咖啡，直视我：“既然有经商头脑，五百万法郎足够你办一家公司了。等成功翻本了了再进我家族！”
    “母亲！”父亲看起来有些急躁，跨前一步打算据理力争。
    “够了！”我的怒气再也不能抑制，抬起头盯着这两个和我似是在两个世界的人：“够了，我不稀罕你家族的任何荣誉，对于在我名字前加个标价似的前缀也没有任何兴趣。是经商还是讨饭也和你们无关，我来是为我母亲找回公道，并不是给你们像商品一样的鉴定！你，最好给我听清楚，我母亲是中国人那又怎么样？你有什么资格把我母亲当作贼一样的看待，我告诉你，要么你今天弄死我，否则以后我一定让你后悔今天说的每一句话！”
    我歇斯底里的吼完最后一句话，摔门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