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的生活  第二章   加入书签
章节字数:568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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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们失业的四位先生在七十四区的四房一厅里,虽然过着一种紧张而又枯燥的生活,然而我们也有苦中作乐和穷开心的时候。当然首先王芸小姐是我们这一穷困生活中的开心果。这个漂亮快乐的女孩真的是一个好人,她风度翩翩的走到哪里去不是一个引人注目的焦点,不是让人追捧的对象,但是她常把她那许多象金子般的光阴埋藏到我们这种阴暗的角落里,她又是如此的善良,虽然明显地觉察到我们这帮兄弟已经变得貌合神离,可是她还是要一次又一次地走近我们这些退了色的人,依然充满热情地与我们说笑。这也许是这位善解人意的美女看到了我们的困顿,不想去与我们计较那许多小气的行为,因而她每次来时,总会提着许多的水果和可口可乐之类的饮料放在大厅的桌上慰劳一下各位,让我们尽情地分享一下久违了的生活快乐。这样,王芸小姐无形中成了我们生活中快乐的代名词,以至有时我们心中无聊时,生活又沉闷得难以忍受时,就有人跑到大厅里恶作剧欺骗地哄叫:“各位兄弟快点出来呀,王芸来啦!”只要有人这样一叫,保证所有的房门准会一下子打开的,当然后来象这样狼来了的故事重演的次数多了较果也就不很明显。这可想而知王芸在我们生活中的魅力。但是王芸小姐一直很忙,来看我们是她的忙里偷闲,也就是说她的到来必竟是很有限的。
    不过,王芸没来的大多数时候,我们也会想着法子来乐一乐,比喻白天大家在外苦苦地寻找了一天,晚上回来时虽然一无所有,但我们会掏一两元钱到小店里买一副纸牌来玩一玩的。尽管打牌这回事一直被我认为是一种玩物丧志的象征,可我又常常自我安慰地说调节生活也是必要的嘛,于是一种逃避现实而需求片刻逍遥的心理常使我挤身地坐到牌桌前去尽情地一玩。然而,当我们置身于牌桌前时,玩牌又渐渐成了一个并不重要的过程,而赌钱慢慢成了真正的目地,好几次我们都觉到手头的紧张,实在是赢得起而输不起,玩牌时便极力地控制不加钱的结果,可那牌竟然玩得枯燥无味,越玩越没什么兴趣,玩玩着不住的打起呵欠来了,最后大家不约而同地说还是带点水吧。也就是说小赌一下的意思。当一有钱的目地出现时,哪怕那水是带得很小的呢,但那牌玩起来的感觉就是截然不一样的了,特别地让人绞尽脑汁,挖空心思,有时一玩就玩到夜里零后的好几点也打出一个呵欠来。这种相同玩事中的不同感觉让平日里凡事喜欢皱一皱眉头的我忍不住要为之啄磨片刻:人最终的目地是否就是财富呢?这又让我联想到自己苦心的写作到底是出于一种理想还一种目地?我不住地给身边的那家报社送去稿子,我每次送去稿子之后心里苦苦等待的是什么?还不是想换一点零钱来零花吗?我因此常常有些瞧不起自己来了。我身边的许多人都喜欢叫我为作家,难道一个作家就是用文字去挣钱的职业代名词吗?这种问题常在我赌钱时偶尔地难为了一下。
    我们打牌赌钱的结果,每次自然便总会出现赢家和输家的,尽管日子过得穷困潦倒,但赢家又从来不吝啬那点赢资的,每次打完牌后赢家总会自觉地去楼下的士多店里买点酒水和干粮如花生、饼干之类的来分享一下。我、胖子、眼镜三人每次看到那桌面上摆放着的酒水、花生、饼干什么的从来也管它是谁的,毫不客气,见面就抓起来狼吞虎咽,因为我们的心里都明白这种请客的钱是牌桌子赢来的,似乎与血汗毫无关系,也就是所谓人们常说的来得不腰痛去得也就不心痛了。而每次靓仔与我们三人总是大不相同,他喜欢呆在一边审视着我们的那种贪婪的吃像,或许是我们的吃像凶残得近似惨无人道,因而他常在一边露出一种恶心的甚至是愤狠的神情。有一次,我偶尔瞥见他对我们的吃喝简直暴露出了一种怒目圆睁的意气,我不由惑然起来,心里暗暗地琢磨他的神态真的是太反常了,简直可以称之为怪,这人的大脑是否出了一种毛病呢?我很想向他问一些事,可话到嘴边又不知从何说起,因为你好意去直问一个人”你的神经是否有毛病”吗?我只是随口问:“靓仔,你怎么总是这样看着我们吃,为什么就不过来与我们一起分享这些酒菜呢?”
    “你们什么时候请过我呢?”他蔑视地反问。
    胖子忙说:“这还用请吗?想吃自己就来好了!”
    我说:“是呀,为什么就一定要人家请呢?我们又不是很讲究的客人,都是自家兄弟。快来吧,就算我现在请你好吗?”我说看就向旁边让开了一个座位。
    靓仔又显出一种心灰意懒的样子,摆着头地说:“看你们的这些酒菜也太少了,很不够我一个人吃喝的。”
    “我看你呀,真是有些怪。没人叫你又说人家不请,现在人家请你又说没有酒菜。”几分醉意的胖子很不满地白他一眼,“你就不知道看菜吃饭的俗话吗?现在我们的日子过得紧,酒菜是少了一些,可我觉得这很够意思呀,你看到酒菜少就少喝一点,意思意思也就是的了,难道一喝就要喝个东倒西歪,喝一桶喝一缸才叫算事吗?”
    靓仔马上讥讽不已:“你以为我会像你这种人!”
    “什么象我不象我?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呢?你以为你是谁呀!”胖子立马就站了起来,用手直指着靓仔的鼻子,一副磨拳擦掌的样子,“你他妈的近来是不是邪乎了,怎么越来越不象话呢?你这样子真叫人太搞不懂,好象是气我们的,又象是看不惯我们的,你的心里到底装的是什么东东?是的,我这人大老粗头一个,不如你靓。但你也不是什么顶尖级的人物,你以为别人叫你靓仔,你就真的觉得自己很靓是不是?你就可以把我们这些胖子呀、眼镜呀、作家呀,都不放在眼里了是不是?好,就算你却实很靓很靓,你也不该把我们这些兄弟另眼相待呀?你他妈的从南玻公司炒出来的那天,没吃没住的一副可怜像,我们收留了你,好心地让你住在这里……”
    “你他妈的说什么**话,你到底有没有完呀?我住这里又怎么样呢?我是白住你们的吗?”靓仔在胖子的指手划脚前一点也不示弱,也回敬地吼了起来。
    我赶忙站起来拦住他们:“你看你们说这些干什么呢……”
    眼镜却一手赶忙拦住我:“让他们说去,我很想听听!”
    胖子说:“是的,你没有白住我们的。可我们当初叫你来这里住时,还根本没有想到会收你的钱的呢,我们是看你可怜,看你走途无路,看在我们过去兄弟的情份上才让你住进来的。可你倒好,你一住进来就对我们一点兄弟的感情都没有了,常常在我们面前这样一副凶巴巴的样子。真的是奇怪,以前怎么就没有发现你这副样子呢,是不是我们过去看左眼看错人了?”
    “我才看错人了呢!你们到底是给了我什么帮助,不就是这房子吗?这房子我每月还分纹不少呢。看看你们这副样子,就好象我白吃了你们的饭,白喝了你们的水,白住了你们的房子,我就要对你们低三下四的才够合情合理是吗?有时我在你们面前发点牢骚,你们就对我冷嘲热讽的,这哪里象什么兄弟朋友。你们知道吗,我的心里烦啊!可你们却从来也不过问一下我的生活问题。就是为这个,我的心里越来越深地讨厌着你们这帮无情之物,什么兄弟朋友,我看你们简直就是我生活中的敌人!”
    “靓仔,你的话越说越不像样子,换一个话题好吗?”我几乎是恳请地的说。
    这下我象是捅了马蜂窝,愤怒不已的靓仔马上对准着我开起他素来的那道无名之火:“我们这个话题都还没有说清楚,为什么就要换另一个话题呢?你以为你是谁?你总是喜欢这样操纵我们的生活,自以为是,一向高高在上,你以为别人叫你作家你真的就是一位作家吗?告诉你,不仅仅是你,在我的眼里这满世界里都没有一个作家了,我心目中的作家早就死光啦!”
    “没有哇,我可从来也没有因别人叫我什么作家我就自以为是地认为自己是一个什么作家呀。”我简直有种坐立不安的感觉,忙站起身来极为歉恭地向他解释,“靓仔,你说的这些话让我真的莫名其妙,我什么时候对你摆出过一副作家的样子呢?是的,不错,我身边是常有一些人叫我作家的,我也答应了他们,可这是他们自愿叫的,是因为他们常看到我在写点什么,常在报刊上发表一点豆腐块的文字,有人是出于礼貌叫我作家的,可有些人却是顺口或是戏称我为作家的。不管怎样,这是他的说话的权力。而我每次听到别人叫我作家时,尽管我出于礼貌答应了他们,可我的心里特别别扭的,因为做一名高尚的作家一直是我的理想,可我这样一副形容枯缟的人也冠以作家二字,那我崇高的理想岂不是太平庸了吗?可我又没法阻拦别人的嘴,因为在深圳这样个杂居、拥挤的地方,每个人都因身边过住的人太多,又因为人们的生活太忙不想去一一地打听别人的姓什名谁,便看样子叫好了,你看胖子因为胖别人就叫他胖子,眼镜因为戴着一副眼镜别人也就叫他眼镜,还有许多人都没有什么明显的特征,别人都喜欢省事地接照流行的叫法叫他**毛好了。胖子喜欢别人叫他胖子、眼镜喜欢别人叫他眼镜、还有那许多的人都喜欢别人叫他们**毛吗?当然你可能喜欢别人叫你靓仔,可我真的不太喜欢别人叫我作家呀。”
    靓仔是冷漠地听着我沉长的讲述的,我在生活中是很少这样对人说话,只因为他的冤枉实在是令我忍禁不禁,我一口气向他说了许许多多,忽然发觉自己的眼眶都有些湿润了。但好久我口干舌燥之余,他似乎一点也没有被我的肺腑之言感动,他依然固执地摆着头,显出没有人性的一面,并且他继续固执已见地攻击我:“哼,你的话说得倒也兼恭。可我在生活中却看不到你有这种气质,只是常常看见你在人前装出一副思想者的情态,似乎你的城府很深,简直是才高七斗学富四车,更可恶的是你在人前一副面善的样子,似乎是知人善解的智者,可你对生活、对人情、对世事又到底能知多少呢?你身边兄弟朋友的快乐忧愁你能够理解吗?你既然有高尚作家的理想可你又为什么不愿意帮助别人呢?说实话,我曾经还把你看高一等,但我后来越来越对你失望不已,越来越深地觉到你平庸无比,甚至也是一个可恶可恨的对象,与凡夫俗子街头市侩没有一丁点儿的区分,你知道同他们一起埋怨我,指责我,讥讽我,甚至是也咒骂地叫我为怪人!”
    我极力的控制着自己的血液,保持平心静气的状态倾听着他的愤愤不平,为了不与他这个怪人发生任何的冲突,我退后一步,坐回原地,还重重地耷拉着脑袋,低头听着地让他说完对我所有不满的话。在他这许多刻骨铭心的话中,我终于慢慢有所明白其中之故了,他之所以要如此这般地对我这个所谓的作家进行坚锐的抨击,一定是因为他在某一天偷听到了我在他背后暗叫他怪人的声音的。是啊,完全可以理解,他曾经看高我一等,可我竟然是如此的没有修养地叫他怪人,这个怪人的称呼一定是大煞了他这个素有靓仔之称的人心中的绿色风景的。这一刻,我当然知错了。我的心里不由生出几分惆帐和做贼心虚的那种恐惧,我真没料到自己在生活中竟然如此地残害了别人,还好意思怀有某种理想,原来不过是个一点风度也没有的人而已,是完全应该得到他们的指责的。好久,等他的话说完了,我忙抬起头来。我应该对他有个说法。我望着他良久,想好好地对他说一点什么,承认错误,亦或是得到他的一点宽恕罢,可是一种莫名心虚的恐惧,让我又有一种理曲词穷的困惑,我还是想掩饰一下自己丑陋的面孔。我便苦笑了一下,极力温和地甚至是带着几分狡辨的口吻对他说:“靓仔,你的话是越来越让人莫名其妙。你对我有什么不满的,你完全可以对我推心置腹地说个一清二楚,不要把话说得那么玄乎好吗?我承认自己粗心大意,又修养不足,经常在生活中有对不起别人的言行,但我又敢说我的言行还是有一定尺度的,从来也没有达到过谋财害命的程序。可是瞧你这样一副怒从心起的样子呢?我真的是害怕了,并且是太害怕,让我觉到自己曾经在何时何地杀人放火过一般。可是我没有,我真的从来也没有过太对不起别人的时候啊。靓仔,这到底是为什么呢?你不觉得你的言行太偏激了一点吗?太古怪了一些吗?这不是我个人的感觉,胖子和眼镜他们对你都有同感的。我们大家对你的这种感觉,值不值得你去反省一下自己的言行呢?”
    “难道大家的感觉就一定是正确的吗?”靓仔质问。
    我点头:“是的,有的时候真理是掌握在少数人的手里。可更多的时候应该说,真理还是掌握在大多数人的眼里的。”
    靓仔说:“我最气愤的就是你的这种同流合污!”
    我笑了:“我何尝不想出污泥而不染?做君子虽然一直是我的追求,但恐怕一辈子我也难以达到那种境界的”。
    “那你为什么要这样咄咄逼人地来教导我呢?”靓仔问。
    “你错了。我对你所说的许多话不是高人指路,而是兄弟朋友之间的窥劝,因为我希望你能够活得好一些,活得象我们大家一样,不要让别人对你产生一种古怪的感觉,这对人对己都是一种好处。你说是吗?”我好声地说。
    “你的话一钱不值。你知道吗……”靓仔似乎还要对我一吐为快,可是他又显出一种哑巴吃黄连的样子,一叹了之。
    这时,旁边一直沉静的眼镜忽然活跃了起来,他一下坐直身子,先是习惯性地抬手向上推了推他鼻梁上的金丝眼镜,或许是为了缓和一下面前紧张的空气,他拉长着一副官腔,明显用几分搞笑的样子来说:“好了好了,大家静一静,刚才你们说了那么多,言词激烈,各执己见,这种人情世事的话题简直比联合国关于天体运行和金融贸易的探讨还要深奥得多,还要难以统一得多。现在我来发表一下我的个人意见。我总觉得人呢,要知书达理,要行为规范,要言行一至,要表里如一,不要外表潇洒却行为怪僻,否则就成了张冠李戴,你说是吗作家?在我个人觉得呢,作家大哥还可以说成是一个好人的,尽管他有诸如此类的作风问题,比喻他常在大街小巷里对着深圳过往如云美女的丰胸肥股目不转睛,对着电影电视中那些男欢女爱的一瞬间垂涎三尺,也尽管这些好色的行为曾经让一位手像先生批判和警告过,但它并不防碍他对待兄弟朋友的真挚和热情,当然象王芸小姐这样的美女对他有所戒备是可以理解的,如果什么兄弟对作家大哥耿耿于怀的话,那么他最好是到医院的神经科里去检查一下自己是否生什么毛病呢?”
    我起忙用手去推如此糊说八道的眼镜,小声地叫他快不要说这些,不要说这些,说这些干什么呢?这不是在激化矛盾吗?但兴趣十足的眼镜毫也不理睬我的意思,他继续官腔十足的对着空中说着莫名其妙的话:“再说现在这个时代呢,是个讲究物质性的年代,友谊当然也讲,确切地说是物质第一,友谊第二。所以我奉劝大家今后在生活中还是要关注现实,但在关注现实之余也不要忘了兄弟朋友之间的感情好吗?好了,我的讲话到此结束!”眼镜一说完这许多的空洞之词,似乎还嫌喜剧不足,又忙自个热情地鼓掌起来。
    旁边站着的胖子那一直紧绷的脸上,忽然卟哧一声地大笑了起来,哈哈哈哈,他忍不住用手狠狠地打一掌眼镜的背部,说:“你他妈的尽说什么**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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