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记得你也想要赤莲吧。”花音挑眼道。
    “想要又怎样，”轩辕忍耸了耸肩，眉毛尖儿皱皱的，好像新泡出的碧螺，“还不是被你相公夺了去。”
    花音也不反驳，只是从系在腰间的锦囊里小心翼翼地拿出一个水晶盒，递给他道：“呐，给你。”
    晶莹的盒子外裹着一层淡淡的光晕，小小的红花静静地躺在里面，红色的花瓣绽放着如晚霞一般的颜色，圆滚滚的露珠一颤一颤，煞是可爱。
    乍看去，也没什么特别，不过是小红花一朵，细一看，则纵是身处牡丹花丛，也无了颜色。
    轩辕忍惊中带喜，“你偷来的？”
    花音不屑地撇了撇嘴，“我像那种鸡鸣狗盗之徒么？不要就算了，我捣碎了做胭脂。”说着就要把盒子塞回去。
    轩辕忍急忙赔笑着把小盒接到手中，“你可不能说话不算数啊，说了给我的嘛，”他单手托着赤莲，目光爱惜地投在花身上，嘴中却还不消停，“那是他给你的？”
    闻言，花音心里一阵酸楚，赤莲对无涯来说那么重要，怎么会轻易就给了自己？
    “是云歌给我的。”
    “云歌，你是说殷云歌？”
    那天晚上，花音看着她的红衣随风而动。
    “既然一切都知道，总不能傻呆呆地等着被骗吧。再说，被小青欺骗，我心甘情愿，至于姓白的，哼，她这辈子，下辈子，下下下下下辈子，都别想见到赤莲。”
    花音心中不禁感叹，原来这就是妖女的绝代风姿啊。
    三十年桃花逐流水，春光正好处，是谁在林间吹那一曲凤求凰。
    其实殷云歌不知道的事情也有很多，譬如说，武林的某个当年里，在某个武学世家诞生了某个众望所归的嫡子，后来，他成了那个当年的传奇，马上步下，剑术暗器，都是登峰造极，数百年以来，江湖上无人能及。
    恩，没错，他就是强大如天神一般的，武林盟第七十七位盟主，狄君临。
    叱诧风云，统领江湖的狄大侠也有自己的烦恼。
    他在名声正炽，春风得意，风头正劲的时候遇到了一个人，也就是在认识那人之后，狄君临才真正明白，原来出来混果真是要还的，自己踩碎的芳心，欠下的情债，终于有人来找他算账了。
    不过，如果是那人的话，他也真愿意把欠给别人的都还给她，用这辈子，下辈子，下下下下下辈子。
    江湖人士最最经常做的事就是：开武林大会，讨伐魔教，闭关修炼，还恩报怨，还有……就是老去。
    长江后浪推前浪，前浪死在沙滩上，一代新人换旧人，旧人……旧人？
    有的旧人还真是很乐意被拍。
    既然方才说到狄君临，那我们就还以他为例说下去吧。
    狄盟主家中有两个娇嫩的妻子，一个是汝阳王钟云深的小女儿，当年帝都的第一美人儿，另一个是天山派的圣女，武林第二美女，二美共侍一夫，狄盟主虽无妾室，也算是享尽齐人之福。
    人到中年，狄君临辞去盟主之位，带着一家老小乐颠颠地赶着驴车归隐东篱，每天早晨，扛着锄头，一个人跑到山上去种种花，捣捣土，晚上日落再回家教教儿子打拳舞剑，倒也自在快活。
    小院的围墙上爬满了花藤，坐在花阴下的狄君临，扬着一双凤眸，笑眯眯地看着自己的两个儿子。
    “小白，来，爹爹给你煮了糖水～”
    “小青，看这个竹蜻蜓好不好玩～”
    狄盟主总是愿意这么叫孩子，不过最多的时候还是唤青，白。
    “青，白，走啊，爹爹带你们去放风筝～”
    “去”的后面可能有很多活动，比如抓蛐蛐，斗蟋蟀，玩皮影。
    每每这时，二夫人就会一脸气鼓鼓地道：“什么小青，小白的，像蛇一样，真是阴魂不散。”
    一只圆滚滚的小手抓住了钟慧心，也就是狄盟主大夫人的衣袖，兴许是自己娘亲的面目有些狰狞，小青清亮的双眼里全是怯意，钟慧心揉了揉孩子的头顶，温柔地把他抱起，“妹妹你又何必动怒，若是她见了你现在这副模样，岂不会很得意。”
    白依若一愣，马上敛起怒意，才不要让那妖女看见自己为她生气的样子。
    看到娘的脸色恢复了平日的和蔼，小青也呵呵地笑了起来，挥舞着馒头一样的小手，从钟慧心的怀里挣了下来，嗒嗒哒地跑到狄君临身边，玩起了竹蜻蜓。
    多好的一家人啊，夫妻琴瑟合鸣，父子上慈下孝，真是再完满不过，再幸福不过了。
    很多年后，小白成为了武林盟的第八十位盟主，在一次和好友西陵云上的彻夜长谈时，却亲口道出了父亲的怪病。
    狄白说，小时候，每到月圆之夜，父亲都会像被妖魔俯身一般，心志大乱，拎起龙吟剑就疯了一样跑出家门，没人敢去拦，连娘都只有含着泪紧紧地抱着自己躲在房间里。
    有一次，自己和村里的小伙伴儿一起上山抓蛐蛐，玩着玩着就离了队，迷了路。
    那也是一个月圆之夜，白亮亮的月光温柔而妩媚地洒落在他眼前的桃林中，狄白说，他从不知道后山上有这么大，这么美的一片桃林。
    自己的父亲，平日里众人敬仰的大侠正如妖孽一般地站在风中，披头散发，黑眸充血，手中的龙吟剑舞得毫无章法，可怜了开得繁华的桃树，被砍得一塌糊涂。
    繁花落尽处，自己看到一个孤零零的坟头，小小的石碑歪歪扭扭地立在前面。
    月光倾泻在狄君临的脸上，凝成一滴，两滴，如星星般的光芒。
    “你知道么？”小狄盟主飞扬的凤目里含着笑意，好像是在回忆一件趣事，“父亲搂着那石碑又哭又笑，闹了一整夜，第二天早上醒来，看着一地的桃枝，居然大发雷霆，发誓要找到那个毁了他林子的人呢。”
    西陵云上哑然失笑，原来老狄盟主还有那么“可亲”的一面，他好奇地问：“那是谁的墓？”
    小狄盟主一笑，“家父的故人。”
    “喔……”西陵庄主点着头，意味深长地笑起来。
    这微笑笑得狄白多少有些别扭，为了缓解好友的尴尬，西陵云上换了话题道：“狄大侠还在云游么？”
    “恩，自从三年前我接任了盟主之位，父亲就离开了家，说是去寻访一位故人。”
    “喔，那应该是还没有找到了。”西陵云上其实也是个狡猾的人，他很想趁这个机会好好了解一下老狄盟主背后的故事，“既然是狄大侠的故人，想必也是武林中人了？”
    看着好友炙热的目光，狄白叹了口气，双眼微垂，无奈地说：“你应该知道，我娘是当年帝都的第一美人儿。”
    “恩，知道知道～”
    “那你可知谁是那时的江湖第一美人儿？”
    “喔……”西陵庄主点着头，又意味深长地笑了起来。
    云霄教中有一个大祠堂，里面供着历代教主的画像，每幅画都是由她们亲手所制，最后一张是殷云歌，倒数第二张则是一个黑发红衣，策马扬鞭的俏丽女子，右下角有一落款，红色瘦金书着三个小字，苏青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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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做千年老二也不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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