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宛城夜未央 第四十六章 黄雀与螳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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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节字数:267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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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晴儿,你看。”池穆的声音沉沉的,有些压抑,又有些放纵。。。。。。
一月的风依旧凛冽,吹得阳光在一片小桃林里不停颤动。桃树的枝丫光秃却有力地向外张扬着,似乎在迎接春风来临。
练晴不明所以地回头,“这就是对我一十六年的解释?一片逢春的枯木而已。。。。。。”
“看那。”池穆遥望着中间一棵垂垂老矣的桃树。“父皇将寝宫搬至青龙宫,只是为了更接近这棵桃树——曾经与母妃海誓山盟的见证。”
桃树虬枝粗短干枯,就像个蹲在门槛抽烟杆的小老头,深深陷入了自己沉静遥远的回忆。
“母妃,本是泽西皇室嫡孙女,尊贵的皇室血统。却不料出生之日,先皇千圣女皇火焚泽西皇宫万古宫,斩皇族三千人于城门之外。于是,她的十八年就是在被追杀与逃命中度过。直至先皇驾崩,巧遇曾经还是宣王的父皇,两人摒弃家国恩怨,排除万难争议,一路扶持走到父皇登基雄霸天下。”
池穆的声音竟然有些哽咽。皇兄池煦八年前为自己惨死,他要为他守卫这万里江河,振兴这如画江山。然而他也只能以池煦的身份继位,他要不得这亡国之孙的身份,也少不得柳家的支持。
“哥。”第一次从亲人口中听到母亲的曾经,练晴不由感慨万千。她自然痛恨练子荣与池宣的利用,却还拥有母亲四年的疼爱。相识几日的亲生兄长,即使生养在皇家,却不得常人的爱,他们身体里流着完全相同的血液,也遭遇着类似的岁月。
“你可知道父皇这一十七年如何过来?”池穆盯紧练晴的眼,“兄弟背叛,夺妻之辱,劫女之恨。”双目早已赤红,双拳早已紧握,声音却不再哽咽,昂首挺胸道,“只是,家仇私怨怎能敌江山社稷?父皇自能一怒为红颜,也可救你出狼窟。但是,练王府裘霸的二十万大军军威赫赫,练子荣的江湖势力更是占去半壁江山。敢问,这些该让谁来承担,摇摆不定的群臣,还是万翌皇朝的百姓?”
池穆遥指远处的那棵歪扭的老树,“你可知父皇就是在那儿,一夜白头,日老十岁?你可知他千里寻名师,只为保你一命?你又知不知道,他曾多少次冒险出宫,只为能见你一面?”
练晴努力地抬起脸,湿热苦涩的东西就这样尽数落进了心田。她忽然觉得这风暖了,阳光也暖了,连小桃林也暖了。满树和娇烂漫红,万枝丹彩灼春融。而有一人就那么孤孤单单地闭眼站在树下,回眸间满目凄苦,乌发花白。
“王道四海天下,侠道义薄云天。千秋万世以来,王道寡,侠道孤。”或许是身子尚未恢复,练晴疲惫不堪,竟然有青春已逝的错觉。
“妹妹,无国何来家?国之所制,王道所存。有民有臣,便有王。”
“唉。。。。。。王道之路必是艰辛。”练晴正视着这同血同肉的兄长,“一代明君,仁、义、礼、智、信五常不可无。一代明君,喜、怒、哀、乐、爱、恶、欲七情不可有。”
与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
如今的练晴看开了许多,恩怨,情仇,无非过眼云烟。王道也好,侠道也罢,人生本是虚空大梦,芳华霎那,韶华白首。
小桃林仍然冷风阵阵,枯树下的两兄妹脸上却是豁然。
有些事,有些人,已经死在过去。而我们,都要好好地活在现在和未来。
永远的静谧安然是奢侈的,尤其是在皇宫。
“殿下!不好了!”两人回头,只见年迈的德公公脸色苍白,身子瑟瑟发抖如风中残叶。
不好的预感袭来,兄妹俩对视一眼,均露担忧。
“殿下,快去青龙宫吧!皇上他……”
话音未落,德公公只觉得眼前一花,池穆已带着练晴消失在转角的尽头。顾不得额角汗水连连,他连忙紧步追去。万翌皇朝,是不是大乱将至?
……
慌张离去的三人谁也没有看到:
一纵血红的刀光在半空中突现,随之,“喀拉”一声骤响——苦苦挣扎于人世的老桃树弹指间裂为四瓣。
“唉,人世沧桑,物是人非啊……”一声叹息悠悠传出的同时,一妇人款步而来。如霞裙袄,蓝蝶外衣,晶莹剔透的倒坠耳环摇曳。薄施粉黛,秀眉如柳弯,一双美目却在此时寒光四射。
是个练家子!
只见她掩嘴一笑,戏虐道,“练王爷,不给妾身个薄面么?”
“柳妃娘娘这是哪里的话?”话落,银发飞扬,广袖翻飞。他,练子荣宛如神仙人物,从天而降。
柳妃却并未去注视这绝世姿容,眉角微勾,莲步轻移,缓缓到了被劈的老树之前。
“一刀四瓣,这刀法越发精进了。”说完眉梢一挑,“刀法至尊无敌又如何?天下,女人,都不是你的……”
练子荣闻言脸色紫青,右袖一划,红光闪至。
柳妃笑颜尽退,满目肃然。她终于看到了那把传说中的刀——红!
天下刀法为快不为破!
什么刀最快?——红;
谁的刀最快?——刀龙;
那么,刀龙是谁?——刀者苦苦追寻却是无果。
二十多年前,刀龙出世。斩六魔,绝三怪,单挑十八山寨贼窝,耸动武林。可惜刀龙从下无活口,神龙真迹难寻。
柳妃却是知道:在千军阵前,一击取得逆贼周无赦人头;于土行宫前,率百人力战千人一天一夜。他是池宣的义兄练子荣,更是江湖闻名的侠客——刀龙。
“叮咚”一声微响,左右各半边耳环同时落地。
不是不能躲,而是躲不了。
眨眼间,纯金的细小耳环一刀两半。
“好刀法!”柳妃看着那整齐的切口,不由再赞一声。“刀龙出刀,不见红不收。妾身要多谢王爷刀下留情了。”
练子荣面无表情,“当初那个第一眼就认出‘池煦’并非亲儿的柳妃去哪儿了?如今连个崆峒印也找不出线索。”
柳妃不介意地掩嘴浅笑,眼角却略带悲愤,“煦儿出自我腹中,岂有不知之礼?我至今也想不通池宣怎会下此毒手,池穆是他的儿子,我的煦儿却也是他的骨肉!”柳妃越说越激动,眉眼阴狠,面露狰狞,早已没了之前的淡定出尘。
“哼,万翌皇朝除了练王府,幽黎王府和丞相府外,我们柳家就是大家族。他不让我好过,不让我们柳家好过,他也休想好过!”柳弯眉纠作一团,嘴角已然沁出血丝。
练子荣轻轻一笑,“如今三府只剩丞相府,柳家有翻身的机会了。”
柳妃闻言不由心喜,立即恢复时才傲然姿态:“隐忍多年,妾身不过是图能立足而已。倒是王爷,千辛万苦跑来砍树,令妾身惊讶。”说完还止不住一阵掩嘴轻笑。
练子荣绷紧了脸,冷冷道,“人都死透了,这树还留着碍人眼不成?”
“哦?妾身猜对了,果然是你动的手?”柳妃轻抚鬓发接道。
“哼!”练子荣闻言脸色更差,“要不是宫中守卫太强,还轮不到别人!”话落不由得一惊,“难道不是你吗?”
两人同时一震,柳妃喃喃道:
“不是我,也不是你,那是谁下的手?”
此时天涯某处,有人问了个同样的问题。
“不是我,也不是你,那是谁下的手?”男子玄衣黑发,平凡的脸上透射出不平凡的气势与智慧。
“老婆子我还没来得及动手。”一个苍老的声音响起,“池宣这狗皇帝本就病入膏肓,再加上中了无解的断弦之毒,必死无疑,我们不必浪费精力。”
玄衣男子听后也是点头默认。
“我亲自下的手。”陷入沉默的刹那,不冷不暖的声音从窗外飘入。
作者的话:
哇呀呀~~~某昨晚传错了,竟然把草稿给传了上来。朋友打电话来问某才发现,连忙起来改过。大汗。。。。。。下次绝对不犯此类低级错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