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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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在御花园,迎接展将军凯旋大捷的庆功宴。
展君之这次出去,不仅是打赢了进犯边境的查嘛大军,并且带出去的二十万大军,居然能又带回来二十万。如此之低的损耗不仅让皇帝龙颜大悦,他展君之这几个字也因此一战,在周边番邦中声名远播。成了当年卫皇之战成名的皇子也就是当今的皇帝,大禹之鹰林奕徽之后第二个被敌人称颂的大禹朝将领。
展君之昨日前脚刚踏进府邸,后脚他展家就门庭若市。来来往往探望的除了展家在朝廷上的人脉外,也多了不少另一个派系的人。打了胜仗嘛,原来不看好的,此时也说成是‘激将’了。
哼,展君之对加官进爵并无兴趣。什么朝廷党派之争,要不是他展此时的地位已经无法置身事外了,他展君之其实也不想多参与的。当年,展家最盛之时,也就是新皇摄政不久,也是他分析时弊劝老丞相退隐的。要不很难说,经过当时新皇那场摄政洗牌后,还有没有展家这块府地。
这次凯旋对展家是利是弊,展君之心里在回来的路上已是掂量数百个来回了。此时的他,眼睛是紧紧的盯着朝中事态的发展。
自小生长在官宦大家,展君之算是生在官场,长在官场。他骨子里不像他那个单纯的老爹,什么事讲究个仁义礼孝贤,忠君是第一,家为二。虽然,展君之倒也不是爱权贪富贵之人(他展家已经位极人臣了),但也不是那种愚忠之人。他打一涉入官场开始,想得就是展家的后路。毕竟,功高盖主,怕的不仅是那坐上头的人,下面这个也怕。展君之了解没有长久的恩宠,现在的富贵是一时的。一旦有点什么风吹草动,那个满手血腥登立皇位的小皇帝对展家下手时是绝不会手软的。那时候,就算是空穴之风,为了他林家的江山永绝后患,这皇帝老儿他也会把这虚变成实。到那时……
未雨绸缪吧。不过,现在看来还不需要太担心。由这次出征所发给他的都是皇师精锐来看,父亲那次退野之棋算是走对了。
满怀心事的展君之实在没有精神应付这个御宴,加之回来后登门不断的朝客,此时的他看起来异常疲惫。好在皇帝没有责怪他,反倒是替他开脱。说‘展将军车马劳顿,这宴是为了给他庆功,只要他高兴就好。让他随意吧。’
展君之这个酒宴的主角才能得以在御桌前跪喝了御赐的庆功酒后,便借口返程劳累坐到边上静静欣赏歌舞了。
庆功的主角不兴奋,这使得御花园里气氛有了那么一会儿小小的低迷。受到在太监总管尚喜的示意,朝中善揣圣意的几个弄臣立马献媚于上,好在有这插科打诨的,御花园里的气氛很快便热闹起来了。毕竟为了边境上的事朝廷上的低气压盘旋的太久了。需要这种喜宴来打散低迷的雾气。这个酒宴虽然名义是为了展君之此次的边境之战的大捷庆功,实际上也是为了缓解一下朝上这几个月来凝结的紧张气氛。这才是把应该在气势磅礴的九龙殿办的庆功宴改在了温和一些的御花园里,林奕徽的本意。
当皇帝的龙袍拂过青石雕花的地板,拾级而上,一派潇洒自如地在花园正中的九龙椅上缓缓落坐,用目光扫视了一遍伏在阶上阶下的数十位宠妃臣工,优雅地抬起了一只手,
『陛下有旨,众臣免礼平身!』
侍立在阶前的掌旨内监尚喜高声宣唱,殿内立时响起整齐的谢恩之声,在皇帝陛下的示意下,省略了其他的繁文缛节后,为文武大将军凯旋的庆功宴便开始了。
一个又一个精彩的节目过后。
坐在展妃下位,眼睛一直滴溜溜盯着皇帝表情的辰妃,突然缓缓起身轻移莲步,跪在了林奕徽的桌前,娇声声的说道:
“陛下!”
林奕徽眯着眼睛看着她笑应道:
“爱妃……”
一身大红牡丹秀的纱衣,隐隐约约透着辰妃雪白的胸衣,整个人看起来有白嫩又妩媚。辰妃用白生生的小手轻轻的拂了一下发鬓斜插的大黄牡丹,对着林奕徽抛了数个媚眼后才低下头含羞说道:
“陛下!”
这声音如丝绸般柔美,听得人心里痒痒的。
“陛下之前一直为了边境之事烦恼,现在大军凯旋班师回朝!臣妾愿意为了陛下献上一曲,以贺我大禹朝得皇天庇佑!”
林奕徽点着头,抿嘴笑允。看他的表情似乎很满意辰妃的话。看得下面辰妃的娘家哥哥,兵部侍郎昆德心里美滋滋的,一口气喝光了圣上为了给凯旋的展将军添喜气,而特赐臣工每人仅有三杯的回回进贡的葡萄美酒。
被侍女搀起的辰妃摇摇摆摆的走到临时搭起的宴会场中心。在经过其他几位嫔妃时有意无意的小声哼了几哼。看她那得意的样子,其他几位嫔妃恨的牙直痒痒。有的暗自记到心里,有的小声的找茬骂贴身的侍女撒气。
能成为美女如云的大禹朝的三妃之一,辰妃依靠不仅是她的家庭背景,她娇艳的美貌,她不俗的琴艺和溜须拍马的眼力见也是她获胜的法宝。
这一曲《凯旋令》如此配合此次大捷的气氛,确实令林奕徽龙颜大悦!
“辰妃的曲子弹得好,赏酒!”
可未等那娇滴滴跪在那里伸着手等皇帝亲自来接的辰妃出声谢恩,从宴会开始就一直装冰山美人的展娘娘此时却突然就在皇帝旁边旁边酸不溜丢的大声插了句,
“臣妾也要!”
而,就是这句声音平平板板的话,却吓得林奕徽几乎把手里的酒杯甩出去!
“咳…咳咳…啊?…啊!”
还在毡毯上跪着谢恩的辰妃,一面笑着谢恩,一面恨得那个面无表情游哉喝酒的展皇妃的立刻有刀剜了她才解气!这两种完全反相的情绪弄的辰妃原本娇小甜美,刚才还眉飞色舞洋洋得意的脸现在活象弄戏的丑角,让为了掩饰讶异而把视线转向她的林奕徽不由得哈哈大笑起来。
皇帝开心,列位臣子自然开心的更要表现开心,不开心的也得装作开心。一时间酒席上杯光交错,笑声连连。
此时的筵池中,一群舞姬低着头徐徐进场了。跪在毡毯上,摆了个莲花造型后准备开始翩翩起舞了。一时间御花园里丝乐悠扬。
随即众位大臣的眼睛也开始亮了起来。
大禹皇宫里的舞姬,自是从全国各地精心挑选而来的,不仅是要容貌美丽,甚至最好是要有些妖艳的才好。而能在筵池中为皇帝跳舞的这些女子,更是优中选优,那柔软的腰肢每一次妖娆扭动,都勾得男人们心神荡漾。尤其是为首的那名舞姬,一身火红的轻纱,赤足在雪白的毡子上轻盈起舞,双手的指甲又长又尖,更显得妖媚万分。那双点缀着花饰的眼睛随着音乐不断将无限媚惑的目光,抛向在场的每一个男人,当然,最重要的就是皇帝陛下。
台下的各位臣工们也是三杯酒下肚,顾不得什么礼仪君子,非礼勿视了。这些平日里道貌岸然君子们的眼神早已紧紧跟随著舞动的少女们的身体,心里暗生了多少如同杂草般难以控制的绮丽想像就只有他们自己知道。
林奕徽刚开始的注意力,也是被这芪罗进贡的舞姬吸引去了,不过没过一会儿,他的目光鬼使神差般,便又移回到了那位脸色冰凉的展娘娘身上了。
其实,宴会一开始辰妃、罗妃那几个人对她说“什么无非是展家送到宫里的人质,什么京城第一花的妹妹原来就长这样啊,真给她姐姐丢人啊……”之类的冷嘲热讽,他全都听见了,虽然所有人都装作若无其事一般,但离得最近的他不可能不注意到她们笑得僵僵硬的脸,飞来飞去的眼神和不停动来动去的嘴。
不过,展皇妃对这些女人的反应还真真是满奇怪的。平日里言辞间分明对自己这个天下她唯一需要讨好的人厉害的紧,可对眼前唐突冒犯她的这些人却一点反应也没有。好像人家白眼抛的都是别人。要说她有什么惧怕……不说展家的人会怕什么?就是她平日里对自己的样子,也不可能吧。
现在这个展娘娘是林奕徽除了他的大禹江山外最感兴趣的物件了。在第一次碰了钉子之后,反倒是隔三差五的往麒麟阁跑,和他的这位皇妃娘娘过招!不是送衣服,送吃的。要不就是一有了什么新鲜玩意儿就兴冲冲跑过去,人家看东西,他去看,看东西的人。
不仅如此,甚至要是哪里敬献了什么别样的节目,也是先到麒麟阁那里先演了再说。弄得黄门官都快把这当成例事了。不久前那次芪罗进贡的舞姬居然也被送惯手的内务府给送到麒麟阁了。林奕徽知道后,居然笑眯眯乐颠颠的跑到麒麟阁,拉着人家展皎雪的手要一起看那些妖艳的舞娘的舞技如何,还要人家评出子丑寅卯来,气的展皎雪掀了桌子,他才乐呵呵跑回文武殿去。
然后,大笔一挥把那些舞姬送给他展皎雪的姐夫——闲散王爷了。而,这些可怜的被折腾来折腾去,一口大气在大禹领土上还没喘匀的芪罗舞姬还没等进到他闲散王府的二门,闲散王妃展娇玉就在他林骏跪地伸手接圣旨的时候,跟几个贴身丫头仗着王妃的身份直直就冲进了内宫。从麒麟阁门外梨花带雨的哭到门内,把展娇雪闹得晕头转向的,也是气也躲,她撇了还在闹腾的展娇玉,头一次跑到文武殿找那始作俑者想辄去了。这位现在后宫里品级最大的皇妃娘娘,理也没理那低着头拦驾的小太监,怒冲冲闯进文武殿,安也没请,笑也没声,人一屁股坐在正批奏章的林奕徽的对面,只有一个表情,冷笑。
那直直瞪圆了的眼睛,足足盯了林奕徽一个时辰。林奕徽板着脸看了她一眼,眼神向门口处瞟了瞟,看多了这种节目的尚喜,早在展皎雪冲进来的瞬间,就把小太监们都带了出去,在殿门外稍远的地方候着了。
林奕徽见小太监们都退干净了,回身歪着头看气得鼓鼓的展皎雪。他笑眯了眼睛,嘴角却故意的往下压。低了头,继续批奏折。批完了折子,一个时辰也过去了,林奕徽抬起头,展皎雪居然还是一个时辰前的那付神色。
咦,这次是真生气了?林奕徽知道见好得收了,闹到下次门都进不去,就没意思了。他拿起个空白的折子,写了几个字,把那些此刻还站在那个王爷躲出去,王妃闹出去的闲散王府大门口的舞姬,朱笔玉字的都划拉给了他那个一天天只知道抽抽个脸的大哥,知守王爷。这事才算过去。不过,他还是三天没进去麒麟阁的门。他无论何时过去,挡驾的都是一句‘皇妃不舒服,此时睡了’。人家说病了,就算明知那里有人一天十二个时辰睡的,也得认。毕竟,自己还是不算太占理的。真的较起真来,大家都没意思。最后,还是示意尚喜去闲散王爷林俊那里,真的假的吹了吹风,展娇玉又进了次宫,这事才算了了。那,还被撂了好几天的脸色。
不过,好了伤疤忘了疼。无聊时,林奕徽还是会跑去撩施他的展皇妃。每次都是大同小异的闹腾。最多时候,是两个无聊到家的大禹最高权利者,你瞪我,我撇你,像个大孩子似的玩大眼瞪小眼。不过就这样,林奕徽也去!那架势,好像要把之前的三个月补回来似的。
林奕徽现在几乎是天天泡在麒麟阁里,虽然不过夜(边疆的八百里奏折一般半夜抵达的时候多,在文武殿处理比较方便。当然,展妃一到晚上就说不舒服,死活不让他进门也是原因之一)。也弄得后宫里那三位娘娘只要一提起展字,不要说展娘娘了,就是和展音沾边的也恨得直翻眼睛!展家的权势让她们不敢妄动,但是也狠不得把满园子展妃喜欢的柳树都砍了泄愤。
可,她们不知道,展皎雪可是一点都不得意这种恩宠。那林奕徽来她麒麟阁根本纯粹就是来找茬的。拿她这个现在的后宫之首,皇妃娘娘来解闷的。有哪次,两个人不是为了某个观点意见不合,激得展皎雪对林奕徽冷嘲热讽,就是因为说不过人家气的林奕徽在大殿找事打人!
不过,也是奇怪,这展皎雪越是不迎合他、不理他、冷嘲热讽他,他林奕徽反而就越爱去麒麟阁!而且,一旦一次半次赢了展皎雪,把她气的拉脸不理人,他这个被周边国家成为大禹之鹰的皇帝陛下,居然能像个小孩子吵嘴吵赢了似的高兴个一整天,看见谁都能找个事好赏点什么!当然,这样的机会不多,大部分时候是林奕徽自己在大殿里生闷气!弄得最近几个月太监大臣都知道没有必要的事,就不要去打搅圣上。倒是只有可怜的贴身太监总管尚喜,闭气的功夫越练越好了。
面对眼前这个被欺负却不反抗的展皎雪,林奕徽根本无法相信自己的眼睛!
想月初,在麒麟阁,自己就只是夸了一句芪罗国进贡的舞姬好看——而且还是舞跳得好看,她就已经当场掀桌子撵人了。
如今受到其他贵妃的联合排挤,而且还是在为了她展家庆功的场合,想她居然不跳起来就算了,怎麽可能连回嘴都没有一个?还吃得香香的?……话说回来,他的贵妃娘娘还真能吃水果啊,从刚才到现在,就没有见她停下来。以前都没有发现,她不会是兔子精转世的吧?呵呵,想也不可能!
然而,就在林奕徽侧着头琢磨他的皇贵妃是爱挠人的猫还是喜欢咬人的豹子转世的时,坐在他旁边的展皎雪却突然地放下了手中已经剥开一半的火龙果,抬头看向筵池中那个时刻散发妖艳魅力的芪罗舞姬……